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恺被这话哽了一下, 夏苹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这人是真的干得出这件事的。
于是他换了副口气,替穆澜打抱不平道:“穆澜是不小心,你这可是故意泼的。”
莫荔并没有干涉, 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急转直下的局势。
她觉得夏苹闹一闹也好,免得某些人真不知死活地把她们当成软柿子来捏, 不如现在把事情闹大, 看看谁才是不能惹的硬茬。
也正是因为她的反应,让夏苹更加坚信自己没做错, 气焰也更加嚣张。
夏苹扬起下巴, 鄙夷地瞥了一眼正在努力擦拭的穆澜,她还特意选了一杯含有红心火龙果的果汁, 染色效果好不好擦。
“她说不小心就是不小心?那我也是不小心的咯。”
穆澜发现衣服越擦越花, 心情别提多糟糕了,原本的心虚现在也化为了恼羞成怒, “你就是故意的, 你在故意报复我!”
“走路不稳就别出门祸害别人了, 我警告你们两个不要再搞小动作, 谁再欺负我朋友我就跟谁拼命!”
夏苹作势举起了杯子, 看到穆澜下意识地往应恺身后躲了一下,轻蔑地冷哼一声, 就这点胆子还出来搞小动作?
还不如她们院里的小孩难缠。
这时闻声赶来的岳辉看到眼下僵持的场景,果断地站到了两方中间。虽然他并不清楚前因后果, 但是当务之急是先把局势稳定下来。
“大家先冷静一下,有问题好好商量,不要影响心情。”
从某种程度来说, 岳辉算是时景洺的半个代表,穆澜和应恺两人都得卖他个面子。
而夏苹也对这个一直在鞍前马后替自己处理问题的助理很有好感的, 她也不想让人为难,于是配合地把杯子放了下来。
心平气和地对岳辉说:“我挺冷静的,但是莫荔受委屈了。”
因为夏苹的动作和穆澜的裙子太过于招眼,所以岳辉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莫荔,在听到夏苹这么说后,他才把视线转了过去,接着就是看到了被弄脏的裙摆。
他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夏苹立马朝穆澜一指,一口咬定:“是她故意泼的。”
面对指控穆澜气急败坏地说:“我都说了我是不小心的,都道过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别太过分了,你还把我的裙子毁了呢!”
听了两边的发言,岳辉心里大约有了定数,穆澜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任性娇纵的富家千金,而莫荔他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人。
谁是谁非其实很好判断,但他也没有处理的资格,他只能说道:“先不说别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衣服的问题解决了,不然多影响接下来的活动。”
一听到接下来的活动,穆澜就更气了,她还约好了和小姐妹去泡吧呢!
应恺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抚她的情绪,谁能想到刚才一声不吭的夏苹竟然是个暴脾气?
“别气了,我叫人给你送衣服来。”
夏苹也反应过来,对啊,总不能让莫荔穿着这条脏裙子陪她们闹下去吧?
“那我给家里打电话给你裙子过来……”她忽然想到莫荔只做了这一条裙子,“把我那条带来吧,你穿肯定也好看!”
她和莫荔身形差不多,裙子穿肯定是能穿的,但是效果肯定不如订做来的好。
明明今天莫荔可以漂漂亮亮地惊艳全场,现在却要穿着不合身的礼服,想到这里夏苹又用眼神狠狠地剜了穆澜一眼,这个事可没完!
莫荔想到礼服脱换就很麻烦,穿着也不舒服,也不想再折腾了,便说:“不用了,带套普通的裙子来就好了吧。”
“那怎么行……”
两人正商量着,岳辉走过轻声提醒两人:“要不咱们先去休息室,毕竟今天是您的欢迎会,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餐台布置在宴会厅的边缘地带,周围的宾客并不多,但是夏苹的一阵叫嚷也引起了部分注意,岳辉也就是听到动静,意识到出事了才跑过来的。
夏苹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果然发现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朝她们打量着。
不过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是昂首挺胸,像只准备打鸣的公鸡,她还巴不得自己声音再大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到她刚才的宣言——和莫荔过不去就是和她过不去。
莫荔也觉得差不多,在闹下去就有点过了,“那就休息室再说吧。”
她是真的有点累了,并不是因为这出小插曲,而是她本就不喜欢喧闹的环境,要是这个时候时浩风说要回去,她是很乐意跟着一起走的。
岳辉陪着她们去了休息室,等到二人讨论出结果,打了电话让时家派人送套常服过来才准备离开。
“时小姐是要陪着莫小姐吧,那我先回去跟时总和总监汇报一下情况。”
夏苹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去告状?哼哼,你两个完蛋了!
她殷切地看向岳辉:“那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岳辉一走夏苹再没有了避讳,十分直白地和莫荔抱怨起刚刚的事情。
“那两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就算了,还故意弄脏你的裙子!”
“别为她们生气,不值得。”莫荔心平气和道:“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生气?”
“我就是控制不住嘛!”夏苹气得跺脚,“反正我不准她欺负你,她泼你我就泼她。”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没拦着你嘛。”莫荔舒舒服服地搂着抱枕半躺在沙发上,“你也出过气了,等会就轮到我去找人要赔偿了。”
“这你要怎么要,我跟你一块去!”
“我们两个再怎么折腾也是小打小闹,当然是找更有话语权的人帮忙。”
夏苹很快领悟过来,“你说找大哥?”
莫荔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她被欺负,往大了说就是有人故意在时家的宴会上捣乱,不管时景洺怎么理解,他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时景洺非常重视家人,尽管自己并不是时家人,但对方已经把她纳入这个范畴之内了。
虽然这样有点利用时景洺做苦力的嫌疑,不过自己大概率也是因为夏苹被波及到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在替夏苹处理问题。
这么一想,莫荔就好受多了。
“没错让大哥来,让她们被狠狠教训一顿!”夏苹说到激动时便忍不住比划起来。
“笃笃笃笃笃……”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听着声势浩大,足以说明敲门者的情绪十分激动。
莫荔和夏苹对视了一眼,门外的人是谁?
看这架势也不可能是岳辉,夏苹说:“不会是她们俩吧?”
莫荔也拿不准主意,只能叮嘱夏苹:“看看再说,你到时候别激动。”
开门后,发现原来是时浩风。
对方见到莫荔的第一句话就是:“人没事吧?”
莫荔还没反应过来,时浩风就已经快速打量了她一圈,最后发现了裙子上的污渍。
他指着裙摆问:“这穆澜干的?”
莫荔什么也没说,比起抱怨诉苦,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时浩风也不用听她回答,他很清楚应恺和穆澜的性格,这一看就知道这是穆澜会做出来的事。
夏苹看到时浩风来了,也跑过来问:“三堂哥你怎么过来了?”
对方解释说:“我刚才一回头没看到她,就去打听了一下,有人说你们跟应恺穆澜起了冲突,是岳辉把你们带走了,我猜你们肯定就是来这儿。”
时浩风现在的心态也很崩溃,时潇雨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活儿,他还给办砸了!
从上次应恺打探消息,他就有预感这俩人可能会闹出点幺蛾子来。
“才不是我们跟他起冲突呢,是他们欺负我俩!”夏苹委屈巴巴地开始诉苦,就当是提前预演了。
她把两人是如何用语言挤兑人的,再到强行不小心泼酒都说了一遍。
时浩风越听越生气,最后也顾不得做了发型,烦躁地抓了抓头,向二人承诺:“你们放心,这个事儿绝对没完,我这就去找他们俩算账去,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就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出了。
这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她们甚至还没机会把时浩风请进屋,夏苹不由感慨一声:“三堂哥真是个行动派!”
莫荔赞同道:“和你很像。”
“其实我也觉得我俩有点像。”在这三个堂兄里,夏苹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和时浩风是最投缘的,但是没想到最后和她关系最好的反而是二哥。
不过这事情发展也太顺了,她都还没努力呢,时浩风就已经把活都揽走了。
夏苹一时间都有点迷茫了,“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该干什么干什么呗。”莫荔忽然想到一件事,侧着头问她:“你不是要去找Leo签名合影的吗?”
“对哦!”夏苹懊恼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那你快去吧。”
夏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现在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嘛?“那我去了你怎么办呢?”
“我……躺会儿?”莫荔哭笑不得地说:“我又不是生了什么病要你陪着,你去了我还能一个人好好休息呢。”
夏苹嘟囔道:“可是现在撇下你去见Leo,会显得我很见色忘友。”她实在过不去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到的门槛啊!
莫荔问:“你会为了Leo泼别人酒吗?”
“当然不会了。”
“那不就得了,你都为我泼人酒了,怎么能算是见色忘友呢?你明明是义薄云天的关二公在世!”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说服不了的人吧?那我走了!”
夏苹愉快地接受了这番说辞,然后跑去追星了。
莫荔也能安下心好好地独处一会儿,这间休息室是专门安排给她和夏苹用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打扰。
她脱下高跟鞋,躺在了沙发上。因为担心裙子上的果汁会弄脏沙发,她还特意把裙摆掖了一下。看到这么好看的裙子被弄成这样,她还是有些心疼的。
休息室里有供人打发时间的杂志书籍,她随便挑了一本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梁舜秋就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出了什么事情,看来对方也听到了消息,只是了解得不全。
在听莫荔介绍完经过后,梁舜秋又问:“夏苹在你边上吧?”
“不在的,她还有事情。”
梁舜秋语气变得诧异:“那你现在一个人?”
“是的,我在休息室等衣服送过来。”
“那我过来找你?”
“那倒不用,我在休息室呆着就好,您还是陪夏苹吧,今天对她比较重要。”
梁舜秋思索了片刻说:“那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在外面再碰头?”
“好的。”
梁舜秋本想安慰莫荔几句,但听对方语气正常,也不像是情绪低落的样子,再想到莫荔平日里的状态,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知道她性格要强,所以也没有刻意往这方面提。
结束通话后没多久,就有服务生送来衣服,说是替人转交的。
因为夏苹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明确说明要什么衣服,所以帮佣们就选了两套衣服送过来。
莫荔在两件衣服中选择了穿起来更舒服的那一条,换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虽然妆容看上去稍显隆重,但是好在她现在的常服档次也不低,所以看上去并不突兀。
她把礼服装起来,拎着出了门。休息室外是一条走廊,她露过了几个房间后,忽然听见前方的一个房间传来了一阵稚嫩的哭声。
出于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房间半开着,里面的解构和刚才的休息室差不多,房间里有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正束手无措地看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别哭啦,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女服务员满脸写着无助,她正在努力想办法安抚小朋友的情绪,但是看起来结果并不乐观。
小女孩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哭得正投入,压根没有在意身边的人。
这个哭声对莫荔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比听到上课铃还敏感。福利院里一年到头就没断过哭声,大一点的孩子都会去哄小朋友,哄得多了也就知道小朋友们会因为哪些原因哭,该怎么解决了。
莫荔看服务员都要崩溃了,便出声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无疑就像是听到了上帝的旨意一般,欣喜万分地回头,结果却是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虽然小姐姐很热心,可是她看着也不像是哄孩子的呀!
但是对方既然好心帮忙,她还是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由来。小姑娘的父亲带着女儿来参加时家的宴会,但是中途遇到紧急事情需要处理,临时找不到人照顾女儿,只能把托付给酒店。
酒店就专门安排了一个服务生带着小朋友在休息室里等待,说来也不巧,今天在职的员工都没有育儿经验,所以经理就只能随机找了个女服务生来负责。
这位服务生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刚刚出来工作,虽然逢年过节也带过亲戚家小孩子,但是眼前这个小朋友她是真的搞不定。
莫荔听了讲述,也大概分析出小姑娘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来到陌生环境感到恐慌。
看到小朋友哭得直抽抽也挺可怜的,莫荔心里不落忍,便进了房间,把手上的衣服先放下来。
“我来试试吧。”莫荔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能利用的东西,只有一盒纸巾勉强能派上用场。
她抽了几张纸巾,一番折叠后便折出了一对兔子耳朵。拿着兔子耳朵她蹲到小女孩的身边,一边晃动兔子耳朵,一边温声跟她说话。
这样的策略很快就有了效果,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注意力都被兔子耳朵吸引过去了。
莫荔趁机安慰了她几句,又用纸巾叠了几个其他的小动物,把东西交给服务生,告诉她该怎么沟通。
当她成功让小女孩停止哭泣的那一刻,服务生就已经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了,对她的所有话语都是无条件信服,立刻有样学样地陪着小女孩玩了起来。
见问题解决了,莫荔也拿起东西准备走人。
服务生对她再三感谢:“小姐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碰到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的,举手之劳。”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方不方便让我等会儿告诉小朋友的家长?”
“这就不用了。”只是随手帮个忙,莫荔觉得也没必要特意留名字,所以便婉拒了。
她起身朝外走去,大拇指上还套着一个兔子耳朵,她刚才特意多叠了一个,准备拿给夏苹看。
院里的叔叔阿姨经常会教大家叠东西,不仅是报纸、餐巾纸、就连毛巾、手帕都能叠,莫荔在动手方面的事情学的都很快,而夏苹则是完全相反,手工一直都很差。
以前她就经常给夏苹叠兔子耳朵玩。
她兴趣盎然地摆弄着兔子耳朵,刚一推开半开的门,没想到外面还站着个人,差点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怎么是时景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