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羽眼睛一亮, 去苏州?好好好!他可以去找若娘了!

  “小郡王,阁主说了,去了苏州, 就直接去听论道大会, 听完后, 务必要写五千字的文论。”崔副相看着李璟羽满眼的兴奋,微微一笑,温和说着。

  李璟羽, “……”呜呜呜……过分!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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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赵家。

  方怀明匆匆走向书房,在回廊转角处就瞥见了书房外头站着的一身红衣的东阳公主时,方怀明忙顿下脚步, 低眉垂首站定, 躬身拱手。

  最近的东阳公主心情不是很好,赵家上下人等都知道。

  原因只有一个, 书房里的那位, 已经连续一个月未曾踏入后宅了。倒是听闻,经常去郊区的庄子。而去庄子里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方怀明却是知道,只是,没想到的是,连东阳公主都和外人一样, 以为家主是去寻花问柳了。

  然后,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 很好闻,似乎是梅花的香气, 但又不太像?

  “先生是要去见郎君吗?”幽幽的声音响起。

  方怀明恭敬拱手,“回公主的话,苏州那边有消息传来,属下正要去禀报家主。”

  “可是关于论道大会?”幽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

  “是。”

  似乎嘲笑了一声,又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幽幽的声音喃喃的低语,“郎君现在在想什么,我已经堪不破了,好像不管我做什么,郎君都不以为意,原来,他说的协议就真的只是协议吗?先生,若是见了郎君,劳烦告知一声,他所愿,我都会一一替他完成。只求他多看我两眼……”

  方怀明恭敬躬身拱手,“属下定然会转达。”

  方怀明垂眉低眼的,看着那红色裙子从他跟前飘过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怀明才慢慢直起身,看了眼红色裙子消失在回廊的方向,才转身快步走向书房。

  书房里,赵霖正在凝眉翻着信笺。

  “家主!”方怀明匆匆进来,恭敬拱手,“家主,苏州那边的消息,论道大会上的三位老先生,都姓尚,都是突然间冒出来的。”

  “嗯,有消息说是七人氏族的隐匿的家族。”赵霖放下手里的信笺,淡淡开口,“这事现在不重要了。”

  不重要?方怀明心头一跳,眼前的这位不是一直执着于寻找七人氏族的东西吗?

  “宋家那边的消息,宋青珂在禹州消失了,宋家人已经连夜赶了过去,似乎是在禹州的大青山消失的。”赵霖说到这里,眉眼一片凌厉,“大青山,那可是传说中的藏有宝物的地方!”

  方怀明先是一呆,随即皱眉看向眉眼间难掩凌厉和兴奋的赵霖,“家主慎重!宋家人诡计多端,他们假装赶走宋玉书,可是你看,宋玉书现在已经是天一阁的备选了!”

  “先生,我说过,唐远之搞得那些东西,都不重要!区区天一阁,就想掀翻这个天下?呵呵,唐远之就和唐敬奉一样天真!这个天下,真正把控天下的可不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东西!”赵霖说着,语气难免轻蔑,“虽然说他身上也有我的血脉,可是某种程度上,他还是这般的天真,到底是唐家教养长大的!”

  方怀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赵霖,低声开口,“家主,如果大青山那里真的有东西,那现在也应该是在宋家人的手里了。”

  “不,他们应该还拿不到。”赵霖冷冷开口,眉眼带着嘲讽的笑,“宋家大概连真正的地方在那里都不知道吧。”

  方怀明看着赵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拱手问道,“公主那边最近动作也很多,已经连续派了两次杀手前往苏州了,而似乎也打算对金家的姻亲薛家下手,先生,你看这……”

  “公主想做什么不必去管。”赵霖皱眉,带着几分厌恶的开口,“她想做什么,都由她,先生,我们之前的布置可以提前了。”

  方怀明心头一沉,恭敬拱手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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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竹园。

  第二天的论道大会依然非常热闹,从附近州府赶来苏州的士子和学子也非常多。幸好苏州府衙提前做了安排,城门口的巡查非常严格,进入苏州的士子学子们必须要有推荐的花贴才能前往桃花坞现场聆听论道。本来此举颇受质疑,但幸好苏州府衙提出了,第一天的论道大会上手抄笔录的册子免费赠予非苏州的士子学子们。这才让非苏州的士子学子们谅解一二。

  当然,还是有很多士子,学子们想方设法的去搞推荐的花贴,听闻,桃花坞的论道大会可延迟两天。

  而此时的竹园里,前堂的四角亭,明明不久前在桃花坞的高台上,激烈论辩的六位老先生此刻却是非常和谐的坐在了一起。

  “老夫觉得……我等大概是中了那可恶的金家三郎的计谋了。”最先开口的是古德,面无表情的看向宋鸿儒,“那可是你的关门弟子!他居然算计我等!”

  尚一叹气,“凤主所谋略的非我等可以勘破,没想到啊,只是一场论道大会,倒是变成了一场宣扬朝堂政改的大会了。”

  “哈哈哈……虽然是有些累,可是老朽却是觉得值得啊。毕竟,朝堂政改的那些事,也需要有人去宣扬,去普及,特别是未来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那些年轻人们。”蔡博笑道,倒是带着几分高兴。

  “是好事啊。”尚二点头,但又苦笑一声,“但也应提前知会一声啊。”

  “提前知会,就没有如今的效果。”宋鸿儒无奈,叹气,“以前在潍城的时候,那小子就喜欢搞这些,说什么既能娱乐与人,也能育教育人,那次推丁法推行,为了让农家们都知道,这个推丁法的可怕之处,就专门请了戏曲班,去各处农庄村庄里演戏,足足演了整整一年!然后,还请他的同窗好友们专门去捧场……”

  尚三听着,忍不住扬起嘴角一笑,“凤主聪慧过人,果然有趣!”

  “喂!叫什么凤主!那是我弟子,金家的三郎金竹!不是你们家的什么凤主!”宋鸿儒瞪眼!

  “凤主就是凤主。”尚一缓慢开口,面上带着笑容,“宋兄不服的话,明日我们再论两场!”

  “好!你们若是输了,不许再打三郎的主意!哼!”

  “若是我等赢了,尔等就得答应让我们三人做凤主的老师!”

  “扯淡!三郎的老师是我!他早就有老师了!”

  ……

  *****

  青书苑里,金竹正在看几封急信,一边听着花无眠的禀报。

  “哦,所以……又吵起来了?没事,多吵吵,精神一点,对了,晚点记得请张神医去给六位老先生看看,这两日,他们的情绪都有些过分激动了,可别激动过头了。”

  “是。”

  “还有明日论道大会那边,送些膳食点心过去,你亲自送,警醒些。”金竹抬头叮嘱着。

  “好。主子你就放心吧。”花无眠笑着说着。

  “花若那边的信,我瞧着有些怪怪的。你看看。”金竹将手里的信递给花无眠,透着几分不解,“我问过银子,韦州那边的护卫并没有什么求救的信号传来,这信我反复看了,确定是若若的笔迹,但这信里的拐弯抹角的问我,是否灵君可婚?额,几个意思?”

  ——他在灵君这方面的知识匮乏,无眠就不一样了。无眠好歹从小就是灵君,他肯定能看得懂!

  “主子,花容这是春心萌动了。哈哈,他可能是对那位苏煜苏大人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他问灵君可婚的事,就是来请示主子,他能不能成亲?”花无眠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金竹有些意外了,挑眉,“哎呦,这苏煜还挺有本事的啊。居然打动了花若?成,这事啊,我们之前不是有在灵君手册里写了吗?想成亲的,可以成亲,但是必须让对方签下契书,若对方不能签下契书,而灵君若是坚持的话,那么今后就不能再进起源之地,也不能留在自在局了。你回信给若若,把这事着重提醒一下。”

  花无眠笑着应下,这事花若心里头应该是有数的,当初拟定灵君手册的时候,在成亲这方面,花若是提了好多建议的,签订契书是主子的建议,但坚持成亲的时候不能签定契书,就必须立刻自在局,终身不得回到起源之地,却是花若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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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更深露重,小雪飘落。

  唐远之慢步走在竹园的郊外,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单膝跪地的红衣,冷静开口,“金陵赵家动了?”

  “回主子的话,最新的消息,赵家让方先生布置的局,说是要动了。”红衣低声拱手说道。

  “还有呢?”

  “宋青珂消失在禹州的大青山中,我们的人已经进入大青山,宋家那边似乎早有所料,宋青珉带人早早的就进了山中搜寻!”

  唐远之微微抬头看向浓墨的夜色,禹州的大青山……他曾经追着赵家的线索,去过大青山,那地方有些神秘,他竟然也走不进最深处的山谷,那里似乎是有什么特殊的阵法。

  “盯着宋青珉,宋青珂是生是死都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唐远之冷静说着。

  “是!”

  “金陵传来的消息,宋翼德似乎对宋青珂的失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东阳公主已经动了,但是似乎是针对薛家。”

  薛家?二姐夫?唐远之微微皱眉,看向红衣,“薛家那边的任何消息都必须及时上报!”

  红衣恭敬应下。

  *****

  此时的漠州。

  唐齐云一身浴血的盔甲,眉眼间都是尚未褪去的杀意,他匆匆走进主帅的营帐,看向营帐中正趴在桌上研究着地图的老者,拱手急切说道,“赵老,今日的攻势更加凌厉了!”

  老者抬眼看去,正是赵城,他沉声开口,“不要急,唐三爷,佑安的信也已经提及了这点,让我们冷静应对,不要让蛮族那些家伙踏入漠州的玉龙关就可以!”

  唐齐云苦笑一声,“可我就怕我们扛不住!现在在这里扛着的只有一万白马军,佑安的白袍军,神风军都不在这里!”

  “佑安一定是有打算的,要不,你再写信去问问?”赵城问道。

  唐齐云苦笑点头,“本来想着,难得四年了佑安能够和三郎过个团圆年了。这些糟心事的事情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但没想到,蛮族的攻势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疯狂,他们好像是得了什么依仗!”

  赵城深思的点头,“事有蹊跷,我们都需要谨慎一点,我和韩州令已经做好了万一的准备,木城那边的函谷也已经关闭了,唐三爷,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国事当前,佑安也明白的。你尽管写信去问。”

  唐齐云拱手,深深躬身,“如此,漠州和木城就拜托您和韩州令了,我也会我的能力,用我一万白马军的命守住玉龙关!”

  赵城拱手回礼,“唐三爷放心,老朽定然不负所托!”

  唐齐云又说了几件事情,商议之后,唐齐云就转身匆匆的再次前往战场。

  赵城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叹了口气,本以为流放到漠州,也就如此了,陛下问他想去哪里,他说他想来漠州,他听说金家三郎在漠州为战死的将士们建了无名碑,他的余生,打算就这么的守着无名碑过了。但没想到的是,当他到达漠州后,却被请去了骊山私塾,为骊山私塾里那些孤儿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遗孤授课,教学……一开始他是有些茫然的,但老妻却非常高兴,然后,他们早年被逐出家门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居然也在骊山私塾里,与女儿的重逢,让他又惊又喜又是愧疚,当他得知是金家三郎和佑安安排当年流落漠州的女儿在骊山私塾时,他是感激的,也是更加愧疚不安。

  更没有想到的是,当蛮族攻打玉龙关,唐齐云登门拜访,请他出山协助州令安定漠州的内政,做他唐齐云的军师。

  ——而这一切都是佑安的安排。

  佑安……还是在心里记着他这个血脉上的祖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