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毓愣怔片刻, 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态度。
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她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人，只露出一个颤抖的被背影给她。
“蒋稚。”江岚毓叫出了现在人的名字。
她其实还对宋思君抱有一定希望的, 万一着只是宋思君臆想出来的东西, 下意识地脱口便是宋思君。
蒋稚却是没有将江岚毓的话放在心上，就像是喝醉了的人, 耍起了酒疯，关注点总是有些奇特的。
“阿毓。”蒋稚像是终于得到了承认，她趴在床上，蜷缩着，将自己的头放在江岚毓的膝盖上, 呈现出一种需被保护的姿态。
江岚毓忍不住地叹息, 蒋稚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脆弱，毕竟，蒋稚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她从来不需要费更多的心思, 只用将自己藏入对方的羽翼之中, 不用再过多担心外界的风雨侵扰。
她一下下地抚摸着蒋稚的头发，像是安抚般地, 动作慢慢的，只是蒋稚不再是过往的长发。
现在的宋思君还没将长发续起，一头直短的发, 一摸很快就抚到了发尾。
这是蒋稚啊。
江岚毓的手腕被蒋稚给抓住，她只要稍稍低头，就可以看见蒋稚稍稍颤抖的睫羽, 像是沾染了水珠的蝶，根本不能振翅。
“你为什么不看我？”江岚毓问。
蒋稚好像随着她的话颤抖了一下。
江岚毓觉得好笑, 这样的蒋稚……能够在她装睡的时候，对她虔诚的哀悼，面对一个活着的自己，却像是在面对什么邪恶的东西，无法抬起自己的眼直视。
所以，她更能接受一个死去的自己吗？
江岚毓说，“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蒋稚，回去吧。”
蒋稚不说话，但她的呼吸声仿佛放地更轻，像是屋里只有江岚毓一个人。
这样的二人环境有些过于糟糕了，声音从遥远的窗外传入，本该让人觉得静谧的，江岚毓莫名觉得烦躁。
江岚毓在等，等蒋稚给出回答。
她也在等，等宋思君被她唤醒。
宋思君不是那么喜欢她吗？为什么连蒋稚的侵入都无法抵抗。
江岚毓将结果想到了最坏，她在想，她和宋思君，是不是永远无法摆脱蒋稚。
“蒋稚，你是个聪明人，你确定要用这样的态度来挽回我吗？”江岚毓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尤为清晰。
“我喜欢的，从来的不是你的懦弱。”
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江岚毓冷淡的声音击破蒋稚的防线，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像是梦，也不像是能让她安静怀念江岚毓的地方。
蒋稚抬头，在漆黑中看向江岚毓隐藏在深色中的轮廓。
“阿毓，你还活着吗，活在我找不到的世界里。”蒋稚问。
这是……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现实。
蒋稚觉得自己已经着魔，有些分不清了，但，她如果是现实——她想要获得更多。
她不想只有每晚睡着的几个小时才能看见江岚毓，她不想就算触摸江岚毓，也要通过别人的身体，她不想江岚毓躺在床上，宛如死了一般，不会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她比谁都希望，江岚毓活着。
但她又对现状很是嫉妒，“你还和以前的我生活在一起。”
蒋稚很不解，为什么，在这个梦境里，江岚毓会和以前的她生活在一起？
连梦里，她都觉得自己不配和江岚毓一起生活了吗？
蒋稚这样想着，却问她，“为什么？阿毓，你告诉我，为什么？”
就算要恨她，那为什么不再躲远些？
她想不通。如果不恨她，为什么有对现在的她避之不及？
蒋稚不想江岚毓这样冷淡她，她不停发问，“阿毓，你不恨我吗？”
“我不恨你。”江岚毓说。
江岚毓之前是不恨的，现在……说不准，她可以从现在就开始恨。
蒋稚太聪明了。
如果让蒋稚还对自己抱有执着，那往后，她和宋思君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那你还爱我吗？”蒋稚问。
江岚毓没有回答，蒋稚的执着，莫过于此，江岚毓找到对方这个弱点，想要一击即中，往后，她与蒋稚也不用再有纠葛。
何况，这一切的起因，不就是因为这个爱吗？没有爱，没有恨，蒋稚应该就能死心了吧。
不爱我了。
蒋稚最终没有等到回答，但又知道了江岚毓的意思。
她抬头，近乎虔诚地看向江岚毓……江岚毓的模样比之以往，要青葱许多，像是时光倒退，回到了没有蒋稚的世界，她的眼神淡漠，铺满了冰霜似的，眼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就那么平静无波的，看待一个陌生人般的态度。
蒋稚的心像是被猛地拽了下，随着那股大力动作，她忍不住心痛，像是呼吸也被封禁，在这里，江岚毓就是可以剥夺她一切的神灵。
她看着江岚毓，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她以为自己的泪早就流干了，但看见江岚毓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有什么东西正拉扯着她，让她觉得痛苦得蜷缩起来，像是整个人都被分成了两半，被皮肉禁锢的灵魂，被拉扯出去。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她很熟悉这种痛感，知道见到江岚毓，就会受到这样的刑罚，但她又忍不住被诱惑，忍不住踏入这个圈套，忍不住想要用这样的苦痛来让代替江岚毓受过的罪。
江岚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蒋稚笑着，她想，江岚毓一定不明白自己为了见她一面，有多痛苦。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是她选择的方式。她始终忍着那不舒服，将江岚毓现在的模样描摹清楚。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时间嘀嗒，又来到了第二个十分钟。
江岚毓忍住去看时间的眼睛，蒋稚出现的时长，比之前更长。
江岚毓的面色越发难看，她缓缓地呼出口气。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跑出去，搅得她的心情一团乱。
她还是不能做到以平和的心态面对蒋稚，可能真的如蒋稚所说，她恨，她恨蒋稚。
爱到多深，就有多恨。
恨到连想起的时候，连呼吸都感到不畅。
江岚毓等着宋思君醒来，眼神从散漫，变得笃定。
但她又不能呼喊宋思君的名字，她怕刺激到了蒋稚，她需要一个稍微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很快，她面前的人像是脱力般，整个人都因为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江岚毓被吓到清醒，她眼疾手快，将人赶紧拉住，但重力让宋思君的身体跟着倒向床面。
江岚毓往后退，想从重压中爬出去，而同时，宋思君醒了。
她睁开眼，感到什么不对劲后，就看见了因为自己的清醒，而放弃抵抗的江岚毓。
江岚毓缓缓地吐出口气，摇摇头，面上满是无奈和欣喜的神色。
“赶紧的，你压到我了。”江岚毓轻呼。
宋思君也发现了，将自己挪开。
她刚刚梦到自己好像是从空中跌落，这样的感觉令她恐慌，然后她就醒了。
却没想到，她又梦游了。
但她对自己身体出走的印象，一点都没有。
“对不起。”宋思君叹气说。
她觉得最近自己做梦的频率也太高了，而且，梦里的那些东西，仿若她真的经历过，真实得让人觉得可怕。
江岚毓随口道，“你应该习惯，对不对？”
很奇怪。
宋思君看了江岚毓一眼，只觉得，不对劲。
江岚毓的态度很奇怪，江岚毓在某些方面上，是个利己主义者。
而宋思君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发生这样的事，江岚毓应该感到生气的。就像之前那样。
但今天，江岚毓却一反常态地开始安慰自己。
“对不起。”宋思君再次道歉。
她觉得，现在的江岚毓一定在勉强自己。
如果不是的话，那拿什么来解释，解释江岚毓无条件的对自己的好，以及忽然的态度转变？
江岚毓将被子把自己盖起来，想了会儿说，“也没什么，梦游的话，那应该是你缺什么营养了？我看看明天去给你买点什么补补？”
江岚毓这样想着，心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
而宋思君却没被安慰道，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不会半夜毫无意识地跑到别人的房间。
一切都是从遇到江岚毓开始，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说不出是好是坏，但现在江岚毓的态度，让她觉得，好像并没有触及到江岚毓的底线，所以，江岚毓还能笑着和她说话。
宋思君揉了揉额头，她发现，就算自己遇到这样的事，第一个担心的，也只是怕江岚毓会受到影响。
她中毒了，中了江岚毓的毒。
“早点睡吧，别想了，明天请你吃好吃的。”江岚毓说着，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拉，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看上去，像是小孩儿才会做的事。只用一层单薄的被子，就能进入到安全的世界。
宋思君安静离开，将门给大多带上。
咔哒一声，江岚毓又像是被启动了什么开关，瞬间把被子拉了下来。
“系统系统。”
系统言简意赅道，“在。”
江岚毓听系统这话少的样子，就知道，估计系统也在这件事里被打击得不轻。
江岚毓也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现状，她只要缄默地等着系统给她一个解决方案。
毕竟，江岚毓自己是处理不了灵魂事件的。
“我觉得蒋稚的能力在慢慢变强，她现在可能都开始怀疑，这不是她的梦境了。”
“嗯。”
“她的出现，应该会影响世界平衡吧？如果她出现的时间过长，那相对的，宋思君的灵魂会不会进入更深层次的长眠，然后被替代，被消失？”
系统说：“蒋稚的确因为你的死亡而重新拿到气运，但她的意志是复活你……但你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把宋思君当媒介，来到了你的世界。”
麻蛋，好烦。
她就不能真的死了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江岚毓自问自答，“抹杀蒋稚？”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