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花无眠有些担心的放下药茶, 走过去,蹲在金竹身侧轻声问着,“主子, 您没事吧?”

  金竹放下手, 叹气, “没事。无眠,你去把林叔,花容, 花若,还有名册都拿过来,我们把事情理一理。”

  花无眠仔细打量了一下,见金竹神色的确很好, 精神也很好, 眉眼灼灼的,虽然有些烦恼的神色, 但是比之前阵子, 可算是有了勃勃生机了。

  于是,花无眠恭敬应下, 慢步离开。

  金竹捏着信笺,神色却是认真严肃了起来,金陵的那个家伙搞出了天一阁,这事可大可小,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家伙手头上摆在明面上的有漠州的白袍军, 楚家的神风军,但暗地里, 却是有藏于漠州函谷的一万影子军,这次北越一战中千里突袭的三千玄甲兵。

  那家伙手上有兵, 有藏于暗处的唐门,若是再有了天一阁……

  金竹拧眉,不管如何,他得看着他点!

  所以,自在局,他也得尽快整起来,整起来了他才有空闲好好的去看清那家伙!

  *****

  北疆官道上,十月的北疆大雪纷纷,天空铺满了厚重的云,风呼啸而来,冰冷刺骨,入冬后的北疆萧瑟得很,官道上安安静静的,但不远处,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十几匹马疾驰而来,打头的青年一身白衣劲装,披着黑色滚毛披风,黑色长发用一竹冠束起,五官俊美绝伦,神色却是清冷平静得很,在青年身后是十几随从护卫,都是黑色劲装,有少数几人的臂膀上还绑着绣着黑月弯弓的纹章。

  “主子!前面就是玉龙雪山了!”紧随青年之一的侍从急急的喊着。

  一路疾驰了七天七夜,主子都不怎么休息的!这会儿快到了,主子也该休息一下了。

  青年放慢了速度,抬头望去,巍峨的被大雪封住的大山,北疆唯一的一座大山,藏于北河的深处,这座玉龙雪山的位置极为巧妙,是大楚的最北端,但偏偏却不是边境的山,它安静的藏在北疆的大河的北河的深处,也并非是最高的一座山,但却被大雪封住,极少人会知道玉龙雪山,也极少人会到达这个地方。

  若不是因为灿灿就在这山里,他也不会发现上一世被他忽略的玉龙雪山。

  “可有急报?”放慢了速度,但俊美的青年却未曾下马,依然前行着。

  “有!主子,刚刚信鹰送来的,江州矿工反了!苏家的在朝堂上叫嚣着,要兵部派兵去镇压暴民。”

  “皇庄的庄奴已经去跪长街了!”

  “并州的学子们已经集结府衙门前抗议乡试不公了。”

  ……

  青年听着,微微点头,“传信江州唐门分舵,务必保护好那几个矿工,告知李璟羽,若是死了一个矿工,他就去漠州给我挖矿一年!告知苏煜,苏家未来生死全在他身上了!”

  “是!”

  “传信金陵宋玉书,但凡庄奴死了一个,他就可以滚出金陵了。告知并州唐震,保住学子们的命。”

  “是!”

  “走!”青年说罢,再次朝着不远处的玉龙雪山疾驰而去。

  *****

  当唐远之走进起源之地的时候,金竹正好把自在局的事理了一遍,理完了,出来走走,就走到大树下,看着大树又结了几十个福果子,大树下的白色的胖胖鼠绕着他转着圈,时不时的蹭着他的腿,他就揪起一只,瞅着,胖乎乎的,吃啥咋那么胖?

  然后,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炽热的深深的凝视。

  金竹转身,就见起源之地的大门处,那静静站着的人,白色袍服,黑色披风,永远都是那么好看的脸,还有他最喜欢的如墨色的琉璃一样暗沉的眼睛。

  “佑安……”金竹下意识的喃喃出声。

  随后一个激灵,哎,不对不对不对!这人,这人怎么在这里!

  他今天刚刚收到他的信啊!

  等会等会,他二次蜕变了,他的样子不一样了!他认不出他的,对对对!

  说不出为啥慌乱的金竹故作淡定的背负双手,高傲的昂起头,冷哼一声,“你是何人!敢闯起源之地!”

  那静静站着的人先是一怔,随即轻轻一笑,慢步朝他走来。

  “喂!不准靠近了!这里是起源之地!”金竹有些慌乱,偏偏这个时候,花无眠他们都被他叫去做事了,林叔去厨房炖汤了!

  等会,银子呢!阿九呢!

  金竹无措又有些说不出的慌乱恼怒,而那慢步走来的人却是突然间一动,紧跟着眼前一晃,他就被揽入了熟悉的温暖厚实的怀抱。

  金竹呆了呆。

  “灿灿……你好好的,真好……”紧紧揽着他,拥着他的人声音低哑极了,仔细听,似乎还有些颤抖。

  他此刻不该在北疆,金陵江州一堆事情,可是,他必须来!他必须来看一看他的灿灿,确定他的安好!

  金竹回过神来,本想推开的手顿住了,拥着他的人那低哑颤抖的声音,在他最后一次离魂的时候,他听了好多遍,一次次的告诉他,“我在,灿灿不怕,痛痛飞走了……”

  于是,不自觉的,僵硬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来,放松自己靠着这个人的怀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抬起,慢慢的回抱住。

  “佑安……我没事了。”金竹低声说着。

  唐远之只是紧紧的拥着他,恨不得把这让人时时刻刻念着的怎么放都放不下的人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被拥得太紧,有些疼了,可金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乖乖的被拥着,他知道,佑安担心他,在离魂的日子……佑安看得见他,却装作看不见听不见……那日子,也必定是难熬极了。

  直至林叔端着药膳汤过来了,见唐远之吃了一惊,忙跪下做礼,唐远之才慢慢的松开,但依然紧紧的牵着金竹的手。

  金竹坐在大树下,看着林叔带人安置了阿七阿六等十几个随从护卫,一边慢慢的喝着炖汤。

  “你怎么进来的?”金竹喝了几口,就皱起眉头,额,又是下了苦苦药草的药膳!

  “阿九说得拿到印章才能开门,但我想试试,不知道为什么,门开了,我就进来了。”唐远之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金竹手里的药膳汤,一口一口的喂着金竹喝。

  金竹疑惑,这起源之地不是只让灵君们进来吗?

  金竹上下打量了一下唐远之,哎,看不到?他之前还能看到的,怎么现在看不到了?佑安身上的那缭绕的黑色雾气和黑金色的龙呢???

  “灿灿?怎么了?”唐远之不动声色的喂完最后几口药膳汤,才开口问着。

  “没,就是觉得这地方真有意思。”金竹挠头,费解,为什么他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就是看不到佑安的??

  “灿灿,回去了,起风了。”唐远之将碗递给林叔,牵起金竹慢步朝里头走去。

  金竹抬头看着走在他身侧的修长挺拔的唐远之,又看了看前头的堂屋,阁楼,院落,额,佑安知道他住哪里?不过这里也不复杂,佑安一看就清楚明白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我今天刚收到啾啾的信,结果你就出现了。”金竹嘀咕着。

  “我是在路上给你写的信。”唐远之说着,看了眼前头的阁楼,牵着金竹朝阁楼走去,一边慢慢的说着,“苏州唐家最近闹的事情很不好看,伯父伯母应该会需要人帮忙,所以我就让绣衣堂派人过去跟着。苏州唐家这一代,也就一个唐震好点,但他是庶子,非嫡出,而眼下并州会试的丑闻也需要他处理,他不好出现在苏州,只能是靠伯父伯母来解决了。”

  “你说这么多,到底苏州唐家闹了什么事?”金竹好奇的问着。

  “苏州唐家家主,算是灿灿的舅舅吧,纳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妾,然后最近,他发现,他的嫡子,唐震的弟弟唐明之和这个青楼女子有染。”唐远之说得缓慢,用词也很含蓄委婉。

  ——毕竟灿灿一直都是没有接触过这些,灿灿身边连丫鬟通房都是没有的。

  “哇!!厉害了!嫡子和庶母搞在一块了!”金竹瞪大了眼睛,这可厉害了!

  唐远之皱起眉头,牵紧金竹的手,不悦开口,“灿灿,你怎知这些?”

  金竹眨眼,疑惑,“佑安,这有什么啊,民间的话本好多都是写这些的啊。”

  唐远之看着金竹,微微舒展眉,是了,灿灿一直都很喜欢看那些话本,以前在潍城的时候,灿灿看的话本都是一些干净的,是这几年自己不在灿灿身边了,灿灿就看了不太干净的?

  “你继续说!那个苏州唐家的老太爷就这样被气死了?”金竹好奇的连连追问着,扒拉着唐远之的手臂,整个人都差不多要挂到唐远之的身上了。

  唐远之心头一叹,这人蜕变后模样变回了少年的模样,这脾气性情却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般的孩子气,爱玩爱热闹,也喜欢听所谓“八卦”的事情。

  “唐家老太爷的确是因此而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但却并未死去。死讯不过是想把伯母骗回去而已。”唐远之继续说着,拉着金竹走进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