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二附。
操场上总能响起篮球摩擦地皮的声音。
谢初时长臂一展, 漂亮的三分球正中篮筐。
“哦吼！”
“学神牛逼！”
“可以啊初时，难得看你进一个球。”高北笑着走过来，揽住对方的肩。
谢初时摸摸鼻子。
他其实没那么擅长打球, 刚才那个纯粹是运气好，站那么远丢都能丢中。
打了几场，大伙都出了一身汗。
高北和谢初时坐到旁边, 一人一瓶弹珠汽水。
他喝一口，禁不住道：“之前你们还老说我抠门，你瞧瞧你给我带的这纪念品, 什么味都没有。”
“这可是童年，童年！”谢初时打开瓶子，喝了一口，问他, “你们呢, 五一过的怎么样啊？”
“害, 别提了，那天去山上, 刚好遇上下雨，我们一伙人就背着帐篷钓鱼竿, 去附近网吧打游戏。”
“里头的人都把我们当猴看。”高北说起这个就没劲, 不禁杵一下他，“还不如跟你一块去木塬呢。”
谢初时笑出声。
木塬是挺好的, 要是以后有机会, 他和秦穆没准会再去玩一次。
“对了你看校花朋友圈没，她五一那几天好像也在木塬。”高北说着, 把手机打开。
谢初时也看到对方发的动态，但他对这些一向看不仔细, 都是随便滑两下就过去了。
“呦呵，这是有情况啊。”高北一拍大腿。
胡佳佳发了九张照片，配文：迟来的五一九宫格，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见到了想见的人。
谢初时也看到了。
前面八张是那天见到的其他演员，最后一张，是送他们离开时，那家奶茶店的照片。
“啧啧啧，咱副班估计要难受了。”高北叹口气。
“廖呈喜欢胡佳佳？”谢初时惊讶，觉得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咱学校谁不喜欢她呀，你看看，这家奶茶，估计是校花和他对象一块儿去喝的。”高北继续胡说八道。
谢初时往那看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没提自己见到胡佳佳的事，本来他俩在学校就有传闻，虽说高北是自己人，但这种事还是能避则避。
只是——
胡佳佳文案的最后一句，又让他联想到秦穆的那句，近乎发自内心的“我喜欢你”。
虽然看表象两人没多的交集，但这两件事，又似乎可以自动联系在一起。
秦穆，和胡佳佳。
“嘿、嘿，想什么呢你，魂不守舍的。”见人原地放空，高北推了他一下。
谢初时迅速回神，暂时压下心底的情绪，从地上站起来。
拍拍他后背，“走，再去打两场。”
“蛤？”高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头回见人对篮球那么大瘾。
但看着谢初时打了鸡血，大步流星的模样，便也放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一起往球场走。
中午吃饭。
谢初时、秦穆、高北和廖呈一如既往的对坐着。
免不了的插科打诨。
秦穆饭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站起来，准备回教室。
“这就吃完了？”谢初时皱皱眉。
“恩。”秦穆餐盘端手里，把藏在衣袖里的巧克力奶递给他，“哥，我先回去了。”
“哦……”谢初时应了声，又道：“那个，晚饭要不要一块吃。”
“不了。”秦穆摇摇头，“我先回家，等你们晚自习结束，我再过来接你。”
“好吧。”谢初时应道。
等人走后。
廖呈好奇问，“你弟最近在忙什么呢，每次见他都火急火燎的。”
高北筷子杵饭，一脸若有所思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当弟弟的也要长大。”
谢初时轮流看看他俩。
想起他和秦穆说，自己见了秦父的事。
自那天起，银行卡仍放在原处，两人再没就这个讨论过。
只是秦穆开始变得对学习更加上心，家里的书越堆越多。
除了高中那几本必考书，还有工商管理、国际金融、经济法，甚至关于编程的教材也随处可见。
秦穆似乎对这些这些知识如饥似渴。
有次凌晨两点，谢初时出去倒水，都能看见对方窝在客厅的小沙发，怀里的书上全是笔记。
虽然原书里，也有一段是关于他自学成长的，而在某个节点里，秦穆就会用这些知识赚到人生第一桶金。
但亲眼看着他这么辛苦，谢初时又忍不住替人觉得累。
晚自习结束。
秦穆来接他，照旧给带了腌好的炸鸡柳，上面淋满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谢初时吃得正香。
身边人突然道：“哥，我打算周末去一趟电脑城，看看二手电脑。”
“恩？”谢初时刚夹起的鸡柳落回去。
“电脑用处挺大，像咱们后面也要报志愿什么的，我就想着，家里有一台会方便很多。”秦穆说。
一字一句，十分在理，看来是早有打算。
谢初时想了想，开口道：“秦小穆，你想买电脑，哥不反对，但像这种大件，还是要买个质量好的。”
“钱的话，咱们可以平摊。”
秦穆刚想开口拒绝。
就被对方打断，“但哥有个条件，你现在才高一，别把自己逼得太狠，挣钱什么的，等到大学毕业再说。”
谢初时把一条鸡柳递给他，“听到了？”
秦穆眉头微拧，没立马接过来。
“乖乖听话。”谢初时见人没动，又把手里的东西凑近了点。
嘴唇擦过带有谢初时味道的番茄汁，秦穆只好张嘴咬住。
“挣钱不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想挣，以后大把的机会都能挣，咱不差这点时间。”谢初时说。
“好，那我听哥的。”秦穆轻道。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着急了。
他恨秦家，但现在，他也是靠秦家给的生活费生活，正因如此，无论他还是谢初时，谈到钱都会有所顾忌。
秦穆不想这样，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所有都是他的，他拥有自己全部的支配权。
回去路上，两人掰扯来掰扯去。
最终商定，周末两天，秦穆每天可以使用一小时电脑，代价是以后晚上最晚十一点半前要上床睡觉。
不能轻易熬夜。
本来到了周六，谢初时打算补课结束后，陪人一起去买电脑的。
可还在学校，就收到秦穆的消息，说是买到了台式电脑配件，准备自己组装。
[秦穆：买配件算下来更便宜点，自己装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秦穆：]
照片里是他买回来的全部东西。
主机板、显卡，硬盘等，虽是根据功能整齐摆放，但这么多，他俩的小房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谢初时忍不住扶额。
这么大大小小一堆，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同意他搬进来的。
[谢初时：你先休息会，等我回来以后咱们一起弄。]
结果——
回到家里。
窗台前，一架崭新的黑色台式机就立在那。
所有的都已经安装好，从显示器到主机，鼠标和键盘，配置看起来还挺高端的。
秦穆坐在前面，正在捯饬系统升级。
“电脑桌是老板送的，我放在这里，对着窗户，累了就看看外面的绿植。”秦穆说。
谢初时上下看看。
忍不住一拍电脑显示器，“可以啊秦师傅，有这手艺，你以后绝对不用担心没事情做。”
秦穆嘴角微勾。
实际上，他的目标根本不止这些。
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眼前人。
因为电脑第一天搬回家，两人都挺兴奋。
一块去门口营业厅办网，刚好他们是学生，可以打折，这样手机的流量费也能在省点。
谢初时以为秦穆拿到电脑，会先玩游戏，看电影什么的。
结果对方直接打开一个爬虫软件，熟练地输入指令，很快生成出网上某类用户的市场画像。
好吧。
是他起猛了。
谢初时平时很少用电脑，每次就只会掐点过来，给秦穆把电脑关了，拖着人一块到外面啃西瓜。
六月是西瓜的季节，高考的风也随之吹进来。
谢初时把手放人头上，“这周末别玩电脑了，跟你哥一块去做高考应援去。”
秦穆抬头看他。
他最近在研究一个新的程序，但这周好不容易谢初时休息一次，他想跟对方待在一起。
“怎么了，你们班老师没通知么？”谢初时再次问。
这周六是高考日，王岩通知他们，可以报名担当志愿者。
因为华大二附每年就那么几个考场。
这次过去，一是可以给师兄师姐应援，二是能提前把路线记清楚，万一运气好，分在同一个考场，也熟悉些。
“通知了。”秦穆点点头，“那我跟哥一块。”
“好！”谢初时也挺高兴，他已经好久没和秦穆周末一块出门了。
他们分配的应援点是江大附中。
刚好在江城大学对面。
谢初时正在搬两箱水，禁不住往身后看了好几眼。
原书里的江大，和他在现实世界里的近乎一模一样，就这样看着，居然分不清眼下是否还在书。
临近开考点，学生家长络绎不绝，或紧张、或激动，好像穿过这道门，就能迎来人生的下一程。
等把所有考生送进去后。
现场的志愿者们都有些感慨。
谢初时靠在树上，仍盯着江大的门，眼里除了向往更多的则是怀念。
“哥就这么想去江大么？”秦穆走过来，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是以哥哥的成绩，去京大不是更好么。”
“就去江大。”谢初时毫不掩饰。
秦穆抿抿唇，两手握紧又松开，想起对方曾提到的那位旧友。
那个人究竟是多有魅力，能让谢初时愿意为他自降前途。
和对方不一样。
他比谢初时晚两届，等人去读大学，自己也才高二，这个时间差他永远追不平。
“可是我想哥跟我一块去京大。”秦穆突然道。
谢初时一愣，“怎么想去京大了？”
“学校好，未来发展也好一些。”秦穆说。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去哪个学校，这么说只是想看看，谢初时会不会也为了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谢初时完全愣住了，似乎上次在木塬，胡佳佳也说过类似的话。
而原书里，秦穆去的也是京大，和胡佳佳在同个学校。
一想到秦穆曾为了追求胡佳佳，用尽手段，不惜牺牲自己辛苦得到的一切，谢初时就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这口气从书里一直带到书外。
他站起来，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柔和，“我是不会去京市的。”
“你要是真的很想去，就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