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陷落的忒弥斯>第15章 我穿越了?

  走进训练室的时候,艾书教授正在启动模拟器。等一切准备就绪,冉一问道:“艾书,我希望你能讲解一下模拟器的运行。”

  她将外套拉链拉倒顶,脸颊被显示屏的光照得发蓝。

  “哦?难道闫先生没和你们讲解吗?老天,我刚刚和他解释了很久。”

  冉一摇了摇头,似乎对闫硕这做派毫不意外。艾书也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大喝一口苏打水,说道:“这个模拟器是根据之前的任务模拟的。到目前为止,我按照难度系数设置了三层。但有一个缺点,出口不稳定。所以你们进去的话,要做好一口气闯完三层的准备。”

  “实际伤害性怎么样?”

  “和虫洞中差不多。不过等你们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伤害只会保持在模拟器中的状态,不会更加严重。”

  冉一听完,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艾书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浅色的眼睛中也透露着担忧,“孩子,上帝保佑你。”

  “谢谢……”

  我发觉冉一的袖口里,拳头攥得很紧。现在屋里一共有三个人,我与艾书都在等候冉一的一声令下。

  “不成。起码今天不行。”

  冉一声音很低沉,这个结果让艾书焦急起来,“冉,我希望你不要再拖了。你知道,虫洞是有脾气的。而且,你这么做并不是在保护她。”

  “够了,我是队长,一切听我的。艾书,再给我一晚上时间。明天的此时此刻,我们再见。”

  冉一说完,艾书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好吧,但愿明天不要这样!”

  回到家后,我依照冉一的意思养精蓄锐。诺诺像小狗一样跟在我身边,粘着我问冉一的工作室是什么样子。我三言两语打发了它,到浴室里,却发现没有带浴巾。诺诺胖胖的身影在浴室玻璃上投下阴影,我边脱衣服边纠结要不要现在让它帮我把浴巾拿进来。可当我抬手的时候,却发现后背肌肉酸得厉害。尤其是胸口和大臂,竟然分散着不同的痛点。

  雾气蒸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石化了。这……怎么那么多难以启齿的……红斑。我这才发现,红斑间隙中还有齿痕。看来这人牙口不错,两颗犬齿留下了清晰而比周围更深的紫红印记……早上为什么没发现啊!一心想着冉一,说色令智昏都保守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后颈也有?!那冉一岂不是……

  “诺诺,你过来。”我套上衣服,语气尽量平稳。

  “来喽来喽!”诺诺愉快地移动过来,刚开门就问道:“穗穗,你的体温好高,哪里不舒服?”

  “我……”我咬牙闭起眼,想到刚才的世界名画,确实没脸看。

  “诺诺,把昨天家里的监控调出来。”

  “稍等,正在为您调取。”

  我看着进度条卡在80%不动了,顿时冒起老高的火。

  “嘭!”我把门一摔,整个人瘫坐在门边,蜷缩了起来。

  “诺诺,把昨晚九点二十到今早六点三十四的监控备份到我抽屉里的U盘上,然后在你系统里彻底删除。”

  老鬼终于出现了,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

  “别哭了,水都漫到外面去了。”

  老鬼起身关了开关,脱掉衣服后将身体泡进了浴缸里。ta边擦着眼泪边洗澡,还劝我:“别难受了,情到浓时,不怪你。”

  “怪我?昨天晚上我让诺诺关了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们……伊拉喝醉了,你怎么能这样……我不……你们不能……啊!”我好想骂人啊,可是一激动就什么也无法输出。没想到这种情况并不怪嘴笨,就算不用嘴交流也是一样。

  “闭眼,冲泡沫。”老鬼洗完头发,好像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心情。

  “一会儿自己看去。”

  “你凭什么剥夺我的知情权?这副身体不单是你的,很多社交的时候你就做胆小鬼。一到……你就把我强制隔离。不公平!”

  “哦~”

  这个百转千回的“哦”叫我很不爽,老鬼若有所思,正儿八经地说道:“原来你是气这个?”

  “不是!你……我不说了,你无耻!”

  我擦干了头发才发现浴巾在外面,诺诺正在做饭,想来是听不到我叫它。冉一进门不久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以后,要我怎么面对伊拉?”我愤愤甩下这句话,开门去卧室取浴巾。

  “小朋友,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水到渠成的,急不得也悔不来。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我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冉一回来了。我有些失落地拎着潮湿的浴巾,看着床头柜上的U盘发呆。

  “冉一知道了。”

  想到这里,我很想哭。半夜偷看冉一睡颜,悄悄为她画像,收集标本做书签,在许多个日落时刻等候在窗边的我……到如今,算干了什么?

  “咚咚咚”

  卧室门礼貌地响了三下,门外传来冉一声音,“出来吃饭了。”

  老鬼迟迟没有回我,我只好抹干净脸。应声去开门。这就是我难过的地方,我也希望那些渴望有的放矢,可是现实如此——老鬼造的孽缘还是要我去面对。

  “来,我听诺诺说你为了备考,节食很久了。”冉一把烤鸡的鸡腿夹到我碗里,又叫诺诺帮我倒好了橙汁。我看见墙角垃圾桶里装着烤鸡的包装盒,上面印的正是公园旁那家新开的店的店名。我没有胃口,但冉一看起来兴致很高,我还是笑盈盈地吃了很多。

  夜晚很静,我耳中嗡嗡作响。这是耳朵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减缓噪声的功能无用武之地的结果。我的听觉是此时为数不多可以感知世界的方式,水管里的水声,台灯充电线里“滋滋”的电流声,甚至冉一呼吸声都难以阻挡地闯入我的感知范围。她的呼吸越来越沉稳,印象中她很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

  我摸黑到卫生间,蹲在马桶边扣着咽喉把药吐了个干净。整个过程是安静而伴有快感的,当我眼含热泪,看着忽明忽灭的晶莹唾液缠绕着微微颤抖的指尖、滴落,大脑在高度集中精神作呕后的空白和松弛令人感到放松而欢愉。

  “咳……咳咳”

  抑制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清理完秽物后,我抱住手臂蹲到了浴缸旁。正当我把脸埋到臂弯里,门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一个高挑的身影倏地出现在门口,楼下有交通工具路过,我呆呆地看着一缕光从她眼睛横过。亮亮的那个,是泪花吗?

  “冉一,我……”

  毫无预兆,她蹲下身将我紧紧抱住。我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仿佛林间受惊的小鹿。她呼吸不畅,用尽力气压制喉头的哽咽,然而适得其反。哭声越来越难以遏制,我不知道怎么样安慰人,除了用同样珍重的拥抱和轻抚。

  心好疼啊……她在哭什么?为什么今晚难受的人明明是我,她却要哭得这么厉害?我闭眼把脸贴近她的头发,她身上的味道沁进我肺里,好像一剂止痛安神药。不对……这,不是冉一!

  “对不起……”

  呜咽声里,我依稀听到这三个字。不知怎的,头痛欲裂。

  “不怪你,放过我……宋唯,放了我吧。”

  这是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可是……真的是我想说的吗?

  ……

  “滴、滴滴、滴滴滴滴……”

  “病人失血过多,血压过低!心率过快······”

  我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唤,觉得忽远忽近。很快,我被人移到了担架床上,白炽灯一个接一个从我视线掠过。

  冷——我唯一的感受。

  听着轮子滑过地面高低错落的音量,我的呼吸越来越吃力。一行热线忽然从我左眼滑落,灼得我心头一颤,我哭了吗?

  再次醒来,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咽喉因为昨晚抠得太深,现在有些紧紧的酸涩感。

  睁开眼,我听见病房外有人谈话。女人在啜泣,两个男人低声说着话。

  男人问:“医生,我女儿为什么会这样?”不等医生回答,女人又开口说:“哪里给过她什么创伤啊!从来都是别的孩子有什么就给什么,吃的穿的,什么不是好中求好?好不容易把她供进名牌大学,现在又是找了份好工作。那么久不回家,现在又这样要死要活,她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医生叹了口气,对男人说:“你好好劝劝,现在病人心理状态不平稳,建议不要让母亲与她见面。”女人的哭声更响了,男人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送别了医生。

  又过了很久,一个男人走进我的病房。他提着一个塑料盒,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我半倚在床边,看着窗外被钢筋切成一小格一小格的城市。他见我靠坐着,便要开灯。

  “不要!”我内心涌起强烈的恐惧感,失声尖叫道。

  “好好好,爸爸听你的。不开,不开。”

  爸爸?谁的?我的?

  我攥紧了被子,呼吸急促,心脏像是在被针扎。男人坐到我床前的椅子上,每一个动作都谨小慎微,“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头昏脑胀,喉咙疼得厉害,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男人背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很明显这个问题叫他吃了一惊。他好像慌了神,伸手要为我拨开眼前的长发。等等,我的头发……

  我避开了他的手,这才注意到伊琳娜给我剪的齐耳短发现在居然披到了胸前。

  “镜子,我要镜子。”

  我深呼吸,尽力保持冷静。那男人有些失魂落魄,直到我说到第三遍才匆匆为我找镜子去。

  我摸着自己的五官,感觉熟悉而陌生。再看身体和四肢,早已褪去了青涩粗糙的皮肤和平直的身材。我的手在暗夜里苍白而修长,瘦得骨节也格外突出。我强撑着身体下了床,当我打开卫生间的灯时,视觉冲击力让我头皮发麻。

  镜子里是冉一,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空洞的冉一。我抬手,冉一也抬手,我眨眼,她也眨眼……我感觉胸口发疼,解开病号服的扣子,惨白的皮肤上有一道约莫三厘米的暗红色结痂创口,缝合的线头路在外,泛黄的淡红色组织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着细碎的光泽。

  伤口位于胸骨正中线左侧,每呼吸一下就连肺叶也会牵引着疼。我努力回忆着伤口的来历,发觉这副身体越来越敏感。才醒来时,我只有视觉听觉和嗅觉,至于麻醉过后的痛感完全感知不到。

  而现在,我眼里含着疼痛感引出的生理泪水,每走一步,背上都要痛出层汗。

  “镜子,镜子来了。”

  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护士,护士见我下地,连忙过来搀扶。

  “家属是怎么看护的?病人才做完手术,这很危险!”

  我回到床上躺好,男人满脸歉意,忙不迭把手中的镜子递给了我。我不想再看,说声谢谢就放下镜子,合眼养神。他身上有一股烟草混着洗衣粉的气味,因而就算闭着眼,我也能知道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护士见状,便从外面拿来了血压仪,给我量血压。

  不管这儿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也许这只是一个梦,我放才应该趁着梦不深给自己一巴掌的。可是看着这样的冉一,我会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