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几天?”伊戈尔问他。

  “来回三四天左右。”

  “三四天。”伊戈尔低声喃喃。

  “你的行李准备好了吗?”塞缪尔转头问他。

  伊戈尔的眼神闪了闪,有些惊讶,“我的行李?”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塞缪尔注意到了院子里的玛丽亚婆婆,对伊戈尔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转换了话题。

  “下午好,菲茨罗伊少爷。”

  玛丽亚婆婆冲塞缪尔鞠了下躬,满是皱纹的眼睛,在塞缪尔手中提着的文件包上扫了扫。

  “您是打算出门吗?”

  “是。”塞缪尔说,“我打算进城,大概要花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期间麻烦你照看好庄园了。”

  “不不不,这是老朽的职责所在,不存在任何麻烦。”玛丽亚婆婆连连摆手,她转头看向一边的伊戈尔,“这孩子也要跟着您一同进城吗?”

  伊戈尔冷淡地盯着玛丽亚婆婆。

  塞缪尔注意到伊戈尔第一次将不喜欢玛丽亚婆婆摆在了脸上。

  “是。”塞缪尔揉了揉伊戈尔的头发,轻笑着说,“这小家伙能帮我不少忙。”

  尽管伊戈尔年纪不大,心智却和大人一样成熟,低调,聪慧,当然,也很狡猾。

  虽然经过了长达一个月的相处,但塞缪尔仍然没有令对方对自己敞开心扉。

  塞缪尔有些无奈,但也不强加干涉。他理解伊戈尔对外人的疏离和谨慎,同时也对此表示赞赏和钦佩。他认为这孩子能成大事,而自己愿意当那个助他一把的伯乐。

  “进了城后,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塞缪尔拉着伊戈尔钻进了马车。在仆人的驾驶下,马车缓缓前行,朝着村口驶去。

  “谁?”伊戈尔怀疑地说。

  “我曾经的老师。”塞缪尔说,“我相信在他的教导下,你能学到很多东西。”

  伊戈尔沉默着,他抿紧了嘴唇。

  塞缪尔接着说:“不用担心,他会喜欢你的。”

  “我没有担心。”伊戈尔说。

  “你就在担心。”塞缪尔笑着说,“你看你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小小年纪的。”

  “我没有担心。”伊戈尔恼怒地重复道。

  “你有。”塞缪尔想要故意捉弄他。

  “我没有。”

  伊戈尔提高了音量,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这行为有些幼稚,他剜了一眼伊戈尔,撇过了头去,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他。

  塞缪尔摇头笑了起来,“好好休息吧,离进城还有好一段路程。”

  ***

  “菲茨罗伊少爷。”

  外面突然传来了仆人的喊声,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塞缪尔掀开了帘子,他的目光穿过马车外,望向了前方。

  “前面有人进村,路口被堵住了。”仆人焦急地回答道。

  塞缪尔伸出头,只见村口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是谁这么大胆,敢堵菲茨罗伊家的马车?”塞缪尔心中暗自疑惑。

  前方马车的帘子轻轻晃动,随后,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菲茨罗伊少爷。”仆人在外面转告道,“那位先生说有话想和您说。”

  塞缪尔眯起了眼睛,凝视着马车外的那个男人。

  男人身着一身优雅的深色西装,他的外表看起来充满了绅士风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眼神却神秘莫测。

  这人是什么人?

  塞缪尔正要起身,突然察觉手腕被人拉住了。他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伊戈尔正紧紧盯着地自己。

  “伊戈尔?怎么了?”

  伊戈尔紧紧抓住塞缪尔的衣袖,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似乎在犹豫着,最终,他将那些话语全部咽了下去。

  “没什么。”伊戈尔收回了手。

  塞缪尔并没有多想,他掀开帘子,二人下了马车。

  “菲茨罗伊少爷。”

  背后传来了伊戈尔沉闷的声音。

  “让我和他谈,他是来找我的。”

  ***

  记忆就此开始模糊不清了,仿佛一切都沉入了深渊,记忆中的画面开始分裂、破碎,留下的只有那些支离破碎的碎片。

  碎片中,秦楚看到了伊戈尔紧握的拳头,紧抿的嘴唇,铁青的脸色。

  伊戈尔阴沉着脸,转身走向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男人微微笑着,他为伊戈尔拉开了马车帘子。

  此时,秦楚注意到男人的帘子后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此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男人对着伊戈尔低声说,“她很会藏,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她。”

  “疯子。”伊戈尔紧拧着眉头说。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毒害了你全家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吗?”男人说,“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你是个疯子。”伊戈尔冷声道。

  男人毫不介意,“你可以叫她女士。”

  “滚开。”

  伊戈尔挥开了男人的手,对于他的触碰感到十分厌恶。伊戈尔微微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的塞缪尔·菲茨罗伊。

  “菲茨罗伊少爷。”伊戈尔语气生硬地说,“你该出发了,早去早回。”

  话落,他脸色僵硬地坐进了男人的马车。

  男人对着塞缪尔的方向微微鞠躬,面带笑容地说:“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塞缪尔·菲茨罗伊。”

  此时,所有的细节开始在秦楚的脑海中逐一浮现,真相已经完全飘出了水面。

  接下来便是进城的途中,恐怖组织突然出现,袭击了塞缪尔的队伍,他们持有重型武器,手段及其残忍,似乎早有预谋。

  幸运的是,塞缪尔被反恐队所救,他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失去了记忆,改名为秦楚,成为了反恐队的一员。

  而伊戈尔,他在斯托克村里等待着塞缪尔从城中归来,但他最后却只等到了菲茨罗伊的死讯。

  自从那一天起,伊戈尔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有传言说他离开了村庄,但也有人声称看见他被那个戴着眼镜的神秘男人带走了。

  直到多年后,一个年轻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村落,他带来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将村庄变成了地狱般的场景。

  混乱中,人们惊恐地发现,这个少年正是伊戈尔。

  而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当他取下了眼镜后,人们立刻认出来了他,他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疯女人的大儿子,他如今竟然自称为——伊戈尔·斯托克。

  ***

  当秦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仿佛刚从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中醒来。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僵硬、并不怎么舒适的床上。鼻尖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各种西药和中药的混合味。

  秦楚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却异常沉重、麻木,根本不听他使唤,使得他的动作变得迟钝而艰难。

  此时,突然,门口传来了玻璃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熟悉而又激动的喊叫。

  “秦队!!”

  季叶激动地尖叫了起来,她快步跑进了房间,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秦队,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季叶的将之前在仓库里烧焦的头发剃掉了,留了一头英气十足的短发。

  “秦上校!”

  离凯旋也跟在季叶的身后大步走进了房间,但他停在了不远处,双手僵硬在空中,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秦上校竟然真的……这……”

  “快去告诉百千和马克!”季叶冲着离凯旋喊道。她掀开了秦楚的眼皮,用灯照着,仔细查看他的眼睛。

  秦楚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只是身体上醒了,但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

  孙潇潇推着于鱼的轮椅,两人听到了动静,也急忙来到了房间。

  “凯旋哥,等一下。”于鱼拉住了正要出去通知其他人的离凯旋,轻声提醒道,“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一哥哥。”

  离凯旋严肃地点头说:“明白了。”

  不到几分钟,得到了消息的马克和伊百千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他们趴在了秦楚的床前,检查着他的情况。

  “队长怎么样了?”伊百千对着季叶焦急地问道。

  “别急。”季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既然秦队有转醒的征兆,就代表他的情况有了转机,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拜托你了季叶。”伊百千乞求道。

  “001呢?”马克捏着太阳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去救那些被关押在实验室里的实验体了。”楚云站在门口,只往队长的方向望了一眼,并不打算走进房间。

  “你们先出去,别打扰我。”季叶说。

  孙潇潇和于鱼留在了房间里帮着季叶打下手,其他人全部退出了房间。

  “001最近怎么样?应该没发什么疯吧?”马克烦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