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映真没料到, 祁骞承刚刚还一副清心寡欲,啥也不感兴趣的态度,现在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算了, 你明天还要去搬砖。”

  言映真侧过脸,看见光线不明的车厢里, 祁骞承棱角分明的脸上隐忍克制的表情。

  祁骞承在黑暗中看向他, 两个人视线相交, 他薄唇轻启:“但也要吃饭。”

  冤种司机陈叔已经快要驶入祁宅山下的小路, 在领导的一声令下,他调转车头, 往反方向驶去。

  幸好今天是周四,老街上的烧烤摊位人不算多,要是周末的话,他们肯定要排队等叫号。

  言映真心里盘算着还有最后一个环节, 可不能掉链子。

  他不能当着祁骞承的面打电话, 就低头用手机跟李管家保持地下联系。

  “在忙什么?”祁骞承将服务员端上来的冰豆奶放到言映真面前,调侃道:“言总这么晚还加班?”

  哟嚯,学得真快。

  “祁总真的是。”言映真放下手机, 冲他眨眨眼,“伺候你我都忙不过来,哪里敢找兼职呀。”

  两人闲聊了几句,服务员将刚刚点的烤串端上来。

  言映真超饿, 一手牛油粒一手鸡脆骨,一口气吃了几串才停下来缓缓,他咂巴着沾上芝麻的小嘴说:“祁总, 你真的是神了。”

  祁骞承给自己点了一份炒粉,闻言抬头看他:“怎么了?”

  “全部都是我爱吃的!”言映真冲他比了一个大大赞:“你居然精准踩在我的味蕾上。”

  “哦。”祁骞承的长手臂越过餐桌, 指腹在他唇边轻轻拭了下,“万幸没有踩在你的雷点上。”

  “我雷点很低哒。”言映真舔了舔唇,冲他笑得很灿烂:“我的职业素养告诉我:金主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

  “又成爸爸了。”祁寒承放弃挣扎。

  言映真递了一串牛肉串放他唇边:“哥哥,笑一个。”

  行叭。

  祁骞承举双手投降。

  “祁总,以后谁能当你老婆,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

  言映真吃饱喝足后瘫在椅子上,感慨道:“作为日理万机的霸总,明明可以用钱解决的事,你偏偏还要用心。”

  这可让别的男人怎么活啊。

  可祁骞承今天被打击得够呛,面对言映真的彩虹屁,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他试探性地问言映真:“那就是说,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过得很……幸福?”

  “唔。”言映真满意地点点头,“早知道当祁总床伴等于躺赢,我当初就该多签几年。”

  祁骞承眼睫微微一颤,看着对面那没心没肺的人,他缓缓开口:“可以自动续约的。”

  但声音听起来没有平常那么有气势。

  言映真拍打小肚腩的手,乱了节拍,一抬眸对上那双灼灼的眼神,惊讶地问:“祁总,你是不打算三十而立结婚生子吗?”

  就你亲妈那恐怖如斯的后妈属性,还能让你在外面浪几年。

  “祁总,我开玩笑的啦。”言映真又说。

  祁骞承移开视线:“知道了。”

  但我没开玩笑。

  这一整天都很失控。

  祁骞承讨厌这种的状态。

  回去的路上言映真一直低头玩手机,祁骞承的眼神不动声色飘到言映真身上。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姣好的容颜上,言映真的美,在任何时候看,都能掀起他内心的涟漪。

  轿车在晚上十点,终于驶入祁宅大院,自动铁门向两边打开,车开到了大门口,祁骞承却并没有见到李管家像往常一样来到门口迎接他。

  不对,太暗了。

  祁骞承坐在车上没动:“这是停电了吗?”

  可祁宅的地库里有备用柴油发电机房,而且刚刚的铁门也自动开了。

  “先出来再说啦。”

  言映真已经跑下车。

  祁骞承解开安全带下车,叫住快到玄关处的言映真,“你不要跑那么快……”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陈……”

  祁骞承扭头想叫陈叔去找人,结果一回头,回应他的只有微凉的夜风吹起地上的落叶。

  人呢?

  这黑漆漆的四周透着诡异的气息。

  祁骞承在门口叫了几声言映真都无人回应。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抵达祁宅……

  突然,里面传来言映真“哎哟”的声音,祁骞承想也不想,推开门走进去。

  “happybirthday!”

  随着一声热烈的生日祝福,整个客厅的灯光应声而亮。

  祁骞承下意识抬手放在额前,看见李管家、陈叔、其他一起伴随自己多年的佣人,以及表面纯良内心八百个心眼的言映真。

  整个客厅的灯光也调成了暖黄明亮的色调,头顶飘过彩带,家具上系着彩色的气球,电视墙上贴着金灿灿的英文字母——happybirthday!

  “恭喜我家吉祥物再添一岁!”

  言映真蹦蹦跳跳来到祁骞承面前,将手上会闪灯光的生日帽往祁骞承头上戴。

  他个子没有对方高,戴的时候稍稍踮起脚尖。

  祁骞承惯性地搂住他的细腰,还在思索“吉祥物”又是哪儿冒出的绰号时,言映真湿热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右眼上。

  祁骞承下意识闭上眼,呼吸一滞,当视线屏蔽时,听觉尤为敏感。

  他的耳畔扫过温热的气息:“生日快乐,哥哥。”

  祁骞承倏地睁开眼,有瞬间的冲动想把面前这个人紧紧抱住,融入骨血里,据为己有。

  李管家推着小推车上前几步,上面摆放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蛋糕,数字蜡烛闪着微弱的火光。

  言映真像教小朋友似的,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对他说:“像这样,许愿后吹蜡烛,不要告诉别人,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一定会实现。

  祁骞承很多很多年没有庆祝过生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一套流程走下来。

  倘若过生日都如今天这般,他希望往后余生,每一年的生日皆如此。

  特别是要有那个人的陪伴。

  庆祝完生日,许愿后又吃了蛋糕,回到房间休息已经很晚了。

  祁骞承洗澡出来,才想起来今天居然一天都没有点开公司OA。于是他走去书房打开电脑,正在查看向诚今天的工作日志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言映真敲门就是打个招呼,随后自己拧开门把手走进来。

  他今晚到是没再穿那种会勾人的情趣衣服,一件黑色的宽松版短袖套在身上,因为版型较长遮到了腿根处。

  祁骞承一抬头,就看见那双又细又直的腿,在黑色衣服的对比下白得晃眼。

  言映真正在热播的《落魄少爷成了金丝雀》,剧中就有一些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还真是便宜了章阳那小子,怪不得他一直想撬墙角。

  可想而知,祁骞承当时追剧不知道掰断了多少只水性笔。

  但他也因此学到了很多新的词汇,仙品、幻肢in了,泥塑狂欢等等。

  祁骞承走神了几秒,言映真已经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他刚洗完澡,肌肤上有一丝甜腻的奶香味。

  祁骞承的椅子转过来面向言映真,对方俯下身搂着他的脖子落下绵密的吻。

  一段深吻结束后,祁骞承喉头一紧,视线处是对方敞开的领口下雪白的肌肤。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低哑道:“不是让你早点睡吗,怎么过来了。”

  言映真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睡啊。”

  祁骞承:“嗯?”

  “睡你。”

  他说完,便身体力行坐上去了。

  深夜,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安静的走廊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从外面的看过去,三楼书房的窗帘映出椅子上晃动的人影,他正在卖力地讨好。

  做完后祁骞承抱着言映真回到自己房间,顺便帮他清洗干净。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他低声自言自语道:“言映真,要是你天天都这样哄我就好了。”

  原本还想重新溜回书房工作的祁骞承,难得继续罢工,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搂着熟睡的人一起睡觉。

  *

  言映真睡得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空落落的。

  这是祁骞承的房间,他坐起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昨晚的自己有多拼,几乎都是他在动呢。

  “好累啊~”

  总算给祁骞承过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生日,除了他闹脾气的小插曲。

  祁骞承还是挺懂事的,今天没有拉着他去公司上班。

  又累又饿的言映真下了床,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昨晚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又是荣狗。

  要是他在他们昨晚做的时候又打来,他已经失去这份工作了。

  “我的饭搭子真真宝贝儿。”荣尚宇清了清嗓子,非常豪迈地说:“走,今天中午哥请你吃大餐。”

  “你是想蹭我的卡吧。”言映真翻了个白眼,“我今天休息在家呢,你自己去翻垃圾桶觅食。”

  “你今天怎么没有陪大佬来上班呢?”荣尚宇小声问:“跟大佬闹掰了?”

  “让你失望了。”言映真干脆躺床上:“是昨晚太累了,懂吗?”

  荣尚宇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言映真:“?”

  “话说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那方面真的和谐吗?”

  “和谐得不得了。”

  “宝,凭我睡人无数的经验告诉我,年纪越大越力不从心。”荣尚宇侃侃而谈:“骗我可以,别把自己骗进去了。”

  言映真懒得跟他废话:“你上班时间可以摸鱼闲聊这么久吗?哪个部门的?”

  他得跟祁骞承打小报告,把荣狗转去最忙的部门历练。

  “哎呀,你不要凶我啦。”

  “不要发嗲。”言映真忍无可忍:“我挂了!”

  “对不起,真真。”

  “?”

  荣尚宇哭唧唧地招供:“我前天说漏嘴,把你跟杨总的事儿抖出来了。”

  言映真好想捶爆他狗头:“荣狗,你这么会抖,干脆转岗去三楼餐厅窗口打菜。”

  荣尚宇“哇”一声哭出来,“真真,我是不是即将失去你了。”

  言映真被他嚎叫得脑壳痛,“除了你表哥,再没别的人知道了吧。”

  他自己传点不上台面的绯闻都无所谓,但人家正正经经活了大半辈子传这种绯闻,言映真担心对方高血压。

  “……我表哥当天喝嗨了,说漏嘴告诉了一个朋友。”

  你们全家都是漏勺精变的吧!

  “哪个朋友?”

  “一个姓许的,好像……”荣尚宇战战兢兢说:“跟吕俊容那傻叉认识,因为微博经常互动。”

  言映真义正言辞:“荣狗,我跟你表哥,你只能选一个。”

  这种成天打嘴炮的绿茶漏勺,不能深交。

  *

  下午,畅星集团深城总部大厦,祁骞承刚从会议室出来,步履不停走回办公室。

  叶溯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身材挺拔的祁骞承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他打了声招呼:“祁总。”

  祁骞承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步入办公室,秘书轻轻将门带上。

  “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祁骞承在沙发上坐下来。

  叶溯在他对面坐下来,讪笑:“帝都总部有王哥团队负责,我过去纯属瞎忙。”

  祁骞承跟叶溯认识多年,两个人在私下没那么多职场讲究,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一段理不乱的情感纠纷。

  “这次回来,是安心接手深城的业务了?”祁骞承问他,视线轻轻扫过对方长满胡渣的下颌线,头发也长了没打理,镜片后面的眼窝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满脸写着“颓废”二字。

  这种形象很难想象是他们这一届里,年轻有为的精英大律师。

  “嗯,在帝都的最后一个经手的案子都结案了。”

  叶溯背靠在沙发上,双眼有些放空,话题一转:“其实晗晗上周回了一趟帝都。”

  他说完这话,眼神瞄向祁骞承——很好,平静的像是不认识这个人。

  “叶溯,关于言邦国的案子。”祁骞承直接问:“你要接手吗?”

  “你……”叶溯微怔,旋即低头轻轻自嘲般地笑了:“祁总,一个协议床伴而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合法老婆。”

  “你不接,那我直接让王越接手。”祁骞承言简意赅:“你也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比如?”

  “不该碰的人,就保持距离。”

  叶溯闻言,挑眉笑了:“祁总,晗晗可是跟了你好多年,也没见你维护过他一星半点。”

  祁骞承目光沉沉地看着对方,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纠正的你的措辞,不存在跟了我多年,是我们相识多年。”

  叶溯拍手叫绝,最后几乎是咬着唇,缓缓吐出那几个字,“只要他需要,我会为他赴汤蹈火。”

  祁骞承没有再回应他什么,关于符晗的一切,都在他们取消订婚的那一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