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毓注视着对方, 似乎想要从人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她曾经是最了解蒋稚的，而现在，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 以沉默来面对。
没有否认, 那就是承认了。
其实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宋思君的话，可能还会追着问一下, 蒋稚是谁？
上次，宋思君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宋思君是敏锐的，但这名字就像是个不能提的禁忌，江岚毓根本不敢说。
江岚毓不知道怎么跟宋思君说，她不能说蒋稚就是未来的你, 也不能说蒋稚现在觊觎你的身体, 甚至恨不得让你去死。
她明明参与其中，又像是一个看客般站在远处观望。
江岚毓问，“现在觉得装宋思君很有意思吗？”
蒋稚大约是没有考虑过被拆穿的问题的，又或者是, 想过, 但无所谓。
没有发现，她就一直伪装成宋思君, 这样和江岚毓相处，未来会如何发展，那就随机应变。
但如果发现了……
蒋稚沉默着, 就像现在。
江岚毓果然还是了解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为此还有些沾沾自喜。
蒋稚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异常复杂，江岚毓认不出她的时候, 她的情绪起伏，江岚毓认出她, 她也感到不舒服。她发现自己把自己逼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竟然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待一会儿。”就这样安静的待着，随便做些什么都好，只要江岚毓在她的身边就好。
就算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每晚关着门自习的学生，就算自己想念的人就在与她一墙之隔，她也不敢做出什么举动来，也不能再那样肆无忌惮地抱着她。
江岚毓发现蒋稚的固执，是她不曾了解到的一个层面，这样的固执，竟然让江岚毓觉得陌生。
之前，她明明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以为蒋稚会因此感到屈辱，从而不再出现的。
江岚毓看着蒋稚，呼出的气体在面前凝结成白雾，似乎在两人之间格挡出了一个厚厚的屏障。江岚毓双手插进兜里，全身都是暖融融的她，现在竟然觉得有些冷了。
她看着穿着单薄的人。
江岚毓深呼出一口白气，她转身，不准备再和人在大街上纠缠。
蒋稚果然也跟了上来。
江岚毓呼着气，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衣服里：“你不是不喜欢宋思君吗？”
“我喜欢你就够了。”蒋稚在她身后说。
江岚毓个噎住了，她不知道，蒋稚的心态，什么时候竟然转变得那么快了。
她只是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而后回头道：“要点脸。”
两人回去的路上再没有说什么，江岚毓不知道蒋稚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说实话，蒋稚能有那么大的改变，江岚毓是很吃惊的。毕竟从一开始，蒋稚的目的可不是和宋思君和平相处。
当时，蒋稚可能抱着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去做事。
江岚毓无法评判，在道义上，她是完全不赞同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宋思君和蒋稚，如果无她的干预，她们始终会成长为一个人的。
两个人的样子在江岚毓的脑子里重叠，有那么一瞬间，江岚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人报以什么样的感情了。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系统能看到自己的好感度就好了。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了，还不如靠机器来检测。
江岚毓想着，反正蒋稚不急，那自己也不急了，她究竟担心什么呢？反正只要宋思君达标，自己完成任务，她就不用和其他任何人纠缠了。
她根本不用想那么多的。
毕竟有了蒋稚这个前车之鉴，宋思君要成长起来，是非常容易的。
江岚毓当然是觉得蒋稚很厉害的，她却没想过，以前的蒋稚是厉害……
但离开校园十多年的蒋稚在学习上其实有些跟不上进度的，这导致了宋思君不敢将自己频繁失去身体主导权的事说出去，也不敢说自己有在努力得和那个人格沟通……
以及，很多个晚上她都会把身体交出去，所以白天的时候，她会尽可能地学习。
两人回了小区，现在小区里的人依旧是议论声很多，宋思君是不会在乎的，别人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而蒋稚通常都是晚上出来，并不知道有这件事的发生。
就江岚毓比较的小心，就怕人回去的时候会在电梯里遇到人，说些什么不中听的。
好在，什么都没遇到，江岚毓也不是怕了那些人，她只是觉得，烦人。
蒋稚并不知道江岚毓在想什么，她安静地跟着江岚毓回去，再打量了一下房间，其实她很多次的晚上都会在这个房子里醒来，然而她并没有像今天这样，以蒋稚的身份陪着江岚毓回来。
一切都感到挺新奇的。
毕竟，她都已经做好打算，就算江岚毓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她，也没关系。
蒋稚以往是保持身材的，晚上都会选择不吃，如果饿了，也只是啃水果。现在回来，也没有主动去厨房热汤的打算。
这会儿看到桌上放着一碗泡面，都已经冷了，大约是刚才江岚毓出门的时候还在吃饭。
她看了下，本想说什么的，但是又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个资格。
“我去给你做饭吧。你想吃什么？”蒋稚说着去冰箱的方向，冰箱里并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速冻，就是简单的青菜。还有一盒鸡蛋和几颗山药。
江岚毓是不管冰箱的，也不知道蒋稚想给她做什么，她说：“我不饿，晚上不吃了。”
她拿着碗进厨房，啪嗒开灯，江岚毓盯着厨房壁柜的反光玻璃，竟然发现自己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的视线在门外探索，但只能看到门外客厅狭小的一角。她目光定定的，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但蒋稚就那么站在外面吗？
宋思君看到自己要去厨房了，都会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帮助的，又或者是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用行动表示。
蒋稚就这样站着？
江岚毓站着发呆，没有弄出半点动静，外面的人也在发呆，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现在蒋稚也不知道如何对待江岚毓了，江岚毓对她是排斥的，过往再亲密的关系，放在现在，都不靠谱。
蒋稚对她的心情捉摸不透，她发现江岚毓的心情，比物理老师给宋思君布置的作业还要难，毫无规则可寻。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一声清脆声响，是瓷碗被放在台面上发出的撞击声。
蒋稚正要过去看看，就听见江岚毓略带着情绪的声音问，“你就站在外面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