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威奇已经被拦在了门口,他抓着侍卫的手死命挣扎着。

  “放开我!我让你放开!”

  那些雌虫却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寸步不让,他气得甩手,低头抓着头发。

  “威奇。”

  听见身后的声音后身体僵住,雄虫回头时眼睛更红了,眼泪在眼里打转, “还想要我干嘛,我不是都道歉吗?!”

  看着他那一身刺,菲烈完全没放在心上,仿佛在看调皮的幼崽,不痛不痒。

  “我不会害你。”

  威奇听了想笑: “你还是为了我好?平时见都不肯见我,一旦让我给其他虫道歉,直接现身!”

  “我不是幼崽了!当初也是你——”威奇手指蓦然指着他,语气惨然, “哪怕替我争取一下都没有!让我灰溜溜滚回荟萃园!”

  “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要我当继承者,何必将我带在身边!”雄虫一直都没能解开这个心结。

  明明他才是冕下的雄子,下一任的冕下,却因为多了一只SS级雄虫,二话不说就剥夺他的资格。

  而他的雄父,甚至一个字都没替他说。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冕下,而他呢?不过是一条丧家犬罢了!

  菲烈站在那里,看着崩溃得泣不成声的雄子,也只是轻声道: “不是你的又何必强求。”

  “就算你当了冕下,扪心自问能做到文什·温利昂的程度吗?”

  “怎么不能?!”威奇大吼着,赤红的眼里满是控诉。

  他哪里比不过他了,他文什做了什么?

  菲烈缓缓摇头,盯着那对眼睛,语气温柔却宛如恶魔的嗓音。

  “你做不到的,威奇,是我用我的经历,替你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条没有负担,不受拘束的路,如果你不那么要强活得会轻松很多,我的幼崽——”说着,菲烈伸手要摸摸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威奇眼眸大睁,感觉非常可笑,不断摇着头: “我才不信,我不会相信的。”

  话已至此,菲烈也不欲再说。

  他的血脉并不少,即使威奇是唯一一只S级雄虫,也不是他将对方带在身边的理由。

  一下子所有的兴趣烟消云散,菲烈吹了吹摸了空的手指,笑着耸了耸肩。

  “随你吧,我累了。”

  话落,寸步不离的雌虫上前将一件外套披到他肩头,温顺细致替他整理着。

  威奇完全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菲烈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才是他的真面容。

  眼睁睁看着雄虫径直越过,半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他,所有的怒气如潮水般褪去,浑身紧绷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向他雄父证明他自己,证明他比文什强,是他看走眼了,让他悔不当初,让他向他道歉。

  但是……为什么还是这样,他死死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

  目不斜视的菲烈走到了门口,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当年你雌父就是因为你和我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今天我突然很怀疑他的眼光。”语罢,被簇拥着离开了。

  威奇死死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眸黯淡无光,眼泪汹涌而下。

  无论他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与此同时,菲烈已经出了圣殿大门,身后的雌虫迟疑着。

  “冕下,威奇阁下似乎非常伤心。”

  “我知道。”菲烈不咸不淡说着,被宠坏的雄子太以自我为中心,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雌虫然,温声询问: “您现在就回行宫吗?”

  菲烈张嘴要说好,余光却发现了刚才队伍里那张震惊的脸庞,重新扬起灿烂的笑,话语一转。

  “当然——不了,我可爱的雌君找上门了。”

  闻言雌虫愣住,见着雄虫周身宛如春暖花开的模样,顺着视线看过去,措不及防对上了一张紧张却带着坚决的脸。

  是虫皇。

  下午,又是一对红眼睛,今天第三只红发虫找上圣殿。

  皇太子走进大门径直往某个方向走,过了前面的拐角就到了,乌廉露出点笑,下一刻,那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一团黑影朝他袭来,直接撞在脸上。

  “啊!什么东西!”

  他伸手要将那黑影揪下来,手却被烫得快速收回,不停吹着气。

  脸上热得像被蒸笼罩住,雌虫听到了两道铃铛般清脆的笑声,目光射过去,看清了始作俑者。

  哪来的幼崽!

  一条扇动着翅膀的小龙人背上是一只粉雕玉琢的幼崽,此时咯咯咯的笑声络绎不绝,而小龙人嘴里还冒着白烟。

  看清楚后乌廉眼眸瞪大,瞬间明了,怪物!

  和他那雄父一样,看着就讨厌。

  作势要伸手抓他们,两只幼崽害怕地缩着脑袋,惊慌失措掉头就跑。

  “别跑!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身后的雌虫语气凶狠,两只幼崽泪眼汪汪的,见到阿加纳后一溜烟全躲进他怀里。

  一出来的阿加纳看到这场景,小跑过来,在乌廉揪住幼崽的后颈时哎呦一声: “又跑哪玩去了!”说着好像才注意到后面的雌虫一样,不好意思笑着。

  “真是太对不住了,殿下,幼崽顽劣没个轻重冒犯了您,你大人有大量。”

  乌廉偏头看着一边的玻璃,瞬间傻眼了,头发被火撩着了,此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怒而视之,对上了两对无辜的玻璃眼,瘪着嘴看起来格外可怜,眉头一皱,雌虫烦躁极了。

  他对着面前的亚雌道: “我要见冕下。”

  文什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虫,不知道今天他一家是不是约好了一起。

  “有什么事?”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闻言白发雄虫目光认真了些,等着他开口。

  “想必冕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我可以帮您。”乌廉说得意味深长。

  文什眼一闪: “你的条件。”

  “我们联手扳倒纳希,权力重新划分,而皇室要占据其中一席。”

  “我怎么相信你?”以他面前的筹码,雄虫并不相信。

  对着他明晃晃的怀疑,乌廉气得牙痒痒,抓了把泡面般的头发: “喂,别那么看不起我好吗?”

  “皇室一切听我调度,而且不是还有尤利家族吗?”他气质沉稳下来,罕见的认真, “哈顿的小辫子落在你手里,不是任由你差遣。”

  “就是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乌廉语气慢了下来,直勾勾盯着文什, “放威奇一马,不管是我还是哈顿,都更有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见文什默不作声,乌廉皱眉,有些自暴自弃: “蠢是蠢了点吧,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思量良久,文什露出一丝笑: “合作愉快。”

  现在有了阿尔努特和尤利的支持,再加上皇室和圣殿……

  文什眼底露出森冷的情绪。

  准备离开的乌廉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 “之前你拜托我的事我查到了,侍卫长在被我提拔前,在元帅麾下待了十年。”

  话已至此,红发雌虫不由感慨了一句: “看来元帅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恭敬守礼啊。”

  雌虫离开了,文什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回想着对方的话陷入了沉思。

  沸沸扬扬的风波最终以大祭司的逝世终结,帝都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街道上虫来虫往,安居乐业的虫民并没有感觉到掩藏在平静下的暗流。

  内阁,长桌上坐满了虫,个个肩上勋章繁多,纳希位列主位。

  “开始吧。”

  相关事宜被端上桌,挨个商议着。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军防大会,为了明年军事的布防做准备。

  “元帅,今年帝都出现了多次重大纰漏,我提议换掉目前的驻军,改调其他。”

  “不必,我已经吩咐过,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横着一条长疤雌虫没什么表情,语气淡然, “下一项。”

  桌上的虫相视,沉默无言。

  有虫起身,准备进行下一项议程。

  砰!

  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听见声音的虫本能看过去,大门中央,一个背影背着光看不清脸。

  刺眼的光线散去,显露出那张过于漂亮却不好接近的脸。

  “我有异议。”

  清冷的声线落下,所有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了那位不速之客身上。

  白发雄虫立在那里,祖母绿的眼眸神秘深邃,面对着他们错愕的面容并不闪躲。

  清凌凌的目光直直射过去,对上了正中间的雌虫的视线。

  纳希一身暗含威压的军服,内敛而不怒自威,此时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的雄虫,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

  “冕下,您怎么来了?”

  文什抬脚走了进去,掠过一个个惊讶的目光,径直坐在了正对着主位的空位上。

  “怎么,我不能来?”

  全程看着雄虫的动作,纳希眼底蓦然暗了一瞬,下一秒起身微微俯下身。

  “自然不是,只是好奇冕下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来了。”

  坐在那里的文什睫毛一抬,直勾勾望着对面的纳希,嘴角露出一丝笑。

  “不是就好,多谢元帅关心,事关虫族我理应到场。”

  “臣理解您的心情,但您不要累到了,这些繁重的事务我们可以解决。”雄虫的意图已经十分清晰了,纳希也没了表情,嘴上的话礼貌而客气,却听不出什么恭敬。

  中途打断军事会议,这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文什抬手,示意不用再说了。

  纳希胸口堵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等到其他虫陆续落座,才捏着把手缓慢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