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什么意思?”纲吉茫然问道。

  流浪者揉揉人的脑袋:“没什么,快吃吧。”

  蛋包饭已经冷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美味。

  纲吉从下午还没有吃过东西,经历一场战斗,又陪着众人闹腾了一晚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堪称狼吞虎咽。

  流浪者却相反,一整天的疲惫丝毫没有影响人的优雅,一口一口动作利落却不显粗鲁。

  人偶的身体不需要食物来补充,吃饭对流浪者来说更像是一种形式,而不是为了补充身体营养而必备的活动。

  看纲吉吃完,一脸满足的拍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流浪者好心的递过去一杯水。

  纲吉接过,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说不出的舒服。

  流浪者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问道:“要说说你跟你父亲怎么了吗。”

  纲吉脸上惬意的笑容,在听见父亲两个字后便渐渐落下,失神地看着窗外。

  对面的住宅都还没有熄灯,一个个亮着明亮灯光的家中,一定也有期待着丈夫回家的女人,就跟平时的他们家一样。

  今天的热闹,是一年中都不一定有一次的宴会,父亲的归来并不会让纲吉感到兴奋,只会让他回想起平日里妈妈坐在家中等待父亲归来的寂寞样子。

  流浪者也没有催促,静静地跟人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色。

  许久,等到月亮在天空中有了明显的位置变动,纲吉才哑着声音:“我...”

  砰——

  房门被打开,巨力推在房门上让木门狠狠砸向墙壁后回弹回来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抵住。

  一脸胡子拉碴的大叔站在门外,笑意吟吟:“呦!纲吉!流浪者!你们在这里吃独食啊!”

  纲吉差点吓得没跳起来,但也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慌地看着男人:“你,你怎么在这里!不对,进我房间要敲门啊!”

  沢田家光脸上带笑,眼睛深处却放出锐利的光看向流浪者,快速审视一番后,才大步迈了进来,靠坐在纲吉身边盘腿坐下,双手撑在自膝盖上,揶揄调笑道:“为什么?难不成你们两个再做什么让父亲不能看见的事情?”

  纲吉瞬间涨红了脸,慌张抬手摇晃着:“没有!你别瞎说!”

  小心被揍!

  流浪者的实力根本你这种普通人能挡住的!惹恼了他你一天能住八百次医院!

  他一边冲着沢田家光摇手,一边紧张看着流浪者,发觉对方没有生气,一脸淡漠地喝着水这才放下心来。

  沢田家光见此,心里再一次戳着里包恩: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纲吉那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湿润的眼神,好像里面藏着无数的话语的眼神,他真的只有友情吗!

  沢田家光闭嘴,决定绝对不提醒对方。

  里包恩也跟在后面进来,跳上桌面,盘腿坐下,无论沢田家光如何用目光戳着自己都无动于衷,正襟危坐,一副我只是个婴儿什么看不懂的样子。

  流浪者放下水杯:“斯库瓦罗,暗杀部队究竟怎么回事。”

  纲吉听闻,连忙一个飞身扑在流浪者身上,捂住对方的嘴,一边流汗一边哈哈笑道:“这是我们玩的游戏啦,游戏!”

  流浪者冷不丁被人捂住嘴都愣了一下,随即额头蹦出青筋,在纲吉身下挣扎:“喂!起来!”

  纲吉压下头,慌张靠在对方耳边用气音说道:“老爸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流浪者心中愕然冒出几个字:你是傻子吗?!

  再加上对方口中喷出的热气洒在耳边,温热酥麻,流浪者着实不适的向后仰头,想要远离对方。

  纲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还紧敢着追上来。

  流浪者忍无可忍,抬手一圈砸在对方的脑袋上,在人吃痛捂头的时候,身体轻巧的从对方身下离开,连忙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收回对你脑子有褶皱的夸赞!”

  纲吉眼里噙着泪水:“那,那究竟什么意思?”

  流浪者伸出手指摁着自己太阳穴,压下自己的怒气,沉声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先不说血脉问题,你被当做首领候补,你的父亲怎么可能跟彭格列无关,而且...你刚刚没看见他跟小婴儿聊了很久吗?”

  “你眼睛也去看看吧!”流浪者忍无可忍又补充了一句。

  纲吉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捂着脑袋,愕然转头看向父亲:“你也知道彭格列?!”

  沢田家光木木点头。

  刚刚两人压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场景怕是这辈子也忘不掉了。

  纲吉眼里真的没有他吗!看不见他吗!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毫不收敛吗!

  他用手臂戳着里包恩,小声问道:“为什么你没有跟我提过他啊!”

  里包恩也木着脸:“我提过。”

  沢田家光:“你可没有跟我说他们关系这么好!”

  里包恩:“...可他们就在短短几天内变成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汇报书早就给你了!”

  沢田家光抓狂:“我这周不是太忙就是在飞机上根本没有看见过啊!”

  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纲吉和流浪者:“你确定只有几天?!”

  纲吉低声喝道:“够了!”

  他看向里包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跟老爸有联系!”

  他又看向沢田家光:“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事!”

  “到头来只有我一直被蒙着吗?”

  纲吉胸膛上下剧烈起伏,可见委屈,愤怒到了什么地步。

  流浪者叹了口气,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另一只手摁在纲吉脑袋上:“冷静下来。”

  纲吉就像被扼住了逆鳞般,一下子泄了气,摊在软垫上垂着头。

  “说正事吧,究竟怎么回事。”流浪者也靠着纲吉坐下,抬手揉着纲吉脑袋当做安抚。

  里包恩原本做好了纲吉会没有理智的跑出去的准备,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人留下。

  他顿了一下,声音平静地说道:“家光在彭格列的职位是门外顾问,也就是实际上的二把手。”

  等里包恩将前因后果全部解释清楚,纲吉依然一脸茫然,他看着沢田家光,声音颤抖:“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情推给我...我明明不想要,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沢田家光顿住,声音低沉:“抱歉,但这个职责我们谁也无法逃脱,你只能接受。”

  里包恩:“现在你不可能再缩回自己的世界里,这就是现实,如果你退缩的话,你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伤害,说不定会死,这样你也打算不管吗。”

  纲吉没有说话,他只是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裤子。

  “为了把戒指安全送过来,一路上牺牲了不少人。这个首领你必须当,不然他们的期望,所有人的嘱托,朋友的安危...”

  纲吉低声吼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里包恩跟沢田家光对视一眼,沉默起身率先出去。

  这么沉重的责任,就连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承受,让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孩子背负这些,就算他们也于心不忍...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流浪者也放下水杯,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纲吉拉住了他的手,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茫然:“别走。”

  流浪者回头看人,声音淡淡:“不想一个人待会吗。”

  纲吉双手抬起,缓缓抱住流浪者的腰身,将额头靠在人的身上,一言不发,但动作的依恋太过明显。

  流浪者无声叹息一声,他抬手挥了一下,一股风流打在电灯的开关上,啪的一声响后,屋子陷入了黑暗。

  流浪者弯腰,一手穿过纲吉的腿弯一手揽着肩膀将人横抱起。

  兀然腾空,让纲吉慌张了一下,连忙抓住流浪者的衣物:“怎,怎么了?”

  居然被人用这种姿势抱起,好丢人啊!

  纲吉心中羞涩地吼道。

  可等流浪者把他放在床铺上,松开手,怀抱也远离时,他反而生出了不舍,想要再多靠近流浪者一会。

  “现在还早,我作业还没写,还没洗澡...”纲吉絮絮叨叨说,隐藏自己的羞涩和不安。

  流浪者淡淡道:“别逞强了,今晚好好睡吧。”

  “你的身体,现在很疼吧。”

  颤抖的身体不只是因为彷徨无助和恐惧,还有身体上的痛楚,平日里连一个吉娃娃都害怕到双腿发软的小家伙,现在居然能一声不吭的承受下来。

  他,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吧。

  纲吉听见,话音顿了一下,仰头躺在床上,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许久没动弹。

  眼眶里的泪水无声的溢出,洇湿一小片衣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为被人的一句关心惹得这么丢人。

  身体很疼,心里也很难受。

  死气弹的副作用很大,今天时间很短,还不至于要在床上躺两天的程度,但也绝对不轻松,带来的负荷让他的身体现在都一抽一抽的疼。

  但比起这些,老爸不管不顾将一切都扔在他身上后什么都不说的做法更让人难受。

  可不做,他现在的朋友,现在的生活,和平的日常会远离他而去。

  无尽的孤独与无助彻底占据他的身心。

  他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流浪者坐在自己枕边。

  对方身上总是带着的如同风流般凌冽的气息传入鼻腔,让他缓慢平复了心情。

  他哑着声音道:“你能听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