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兰也上前, 看着金竹,语气柔和的开口,“若是要去寻佑安的话, 一路小心。”

  “嗯!”金竹眼眶有些酸, 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大, “我知道了!”

  随后一番忙乱收拾,因着昨日晚上金竹就大概透露了要去禹州的意思,林叔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对他们的主子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收拾了,所以很快,一个时辰半, 马车就已经整装待发, 而金竹特别要求要起源之地里那几匹自由自在的闲适游荡的马。

  这是这次起源之地重开后,出现的几匹白马, 银子和阿九, 李洵,甚至苏煜宋青珂都曾经好奇的去试着抓过, 发现灵性得很,且似乎只有金竹在场,这几匹马才会慢悠悠的过来。

  而这次出行,让这几匹马出行,居然乖顺得很, 这让宁王都有些惊奇了。

  随行人员早已决定了,花无眠和李洵跟着金夫人这一行, 明日再出发,而宁王要和林叔一起, 花若花容现在必须随行,也好帮忙处理自在局的事情,因此,苏煜也要随行,而宋青珂则也要去禹州,为着当初的契约。也因着,宋家整个氏族都在禹州。

  从玉龙雪山前往禹州,直走官道的话,大概五天,但是,因着金竹着急,一路不停,再加之起源之地的这几匹马特别灵性,三天也许就能赶到。

  但是老神仙却是不许,嚷嚷着金竹就算想死,也别拉着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的骨头都快要被颠簸散了!

  金竹干脆出了马车,直接骑马,疾驰而去!

  “啊!这破竹子那么着急的吗?!”老神仙从马车里探出头,瞪眼嚷嚷着,“那唐远之武技高超,哎,你这破竹子,你什么武技都没有啊啊啊啊!”

  金竹骑马疾驰,阿九和银子,林叔等本来骑马的人都立即紧跟而去了!

  留下的花容花若着急不已,也想骑马,但被苏煜拦着,苏煜无奈叹气,“若若,没事的,银子和阿九,还有十八卫士跟着呢,我们马车走快点就好。”

  花若无奈,也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绪。

  “好了,别担心那竹子了,前头不是还有那什么白衣鬼面等着吗?唉,这破竹子就是关心则乱!”老神仙嘀咕着。

  ——明明现在还没过第三次蜕变,身体也不是很好,就因为那唐远之可能处于危险之中,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不过那唐远之的情况……也很糟糕。

  老神仙想到自家小师弟私下对他说的话:“师兄,唐远之只怕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身体里的蛊不是一般的蛊,是千年蛊王,若是他的精神崩溃,或者武技衰退,那蛊王随时都会反噬,到时,唐远之就会是最可怕的药人了,被当初下蛊的人所掌控……”

  老神仙眉眼间一片愁苦,他当时也许最佳的做法是将那蛊引出来,可是当时唐远之的身体本来就中了毒,孱弱得很,而就算养好身体,引出蛊毒,唐远之也会留下可怕的后遗症,每到寒冬时节就会头痛欲裂,到后期……也会疯癫而死。

  后来,待唐远之即将弱冠的那一年,他来给竹子复诊的时候,再次将一切告知唐远之,让他自己选,是要掌控蛊王,还是要引出蛊毒?因为那时候的唐远之身体已经强健,且武技心法都足以扛得住引出蛊毒的痛苦。

  而唐远之再次选择了前者,掌控蛊王!

  可谁想想到?因为这竹子,眼下的唐远之受了大刺激,走火入魔了!

  *****

  此时的凉山苗岭。

  数十黑衣死士围住了仅有百人的黑甲兵士,领头的一身黑甲的俊美青年,手持长剑,神色冷静的站在最前。

  青年身后的护卫之一低声开口,“主子,人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退了。”

  青年微微点头,慢慢的举起长剑,指向对面的数十死士!冷淡开口,“全灭。”

  “喏!”

  *****

  而此时的起源之地里。

  金大宇和金夫人在目送金竹的马车远去后,长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佑安那边到底怎么了……”金大宇叹气说道。

  “必定是极为不好,你看金竹那么着急。”金夫人无奈说着,禹州那边的局势不是都在掌控之中了吗?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大半个月来,他们在漠州也看得分明,除了禹州西南一带,还有北洲,天下基本是平稳的,各地措施有条不紊的推行中,户籍改革和农法推行的非常顺利,地方驻军的一番清算后,军纪言明,山贼和匪寇都几乎没有了,各地往来商贸日益兴盛,竟然渐渐有了盛世之感。

  若是仔细探究的话,这一切也不是大半个月所能完成,是十年来,潜移默化中所推行的结果。

  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但现在,暗中推行的主事者,天一阁的阁主唐远之却可能身处险境之中?

  若是……唐远之,他们金家当年养的小孩佑安出了事,那,那这天下?会如何?

  一想到此,金大宇有些站不住了,低声开口,“夫人,我们明早早点启程!”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金夫人,但金夫人担忧的却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的三郎。

  三郎刚好没有多久啊。

  “好。”金夫人应着,转身对着身后的金宝兰,金雪兰,还有还在红着眼眶依依不舍的花无眠,开口说道,“明日我们早点启程。”

  “是!”

  ******

  疾驰赶往凉山的金竹在入夜后,被林叔等人逼停了。

  林叔无奈的劝说着,“主子,您刚刚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明天就可以到了。”

  金竹看了看夜空,他疾驰了一夜,也是累了,但是……佑安,佑安说不定现在就在危险之中!金竹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三郎,你应相信佑安才是,他的武技可是天下第一的。再者他身边也有阿七和阿六这些忠心耿耿的侍从护卫,他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宁王一旁帮忙劝说的。

  ——这金三郎的脸色可不是很好,别倒下了!

  “主子,白一他们就在前头不远处!另,已经着急的鬼甲卫士们五百人都已经到齐!”倏忽之间,阿九冒了出来,单膝跪地恭敬禀报!

  “好!走,去找白一他们!”金竹眼睛微微一亮,转头勒马继续驰行!

  林叔有些难以置信,不是吧,主子真的不休息吗?

  林叔瞪了眼阿九,阿九一脸无辜茫然,怎么了?

  宁王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林叔的肩膀,“走吧。”

  驰行的金竹上了山坡,看着山坡下肃然而立,神色冷峻,一身冷凝血腥气息的白衣鬼面,和黑色盔甲手臂上绣着唐门标记的卫士们,金竹挑眉,惊奇,大半个月而已,白衣鬼面这气息居然已经和鬼甲卫士们不相上下了?

  这是去历练了?还是去历练了?

  白一在看见金竹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激动的眼眶泛红,直接双膝跪地,伏首,做礼,“白一拜见主子!”

  在白一身后的白衣鬼面等一百多人也跟着双膝跪地,伏首做礼,“拜见主子!”

  金竹忙抬手示意白一他们起身,转头看向鬼甲卫士们的时候,鬼甲卫士们啪的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做拱手礼,“属下拜见少主子!”

  金竹嘴角微抽,心头囧了囧,抬手示意起身,严肃开口说道,“好了,别整这些虚礼了。听着,时间紧急,即刻起行,急行军,赶往庙岭!”

  “喏!”这次,白衣鬼面和鬼甲卫士们齐齐恭敬应下。

  *****

  此时的苗岭,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阿七奋力踹倒朝他砍来的黑衣死士,不顾身上的七八道伤口,再次举起手里的大刀,叱喝一声,砍向了扑来的黑衣死士,在他的后方,是他们的主子!而此时,主子身上的黑色盔甲早已一片血污,主子的呼吸有些乱了!

  阿七心头焦急,主子因为少主子的消失而再次引爆了体内的蛊毒,以至于走火入魔,这大半个月来,主子武技和心法都已经开始紊乱了!偏偏主子不肯吃药不肯吃饭休息,肆意的自虐般的上场杀敌!

  而主子又不让他们告知任何人!

  知道主子真实情况的也就他和阿六,而现在,主子的呼吸乱了,定是内伤爆发了,蛊毒蠢蠢欲动了吗?

  主子的身上伤口也很多,如今再加上内伤爆发……

  阿七侧头看向阿六,两人交换了眼神,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唯有将主子带走!

  决不能再让主子在这里做什么诱敌深入的事!

  可……

  这些黑衣死士居然这么厉害!

  他们居然得三人换一人!鬼甲卫士们已经倒下了不少!

  怎么办?

  “待会……你们走。”此时,唐远之淡淡的开口了。

  阿七和阿六脸色大变,齐齐大声喊着,“主子!我们不走!”

  唐远之却是慢慢的举起手里的剑,看向天空,天空是晴朗的,不知道起源之地那边又是什么样的?但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啊……

  唐远之微微的勾起嘴角,不知道……当他的死讯传到起源之地,他的灿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去起源之地,去灿灿的身边,以后,你们就跟着他。”唐远之轻声说着。

  让他天天看着你们,看着你们,就会想到我……

  唐远之墨色的瞳孔里涌动着血红色的躁意和癫狂,于是,当他猛地举剑,凌厉森寒,杀意如潮水一般凶狠扑向对面的数十黑衣死士!

  阿七和阿六齐齐惊恐的叫了起来,“主子!”

  主子用了这招,是想和这些死士同归于尽吗?!

  “唐远之!!”与此同时,带着几分怒意的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

  正欲举剑挥下的唐远之僵住了。

  阿七和阿六愕然的转头看向高处,就见数百鬼甲卫士们和白衣鬼面喊杀声震天动地,扑向了黑衣死士!

  而他们的少主子,本来消失的少主子,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高处,一身竹绿色的束袖袍服,风尘仆仆,瘦弱的但又坚韧的挺直着背脊,面容有些灰尘,但依然是漂亮精致,一双明亮的充满生机的眼眸怒视着他们的主子唐远之。

  唐远之怔怔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虽然百般渴望,但却明明知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着这个人跳下了马,朝他跑来,面容上是带着生气的,带着怒意,但却难掩担忧的扑向了他。

  于是,唐远之笑了,踉跄的走向扑向他的人,一把死死的抱住,喃喃开口,“你来了……灿灿……你跑不了,你再也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