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九幽心下一紧,他故作随意地问道:“小庄,你可知那吸人血的妖物长什么模样?”
小庄闻言,摇了摇头,“不知。”
“不曾见过?”冥夜九幽直视着小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那双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
他伸出手作势要去拿小庄手中的茶壶,实际上却是有意无意地将手探向对方的脉搏。
“九公子说笑了,这扶桑城内见过那只妖物的都成死人了。我又怎么可能见过那妖物,我若是见过哪还有命在。”
当冥夜九幽的手若有似无地掠过小庄的手腕时,小庄虽面色如常,但那拿着茶壶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半分。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眼前人面上带着笑,但当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他时。
他隐隐从中感觉到了冷厉的杀意,让他心底不自觉地生起了恐惧。
冥夜九幽察觉到了他那细微的动作,眸色一暗,微微笑道:“不必紧张,我不过是想拿茶壶续杯茶罢了。”
小庄闻言,忙低头看向冥夜九幽的茶杯,这才发现方才还装着茶水的杯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九公子,让我来吧。”
“不必,我自己来。”
冥夜九幽一把抽走了小庄手中拿着的茶壶后,顺势往自己的茶杯里添了茶。
直到茶满溢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方才虽然只是轻轻掠过,但他能肯定的是,小庄没有脉搏!
他的手已经冰冷僵硬,没了常人的温度,他确确实实是个死人。
可他在小庄身上也没有发现有类似于蛊虫或丝线人为操控的痕迹,为何小庄的言行举止却还能如同正常人一般。
难不成……他这是进入了幻境中?
“九公子,茶溢出来了。”小庄见他还在继续倒茶,忍不住开口提醒。
冥夜九幽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放下茶壶,缓缓伸出食指沿着茶杯边缘顺着走了一圈,将沾在茶杯上的茶渣子一一拂去。
末了,冥夜九幽缓缓将茶杯拿起,看着杯中茶水泛起的涟漪许久。
忽然,他将茶杯倾斜了一个度,将茶水尽数倒了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茶水顺着桌檐滑落在地。
小庄不解地看着冥夜九幽的举动,心中暗暗心疼那些茶。
那是店里最好的茶叶,掌柜的平时都不舍得喝。但每回九公子一来,掌柜的就会吩咐他沏上一壶,现下却被九公子就这么浪费了。
冥夜九幽看着不断滴落在地的茶水,忽然抬眸看向小庄,微微勾唇道:“小庄,你说若是人的血液流尽了,还能活着么?”
小庄听得一愣,却冷不丁地对上冥夜九幽那双漆黑如墨宛如深海漩涡一般的眸子,只觉得一阵心慌,全身麻木,不得动弹。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卷入无边死海,被黑暗笼罩。
小庄逐渐被恐惧吞噬,他吓的面如土色,瞳孔开始失去聚焦,舌头似是被冻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冥夜九幽见状,蹙了蹙眉,最终伸手打了一记响指。
那一记响指过后,小庄双眸逐渐恢复了清明,他一脸茫然,“我方才是怎么了?”
“走神罢了。”
冥夜九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他并没有喝,只是捏着茶杯把玩,看着杯中泛起涟漪的茶水不知在想什么。
小庄被那妖物所害,定然是看见了那妖物的模样。
他原本想用拘灵控制小庄的意识,问出更有用的信息,没想到拘灵居然对他不管用。
拘灵不起作用,那便证明小庄的魂体已不在体内了,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小庄回过神后看着冥夜九幽紧蹙着眉,周身泛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特别是对方看向他的时候,那眼神似是要将他碾碎一般。
“面来了。”
在小庄一阵惶恐不安中,孟竹萱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阳春面来到了两人面前。
“掌柜的!”小庄在看见孟竹萱后一阵欣喜。
“孟姐姐!”冥夜九幽在看见孟竹萱将阳春面端过来时,瞬间站起了身。
孟竹萱出现后,小庄心中的不安终于得到了缓解,他对孟竹萱道:“掌柜的,我去收拾一下后厨。”
孟竹萱点了点头,笑道:“去吧。”
得到孟竹萱的首肯后,小庄脚底抹油一般,溜的飞快。
冥夜九幽看着小庄的背影久久未将目光收回,直到孟竹萱唤他。
“小九,快坐下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孟竹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阳春面放在桌上,紧接着在冥夜九幽身旁坐下。
冥夜九幽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眼前那碗放了满满当当的嫩笋尖和腊肉的阳春面上。
顿时,心底一阵触动,他缓缓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笋尖送进口中。
是他记忆中很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味道淡了不少,还放了辣椒。
孟姐姐是知道他不吃辣的,可这碗阳春面里却放了辣椒。
他下意识地往她脖颈处望去,果然瞧见了一个与小庄一模一样的伤口,在那一缕青丝下若隐若现……
“知道你喜欢吃笋尖和腊肉,我特地多放了许多。许久不做了,有些手生,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孟竹萱双手搭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冥夜九幽。
冥夜九幽面色如常,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看着孟竹萱笑道:“味道很好,孟姐姐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
他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冥夜九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觉的心里堵的慌,很揪心,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好。”冥夜九幽声音有些哑。
他夹起几片腊肉和笋尖连带着面一起塞进口中,大口的大口的吃着,连双眸开始泛红了都不曾发现。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失去了灵识的人居然还能记得他喜欢吃的东西,那是心里得有多惦记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与孟竹萱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孟竹萱于他而言,就像是亲姐姐一般。
阳府司事多,师姐很忙,有时会顾不上他。
自从认识了孟竹萱后,他有事没事总喜欢往这跑。
若是挨了阎墨雨的罚,有什么委屈也会来这与她说。
孟竹萱将他当成亲弟弟看,待他是极好的。
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
明明上一世,这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这一世却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