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君说, “那还有三个月。”
江岚毓的眼神稍显迷茫。
“我成年。”宋思君说。
江岚毓：“……”
“成年后，我们该做什么？”
江岚毓：“……”
江岚毓郁闷地将自己额前的发拨开，她露出一双眼来看着对方, 试图和人讲道理：“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我不喜欢你对我这样不好, 你还强迫我。”
“那我不强迫你。”宋思君果断说。语气依旧冷冽。
“不强迫也没有多半点喜欢。”江岚毓直截了当道，“我还不喜欢你这样差劲的。”
宋思君沉默了，江岚毓也发现自己像是踩人痛脚上了，一击毙命，连口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宋思君撩起眼皮, 她的眼里全是江岚毓。就是现在气鼓鼓的, 像是快要被充破的气球，但宋思君总觉得江岚毓过于可爱，这样的可爱，似乎看着江岚毓就能令她心里平静。
宋思君从来没有和人争过什么, 到现在, 是她主动想要得到一件东西……江岚毓的喜欢。
江岚毓很优秀，她年纪轻轻就已经能找到自己前进的目标, 并且实践得很好。
宋思君不得不承认这点，在这样的光芒映衬下，她的确普通得平平无奇。
何况她本来就烂到了淤泥里, 她现在要江岚毓喜欢她，是想将人一起拉入泥潭？
头一次在人的面前生出自卑感来，宋思君甚至觉得自己过往做的那些事都没有江岚毓重要。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为了一个人，想要将现在的自己一层层剥下, 让自己重新焕发新生，想让她看到最好的自己。
有了这样的想法，宋思君大有醍醐灌顶的架势，一点就透。
她没有觉得江岚毓喜欢优秀的人很势力，相反，她认为只有那种人，才能配得上江岚毓。
两人谁也没有先说话，江岚毓以为宋思君被自己伤到了，此时正在给自己舔舐伤口。
江岚毓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够重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之后她和宋思君的关系会冷下来，到了一定的地步，江岚毓可能就要拿出自己的老把戏，比如拿萝卜吊着宋思君前行。
这样的手段有些恶劣了，没有什么比完成任务重要。
何况，上个世界，她作为一个反派，想要给蒋稚使绊子，发现让人受情伤更容易来得简单，她也毫不犹豫得做了。
攻略者，到底是没有良心的。
半晌，宋思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宋思君说：“那好，你想要我做什么。”
江岚毓：“……”
江岚毓：“……”
江岚毓：“……”
江岚毓被人给开了眼界。
可以，不错。
宋思君这小姑娘蛮有毅力的。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就是早恋出奇迹？
“我喜欢成绩好，对社会有用的那种。懂吗？学校里的学霸，社会上的精英，国家的缴税大户。这样很难的。你确定你还要让我喜欢？”
江岚毓说完，而后，就看着宋思君很是认真地一点头。
“这样就够了？”宋思君问。
江岚毓看着宋思君一副‘就这’的表情，有些一口气上不来。
这是系统要求地够了，所以，她也没说错。
让宋思君成为那样的人，估计都要等宋思君三十岁了。
那时候，对方功成名就，她也能功成身退。到时候大家皆大欢喜。
“反正你越好，我越喜欢，其余的你看着发展吧，什么琴棋书画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试试。”江岚毓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优秀的人谁不喜欢。如果她真的有重来的功能，她真的不介意把孩子抢过来，自己养。
但她说完，就发现宋思君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顿悟了般。
“你看着我做什么？”
江岚毓下意识地伸手挡嘴，这样的动作，在宋思君看来，有些过分小心，很可爱。
像是遇到天敌的小动物。
“现在你可以兑现了吗？”
“兑现什么？”
“喜欢我一点。”
宋思君像是在诱哄她自投罗网，“交点定金，我会变成更好的人。”
江岚毓被这样的厚脸皮有些羞红了耳朵，这一点都是没变，无论是现在的宋思君，还是以后的蒋稚，她们都这样的，给自己定一套规则，然后用这套规则套住别人。
那个别人就是江岚毓。
“只能牵手。”
就像普通朋友都能做的那样。
虽然很奇怪，但好像的确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她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指尖忽地被勾住，被缠绕，江岚毓有种自己被蛇绞住的错觉。
手心是滚烫的，不知道是她的温度还是宋思君的温度，在这样的深秋季节竟然显得有些暖。
江岚毓就那么被宋思君给牵了回去，经过小区杂货铺的时候，店家阿姨还笑着说，“一起逛街去了啊？”
她们那样子，还手牵手的，看着就像是普通小姐妹儿才有的样子。
江岚毓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
宋思君倒是很开心地做了回应，“我去接她放学。”
“这样啊，你怕你姐找不到路？”店家笑说。
宋思君点头。
两人进门买东西。当然，是宋思君拖着人往店里走，这样的行为有些像小学生在炫耀自己微不足道的喜悦。即便旁人也不知道，她在喜悦什么。
店家阿姨也乐得笑。宋思君平时都不爱搭理她们这些人的，偶尔只拿了东西付账就走，看上去和其他家的小姑娘也差不多。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主动和她接话，她就觉得心里熨帖。
她听和宋思君同楼层的住家户说起过，宋思君是一个人在住，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也有人说，经常看见宋思君门口有什么恶心的东西，什么死老鼠死蛇就不说了，还有上门泼血的。
听起来就吓人。
她以为是宋思君家里欠了账，还钱也有心无力，何况宋思君还是一个高中生，这样对人家，会不会太恶劣了些。
这样，她们对宋思君也就起了些许的怜悯心。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见不得这种惨事。
宋思君不知道自己在小区里的名声是这样，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管。她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她妈妈带她住过的那些地方，所有人都对她们指指点点，甚至让她一度出现后遗症。
只要有人看了她们一样，或者说话，她就会觉得这是在说她。
这样的心里是无解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私生子便是原罪。
就算她没有主动去做过什么恶事，众人却会把她父母的缺德都算在她的头上。
江岚毓沉默着，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倒是宋思君很懂事得将江岚毓够不着也不想去拿的旺旺雪饼拿了下来。
都是江岚毓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她的怀里。
再是速食早餐。
“总是吃这些不健康，你再拿两颗小白菜，也不贵，煮汤的时候撒两片进去就好了。”
店家阿姨说。
宋思君被忽悠着拿了两颗白菜。
不过买了之后，她又开始反省自己。
她能带给江岚毓的，不多。
而且自己的钱都是省着花，说到底，她还没完全独立。
说起来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家庭，但她就像是在过家家一般，被人纵容着……学费不是她出，房子不是她出，她叫嚣着要与蒋家划清界限，但还是在用那个人给的钱。
她各种独立的想法，在实情面前显得尤为可笑。
她放纵自己，让自己堕落成一个废人，自己出去打工，好像这样就能伤到他们。
而他们可能并不在乎她的成绩，只给她时间浪费青春，因为未来还有他们兜底。
看，连未来都已经被人给计划好，就等着她某一天受不了这样的状态，从而‘洗心革面’。
某种无力感忽地涌上心头，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连喜欢，都显得那么地不纯粹。现在不是江岚毓是否喜欢她的问题，而是，她不配。
这样的想法充斥在脑海里，怎么也驱散不开。
江岚毓之前买这些的时候很快乐，现在就好像被绑架了一样，她茫然地当着宋思君给她拿东西，茫然地接受现状。
她并没有注意到宋思君与她有着同款茫然，只是在看着宋思君付款后，又忽地想到自己不能让宋思君付。
宋思君应该是没有多少钱的。
江岚毓在脑子里与系统对话，“我现在竟然落到和未成年同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往日江岚毓与系统搭话，都是说自己的战绩，系统也是第一次见到江岚毓吃瘪，说来有些新鲜，但感觉并不赖。
毕竟能克江岚毓的人不多。
系统随口道：“你不该觉得快乐吗？这可是在未来会长成一个漂亮大姐姐的未成年哎！”
“我说正事。”
系统说：“反正她还有三个月就成年了，不算未成年。”
“……”
垃圾系统。
江岚毓觉得在这最后一个养成世界里，能把她和系统那经历过多个世界积攒的情谊给磨灭光。
系统说：“早在你那么作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你知道后悔了。”
“……”
马后炮，谁不会似的。
江岚毓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次却显得有几分拘束。她站在门口要进不进，而后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没有带衣服唉。”
宋思君也似被江岚毓的声音拉回神。
刚刚两人在学校太过混乱，江岚毓本不想来，所以根本没有考虑拿衣服的事。现在就连仅拿出来的外套，也都丢在了寝室里。
她似找到了借口，面上是为难的，但心里乐开了花。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江岚毓提议。
宋思君说，“你穿我的。”
“……”
江岚毓还没将就穿过谁的衣服。硬要说起来，她穿过蒋稚的，但她们互穿对方的衣服，那是趣味。
而现在，面对宋思君一本正经的提议，她显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明明在之前还好好的，一切都变化太快，就在宋思君戳破那层纸之后，发生了变化。
“那我们出去买。”
宋思君的语气虽然与往常没有多大变化，但态度却是180度大转弯。
当江岚毓意识到宋思君是在讨好自己的时候，心里其实是非常不舒服的。
于是江岚毓道，“宋思君，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宋思君沉默片刻，她可能的确没有讨好人的本事，以至于第一次想让一个人喜欢自己，都显得有些非常笨拙。
江岚毓看着宋思君，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宋思君现在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委曲求全。
不过她没有时间分析，看着人小狗般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你现在对我太好，我不习惯。”江岚毓说，“之前不就挺好的，你干嘛要这样。”
之前？
说起之前，现在两人的关系仿佛弄了个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