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九幽抓着阎墨雨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师尊,弟子这也会疼,你能不能也心疼心疼弟子。
哪怕只有一小会,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入魔并非弟子所愿,可弟子控制不住。
师尊,你教教弟子,弟子该怎么做。
只要师尊开口,弟子一定会听。
师尊,弟子还能回头吗?”
此刻,阎墨雨已然安静了下去,冥夜九幽知晓,却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阎墨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说出口,他知道他回不了头了。
他罪孽深重,一路走来至今,脚下的路是用数万的人鲜血铺出来的。
他没有办法回头,即便是阎墨雨会原谅他,世人也容不下他。
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哪怕前方荆棘满路,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只能走下去。
我知我罪孽深重,固所愿历劫万重。待此身铅华尽去,再与那明月争空。
冥夜九幽眼尾微红,“师尊,倘若真到了那一步,弟子定会护您周全。”
他承认,他心软了,只因阎墨雨梦中的呓语,还有他落下的泪。
冥夜九幽低低笑了起来,眼尾的那抹红又深了几许。
“师尊,那地狱太冷,还是弟子一个去吧。您身子骨这般羸弱,去了怕是遭不住。”
他就是这般没出息,只要这人稍微对他好一些,稍微念着他一些。
他便会昏了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仙门百家表面上臣服他,实际却一直暗中伺机找寻可以一举除掉他的法子,因阳府司护山法阵强悍,再加上他行事狠辣果决,一直未有人敢动手。
若他将纳阎墨雨为妃的消息散出去,届时,那些想取他性命的人定会蜂拥而来。
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打着救阳府君的旗号推翻他的暴政。
当然,那些人也不会真的那般好心,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得知阴卷的下落。
……
阎墨雨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窗子没有关拢,窗外寒风夹着雪花顺着缝溜进屋内,将烛台上的烛火吹得身姿摇曳。
好在屋内生着炭火,倒也不冷。
阎墨雨下了榻,赤脚踩在地上铺了满屋的绒毯上,摸索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解渴。
茶是热的,应当是刚备好不久。
期间,刚好有一片小雪花顺着风飘落在他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他用指尖捏起放至鼻尖闻了闻,是雪的味道。
下雪了。
阎墨雨转过身,顺着寒风的方向望去,黯淡无光的紫眸似乎瞬间亮了亮。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窗边,将窗彻底打开。
霎时,风雪扑了他满面。
刺骨的寒风打在他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阎墨雨似是感觉不到一般,他伸出手接了几片雪,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处。
感受到雪花逐渐蔓延开来的寒意,阎墨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凉……”
他低垂着眼帘,思绪有些飘远。
那年,年仅四岁的小团子抱着他的胳膊,带着撒娇讨宠的意味。
“师尊,弟子不喜欢下雪。”
“为何不喜?”
小团子扭扭捏捏一半天才红着耳尖回话:“雪天太冷,弟子怕冷。”
“嗯。”屋内生着炭火,小团子身上带着暖意,可小手却是凉的。
他施了一个法诀替小团子取暖,“还冷么?”
小团子瞬间喜笑颜开:“不冷了,可是这样会很耗费师尊的灵力。”
他听后笑了笑:“无妨。”
小团子撇了撇嘴,突然踩着小碎步跑向屋外。
他担心小团子会受凉,忙跟着走向屋外。
只见小团子跪在携春居门前,闭着双眼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抬着头仰望着天。
“你在做什么?”
小团子转头看向他,眨着亮晶晶的大眼,“弟子向神明许愿,愿阳府司终年不落雪。如此一来,师尊便不用再耗费灵力给弟子取暖了。”
他向神明许愿,却不知他本是神明。
看着小团子那双带着希冀和天真的眸子,他冷寂多年的心,终是再次燃起了一簇火苗。
于是,他轻笑一声:“会的,你的愿望神明已知晓,一切会如你所愿。”
自那以后,阳府司便不曾再落过雪。
南方的阳光会照到北方的雪,城北的风也会吹向城南。
终有一日,黔南的那团火会蔓延至雪域,融化雪山的那块冰。
雪山的那抹光也会照至黔南,驱散南疆的那一片乌云。
冥夜九幽处理完事务后便径直来了携春居,他想着阎墨雨这时应当醒了。
谁知,他刚一踏入携春居院门,远远便瞧见了那人穿着单薄的单衣开着窗站在窗边,眼神空洞。
他的手上早已覆了一层白雪,可那人却似毫无感觉一般。
见状,冥夜九幽急忙快步上前。
“师尊!”
闻言,阎墨雨顺着声源望向来人,暗淡的紫眸对上冥夜九幽的视线。
冥夜九幽的心还悬着没放下,瞧着他手上覆着的那一层白雪,担忧他受凉,不曾想开口后语气却是恶劣:“雪天寒气重,师尊即便是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也应当替弟子考虑考虑。毕竟,天财地宝珍贵。”
闻言,阎墨雨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白雪抖落,抿着唇不吭声。
其实,从冥夜九幽踏入携春居的那一刻起,阎墨雨就知晓了。
那人脚步急促,自风雪中赶来,最后停驻于他的窗前。
他以为对方应是担忧他的,谁知却是恶语相向。
冥夜九幽站在雪中,等着眼前人开口,任由白雪落了满发。
阎墨雨站在窗边,任由风雪淋面。
他们在风雪中两两相望,却是谁都不肯开口。
僵持了一阵,冥夜九幽瞧见阎墨雨那冻得有些发紫的唇,最终败下阵来。
他当即转身,疾步离开窗前。
听着脚步声远去,阎墨雨以为冥夜九幽离开了,心中当即被苦涩溢满,抓着窗沿的手越收越紧。
最终,他轻叹一声,将窗关上。
却不料他还没转身就被人抱了满怀,紧接着他的手便被对方一双大手掌握,强势地握着不撒手。
身后那人身上还带着微微凉意,手上却是暖的。
他挣扎了一番,发现挣脱不开便放弃了。
“师尊这么大的人,怎么竟耍小孩子脾气。”冥夜九幽将人禁锢在怀中,替他暖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