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整个教室的谈资，他将上课可能要用到的资料在后台准备好，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可截至目前为止，授课老师都还没有出现。
唐瑭也不着急，他初来乍到，对卡洛伊军校了解甚少，也不清楚老师是不是喜欢踩点开课，从空间里掏了颗糖果塞进嘴里，看着空荡荡的讲台发呆。
“殿下？”隔壁的同桌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压低声音唤了一声他。
唐瑭偏过头看向他，右手边的同桌是个罕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高年级新生大多还介于幼崽期与青年期之间，毕竟低年级只是幼崽军训处，他们绝大多数的学习生涯，都会在高年级度过。
准确来说，是在空间原理的书海中度过。
“有事吗？”唐瑭问他。
“您好，”少年看上去有些紧张：“我叫伊萨·博耶尔！”
“你好，我叫唐瑭，”唐瑭思忖一瞬：“博耶尔......我记得克里斯阁下也姓这个吧？”
“是的！”伊萨头一回跟王族搭上话，漆黑的兽瞳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克里斯总管是我的小叔叔！我们都是博耶尔氏族的子嗣，他是我努力的目标！”
这个职位也是绝大多数卡洛伊星人奋斗的目标，毕竟没有人会不想成为最受王族信任、且每天都能与卡洛伊王亲密（？）接触的总管！
当然，现任总管在任劳任怨接手王族大部分事务后，是否还保留着初心，我们仍未可知。
唐瑭了然的点点头：“很巧。”
伊萨激动的面颊泛红：“您是打算跟我们一届，一起读书吗？”
唐瑭摇摇头：“我只是来旁听的，不过如果学有余力的话，我不介意将其他科目念一遍。”
伊萨大惊：“您是主动来听空间原理课的？”
“是，”唐瑭解释道：“陛下每天都很忙，我一个人待在王宫有点无聊，所以想找是事情做打发时间。”
“我觉得空间原理这门课很有意思，也很有挑战性，所以想来试试看。”
伊萨：“......”
伊萨：“这、这样啊，您可真有勇气。”
无数卡洛伊学子想要摆脱的苦海，站在岸边的人可劲儿往下跳。
他不理解，并大受震撼。
不过仔细想想，王后殿下又没有升学压力，不用担心无法毕业找不到工作入不了军队，他如果不想学，随时可以离开。
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把老师讲课声当作催眠曲，伏案舒舒服服睡一觉。且碍于他的身份，老师不仅不会发火，甚至连讲课声都会温柔很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催眠师。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果然并不想通。
说话的功夫，唐瑭的光脑震动一下，他抬头看了眼讲台，困惑道：“已经到上课的时间了，老师怎么还没来？”
“这很正常，”伊萨解释道：“空间原理这门课的教授稀缺，而且大都是科研基地的高级研发人员，所以一般来给我们讲课的都是他们手底下的研究生（研究所学生的简称），学长们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自己的毕业课题上，一般情况下迟到几个钟头都属于正常现象。”
卡洛伊的学制很有趣，同一班级的学生一天只上一节课，一节课上一天，全程无休，考验的就是耐力与专注力，很刺激。
这样看来，以一天为基础单位的话，迟到几个钟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唐瑭没经历过，难免有些吃惊：“这么久吗？”
“也不一定，”伊萨挠挠头：“似乎每个老师的习惯不一样......喂，博格，你打听到我们是哪个老师吗？”他偏头问身旁的朋友。
博格敲开光脑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是盖亚学长。”
“竟然是他？”伊萨也显得有些惊愕，朝唐瑭道：“盖亚学长......相比其他老师要更忙一些，据说他做起研究来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按照往年惯例，他的第一节课一般会要求学生自习，不会露面讲课。”
唐瑭愣了愣：“......是这样吗？”
白来一趟？
他忍不住敲开古斯的聊天框：【古斯校长，今天空间原理课的老师不来上课吗？】
消息发出去不过几秒，聊天框震动一下，古斯已经发来回复：【稍微耽搁了一下，现在应该快到了。】
唐瑭这才放心：【好的，谢谢。】
古斯：【殿下您有哪里没听懂，或是有什么困难，直接跟他讲就可以，他会尽可能为您解决问题。您无需拘束，为王族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唐瑭：【知道了。】
唐瑭关掉光脑，小声朝同桌道：“我刚刚问过了，老师马上就——”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讲台前，是个瞧上去还处在青年期的银发少年，容貌精致，神情淡漠，动作间长发如同溢满星辉的银河，灼目耀眼。
冷厉的银眸扫过众人，整个讲堂内气压骤降，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王后殿下日安，”他准确无误的在数千学生中找到了最娇小的一只，躬身行礼：“我叫盖亚·劳伦，从今天起，将由我担任您、以及各位新生的空间器械基础原理课的任课老师，预计90课时预习，咳，学习完毕，每两天一课时，一课时8小时。”
“这门课并不简单，但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恐怖，确实，如果深造的话，它对诸位的四维理解、空间感知、精神力微控等天赋有极高的要求，但现在诸位学的只是最基础的结构原理，原理无非是数据测算、公式换算这些有手就行的东西，多用心，肯下功夫，还是有望在二十年内毕业的。”
唐瑭：......
新生们：真的吗？二十年就能毕业？！有被激励到！
唐瑭：............
“好奇怪，”伊萨压低了声音：“据学长学姐们说，空间原理只有40课时，每课时将近18小时，连续上40天。”
唐瑭沉默一瞬：“......可能是为了照顾我，修改了课时进度吧？”
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虽然他现在的体质提升了，但作息却还是蓝星人的作息，睡不够八小时，一整天都没精神，让他每天学习十八个小时，就算他能扛过来，艾尔也绝不会统同意。
更何况他来学习的本意是在艾尔工作时打发时间，如果为了死磕这门课，冷落了那么大一只粘人王，岂不是本末倒置？
伊萨思索一瞬，觉得是这个道理，小声道：“不愧是王后殿下！”
唐瑭：......
这有什么值得赞美的意义吗？
盖亚抬手在光脑上触控几下，讲堂前缓缓浮现一道庞大的光屏，光屏上投影的，正是教材资料的首页。
“废话不多说，打开空间原理A-1版资料的第一页，这节课学习的是空间结构的一千五百二十一条基础定理，这都是最基础的定理，可以的话我希望在今、明两天内，所有人将它们背熟，后天上课我会抽人检查。好，现在我们来看第一条......”
唐瑭看着用卡洛伊文字堆凑出来的冗长定理，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的听起课来。
盖亚的语速很快，对每条定理的讲解也是尽可能的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听起来没有什么压力，只是定理一条接一条的被灌入脑袋里，但凡理解能力差一点或是记忆力不太行，稍有不慎就会跟不上。
定理讲到第五十条，一半的学生已经萎靡了，讲到第七十条，挠头人数倍增。
唐瑭一面听一面飞快地在光脑上做着笔记，把一旁开始摆烂的伊萨看得目瞪口呆。
“......您，您能全部听懂？”伊萨小声比比。
唐瑭奋笔疾书，头也不回道：“暂时还可以。”
跟知识争分夺秒的感觉实在刺激。
“那位黑发黑眼的同学，”盖亚忽然停下讲课，肃声道：“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打扰王后殿下听课。”
伊萨：......
伊萨：“对不起！”
盖亚冷漠颔首，目光扫过一众蔫头巴脑的学生，最后落在肃容的小王后身上，神情柔和许多：“殿下，您能跟得上吗？我会不会讲得太快了 ？”
唐瑭记完最后一个字，思忖道：“定理的讲解不难懂，不过如果每条定理讲完之后能给一分钟时间用于消化、记笔记，课堂效率应该会更好一些。”
“我会注意的，”盖亚点头，看了眼时间，他道：“已经快上了两个小时了，您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唐瑭：“啊？”
不是说没有中场休息来着么？
盖亚解释道：“我了解过古蓝星的文化，古蓝星的学生会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用于放松、调节注意力，您不需要吗？”
“我其实没......”一句话没说完，整个讲堂的学生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毫不掩饰的祈求渴望几乎凝成实质。
唐瑭话卡在嗓子眼里，又艰难的吞下去：“那就休息十分钟吧。”
盖亚点头道：“好。”
话音未落，整个讲堂一阵欢呼，蔫巴的学子们重又支楞起来。看来不管是蓝星还是卡罗伊，真正热爱学习的还是少数。
说是休息，唐瑭却没松懈下来，他将几十条定理重新过了一遍，686帮他将其中部分相对落后无用、甚至出错的定理稍作修改，果然比先前要更简约易懂一些。
“王后殿下，”盖亚走到他桌前，看他皱眉凝思的神态，缓声问他：“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