高一下学期开学那天，许流沉猝不及防地被淋了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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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了。
许流沉一路小跑到教室门前，微微喘着气，收了伞放在外面的窗台上。他忐忑不安地站在前门口，透过小窗看到大家已经开始自习了，看来座位调整过了。
许流沉低下头，犹豫着。
“老师，有人迟到了。”
讲台上的女人闻言抬头，往前门看去，与一窗之隔的许流沉目光相接，许流沉吓得往旁边一缩。
门开了，在许流沉想站起来敲门的时候。
“进来吧，你妈妈请过假了。”
女人侧身给她让过路，许流沉张望了一下，发现只有最右边的最后一排还剩下两个空位，于是他穿过讲台走下去。
“妈宝男。”
许流沉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全低声地笑起来。许流沉当做没听到，只是默默攥紧了衣服下摆，继续向前走，那个骂他的男生看到了，嗤笑一声：“娘炮。”
许流沉快步离开，走到座位旁边却犹豫了。还剩下两个位置，这么说班上还有一个同学没有来，其实选里面和选外面都一样，都不用给对方让座。
但是……
“许流沉，怎么还不坐下？”台上的女老师发话了。
许流沉闻言，仓促放下书包，决定坐里面，靠着墙他更有安全感。
随着第一声自习铃响，邓柳踩着高跟鞋拿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前面的往后面传，多余的交上来。”
发完试卷，邓柳简单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一些激励他们好好学习，迎战分班考的心灵鸡汤。
思习是一所私立学校，管理制度严格，每次返校的晚自习都会有考试，一个学期下来大大小小的考试也有不少。许多刚来这所学校的学生都表示不适应，感觉压力很大，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在别的地方上面。
这正是许流沉来这所学校的原因。
这里的学生品德优良，品学兼优，不会去多在意许流沉一个小小的异类。即使不与他成为朋友，也不会去故意刁难他，只有少数人会看他不爽。许流沉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学习，这学期的成绩也提高了一点。
至少不是倒数了。
许流沉望向窗外，笔尖停在了一篇课外阅读上，标题是：留下。
晚自习就这样过去了，勉勉强强写完了阅读理解，由于时间原因，这次考试没有写作文。宣布放学后，许流沉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出了校门，小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门口的学生也络绎不绝，不过他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往公交车站走去。
下了车，走到楼下，许流沉抬头，静静望着五楼的那间房，灯没开。
又在加班啊……
许流沉拉了一下书包肩带，身影没入楼梯间的黑暗里。
高一只有两节晚自习，回到家才九点。许流沉一进门就看到了江欣楚留下的纸条：
“抱歉牛牛，今晚突然说要加班，我可能要半夜才会回来了，饿的话冰箱里还有一碗炒饭，热一下还能吃。吃完后要早点睡觉，少吃药，照顾好自己。”
许流沉拿着纸条沉默，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简单洗漱过后准备睡了，路过客厅时看到桌上的安眠药，看了一会还是决定直接去睡觉。
走进房间，没有开灯，躺在床上，月光照进屋子，映到他的书桌上。许流沉换了一面，侧躺着看窗外的月亮，客厅的灯透过门缝在地板上留下暖淡的光，清冷的月光还在书桌上，许流沉就躺在中间，须臾，他闭上眼。
他果然失眠了，直到听到开门声前半个小时，他才缓缓失去意识，但女人疲惫的脚步声还是吵醒了他。
许流沉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江欣楚在门外徘徊片刻，终于决定敲门。
她尽力掩盖自己的劳累，用温柔的嗓音小声问道：“牛牛，你睡了吗？”
许流沉不说话。
几分钟后，江欣楚轻轻推开门，看到许流沉没有盖被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给他拉被角，黑暗中，她看到许流沉的眼睛是睁开的。
江欣楚皱眉，心疼道：“怎么还不睡啊？
许流沉摇头，道：“没事，你去洗漱吧，我现在有点困了。”
说完，许流沉还打了个哈欠。
江欣楚点头，嘱咐了几句才舍得走。
翌日，江欣楚很早就起床，做好早餐敲开许流沉的房门。
“牛牛，吃饭了，等一下还要去上学。记得把课本收拾好，别落在家里了。”
“嗯。”许流沉应着，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洗漱过后来到餐桌旁，今天早餐吃蒸饺，江欣楚端来一碟陈醋，温柔道：“知道你喜欢吃饺子，给你煮了十五个，吃太多会腻，还有这个鸡蛋，记得吃，给你泡了牛奶，等它冷了一点再喝吧。”
“好。”
“那好，妈妈要去工作了，不能送你去学校，你坐公交车去好吗？身上的零钱还够用吧？”
“够的。”许流沉乖乖吃着饺子，吞下去后朝母亲露了个微笑，“行啦，妈，你去工作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我。”
江欣楚心里一阵酸涩，还是又留了钱给他。
“好吧，今晚就回学区房，放学的时候别走错了，我今天下午把东西搬过去。”
“好。”
出了小区，许流沉在等公交车，今天天气不错，早上出了点小太阳，暖暖的阳光照到许流沉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失眠真烦人。
模模糊糊睁开眼，他看到座椅旁多了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蓝色校服，一头羊毛似的卷发，个子比他高很多。
“……”
许流沉有些不适，不露痕迹地往外挪了一点。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许流沉抬头，与蓝色校服的主人来了一个仓促的对视。
“……”
“你是……”
公交车恰好驶过，许流沉蹦起来，丢下一句对不起就上车了。
“？”
干嘛道歉？
上了车，许流沉坐到了最后一个位置，抱着书包，下巴靠在上面小憩。
他认识刚才那个男生，就是他班上的，叫谢渐知。个子高，长得不赖，尤其是他独一无二的卷发，十分惹女生喜欢。身边朋友成群，去哪都有许多人陪。
他很羡慕他。
车子突然急刹，许流沉由于惯性往前倾，然后后背紧紧撞上座椅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抬头，谢渐知站在出口处，手抓着拉环，迎着阳光向他露出微笑。
许流沉慌乱地撇过眼，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也是，毕竟是一个班的。
下了车，许流沉发现校门口的面包店竟然出了新品，嘴馋如他，毫不犹豫踏进了面包店。进门，风铃叮当作响。许流沉看了一眼橱窗，指着一块蛋糕，向前台说道：“你好，买一份白糖兔块，打包。”前台小姐打包完毕双手递去：“这个要在半小时之内吃完，不然会融化。”许流沉也双手接过，点头：“谢谢。”转身，看到谢渐知迎面走来，许流沉急忙低下头，毫无存在感般与谢渐知擦肩而过。谢渐知睨了眼旁边缩成一团走过的男生，又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他很冷吗？谢渐知耸肩，估计是高冷吧。
来到教室，人已经差不多齐了，谢渐知随口问了一个男生他座位在哪，那男生笑嘻嘻的往后排一指：“那儿，班长你真惨，请了次假就和娘炮坐一起了，哈哈，兄弟我心里同情你。”谢渐知皱眉，心想娘炮是谁，然后没理人，直接走到座位上坐下了，而刚刚那一幕也被许流沉看到了，吃蛋糕的手一顿，收了起来。谢渐知坐下后也没和许流沉讲话。早读结束后，许流沉出去接水，一群男生看他走后纷纷跑来向谢渐知“道贺”。
“恭喜啊班长，高中的第一位同桌，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哈哈哈。”
“班长，老柳枝说了这座位直到分班都不会换了，你太幸运了。”
“班长等会他发sao的时候你可要小心点啊！”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发sao……哈哈哈哈”
“你们怎么……”
许流沉走到门口听到了这句话，一脸平静的走进去，谢渐知话到嘴边又停下，一群人作鸟兽散，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此时上课铃响了，宣过誓后，第一节课生物课，生物老师端着一杯大茶壶开始讲课。
虽然四班平时很吵闹，同学之间也存在排挤现象，但早晨的课堂还是十分安静的，不学的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努力的人在积极回答老师问题。
谢渐知觉得有些尴尬，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于是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纸条，结果摸到一些黏糊的糖浆。
“……”
谢渐知“嗖”的一下抽回手，发现是早上买的兔块忘吃了，他生无可恋地拿纸擦拭桌肚里的糖浆，不过幸好他的书还没有放进去，只有一些试卷，兔块也没有漏出很多，这么一折腾一节课就到末尾了。
“下课。”
处理好一切，谢渐知趴在座位上开始心疼兔块，这是他最喜欢吃的蛋糕，但他只买了一块。
又有人过来了，他们来安慰他。
看着谢渐知的脸色，那人惊道：“班长不会吧，一节课你就被他恶心到了？啧啧啧，不愧是……”
谢渐知听着难受，所以他们这是在语言欺凌？他没想到这种年代居然还存在这种情况。
他看向那人，眉头紧锁。
“你能不能别说了？”谢渐知起身拍掉搭在他身上的手，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