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行的声音很安静，几乎没有噪音。
芮苗站在电梯正中间，看着金属门反射出的影影绰绰的倒影，心里惴惴不安的。他根本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刚刚那个领班模样的人催促着进了这个电梯。
宽大的厢体里铺设着华丽舒服的毛绒地毯，两边的角落竟然还立着两座雕着饕餮神像的金色柱子。雕刻栩栩如生，看上去那柱子似乎还是纯金的，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有钱的气息。
芮苗安静地盯着那个饕餮神像。
听说这个神兽代表着一个象征。
贪婪。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门外已经是跟进来时完全不同的场景。没有筹码、轮一盘碰撞的嘈杂声音、也没有赌徒狂热的尖叫声。
这里大的就像是某个欧洲宫殿的内廷，长绒的羊毛地毯吸收噪音、墙壁挂着大幅油画，芮苗没有注意其他的，然而正对着电梯的那副油画大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一个巨大的俄罗斯轮一盘——一种血腥游戏。
从里到外、这里几乎是芮苗进入游戏以后看过的最奢华的地方。跟Ace那种地方不同，哪怕Ace已经是A区拥有最大权力的公会，但那里的只给人一种秩序井然的感觉。
而这里，只会让人闻到一种味道。
浑浊的、金钱的味道。
原本大厅很安静，听到电梯的声音，站在大厅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芮苗带着口罩，紧张地捏着两只柔嫩的手指走出电梯，莹亮的蓝眼睛瞳孔里反射着华丽大厅里的情况。
一扇雕花大门前站着两排长相颇好的少年，全部都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电梯里还有人出来，他们的表情似乎很好奇。
“还有人？”
“好像没见过。”
“刚刚换衣服有看到他吗？”
很微弱的窃窃私语声，但明显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大门前站着几个跟刚才底下领班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其中一个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余光扫到还有人从电梯出来，他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然而抬起头时，目光触及芮苗银发底下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又顿了一下。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慢死了，赶紧”在嘴边拐了个弯，不耐烦的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
“怎么来得这么晚？站到后面去。”
小猫儿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是在“面试”什么。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下，他整条背脊都僵住了，只能讷讷地挪动到队伍的最后面，乖巧地站在那里。
银色的碎发安静地落在耳后，泛着好看的光泽，显得又柔顺又可爱。
“大家都知道，今晚活动马上要开始了。”
领班的眼睛扫过在场排得整整齐齐的少年：“你们都是从几千人里挑选出来的，通过今晚的终面，你们就能成为赌场绝无仅有的‘小兔子’，参与今晚的‘兔耳朵’活动。”
“不用我说，你们所有人应该也清楚赌场的‘兔耳朵’活动有多盛大，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参加这个面试。今天一晚的流水，就能超过前半个月。只要通过的人，今晚都能获得你们从前难以想象的积分……这足够你们不用在高级副本里提心吊胆地出生入死了。”
“当然，”领班笑了一下，语气里别有深意，“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自行去获得更多的积分。赌场不会阻拦，但是，”
说到这里，领班的眼皮突然压低了一点，语气里带着点警告的意思。
“唯一的要求，别闹出事情。”
芮苗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少年在面面相觑，这让他的后脖颈也有点莫名发麻。
“不过今年为了增加活动的噱头，新增了一个票选环节。”领班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语气重新变得轻松，“现场会有实时人气大屏展示，今晚人气top1的小兔子赌场会给额外的奖励。”
“人气王的称号不用我多说吧？”领班笑了笑，“这意味着你会成为地下区的话题人物，或许也可能是地上区的。以后根本不用愁业绩。更别说，赌场的奖励绝对是你们想不到的丰厚。”
“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心里清楚。面试现在开始。”
领班翻了翻手里的档案，示意了一下，排在第一个的少年被带进了雕花木门里。其余人开始嗡嗡地窃窃私语，左右交流。
芮苗是站在最后面，没有人回头看他。
小漂亮踌躇了一小下，在系统空间里甜丝丝地跟系统咬耳朵：“B612，这是在面试什么啊？”
B612也不是很清楚，现场在查资料：“宿主，这似乎是赌场定期举行的活动。赌场靠侍应生招揽客人，很多客人会冲着好看的侍应生来这里，所以每次赌场大规模招新人的时候就会以此为噱头，做‘兔耳朵’的活动。很多人会冲着新的小兔子来赌场。”
“啊，”芮苗在系统空间里摇尾巴，“是那种给客人端茶、倒水，拿糕点之类的吗？”
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面对着自家小宿主睁得圆圆的上挑猫儿眼，它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宿主，嗯……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芮苗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前面的领班和人群，虽然作为一只小猫他好奇心很重，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的。
他咬了咬果冻似的嫩乎乎的下嘴唇，雪白的贝齿从肉嘟嘟的唇瓣里露出一点点：“B612，要不我找个机会溜下去吧？我不想面试诶……我想去打听薛矜在哪里。”
B612见自家小宿主似乎也对这个面试不怎么感兴趣，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赌场这个地方在出生港是出了名的。
提到美人，就会有人想到这里。赌场里的每个“小兔子”都是从出生港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花瓶。花瓶摆在赌场里，自然是为了吸引那些“蜜蜂”，也就是赌徒。
每次出现“今日上新”的招牌，赌场的客流量都是空前的，也是地下区的盛事之一。
小宿主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活动，总是免不了让人欺负的，B612查完资料以后只想让小宿主越快脱身越好。
芮苗眨着长睫毛，蓝眼睛左顾右盼，已经在考虑怎么不着痕迹地跑路了。
就在此时，一个很熟悉的、萌萌哒任务提示音却很突然地、响在芮苗脑海里。
【叮咚——】
【小猫咪又到了和主人互动的时间咯！今日任务：完成主人的三个要求！（0/3）】
【小猫咪当然要乖乖巧巧才能赢得主人的青睐哦~（小声）哪怕是假装的都可以！没有哪个主人不喜欢漂亮听话的小猫咪啦！】
【任务限定时间：60分钟。】
芮苗听到突如其来的任务提示音，惊呆地睁大了眼睛。
B612愣了一下，立刻去查看萌宠任务里显示的目标距离。平面罗盘里显示“主人”的位置方向，竟然是在房间里的位置，距离大约在三四十米的样子。
“宿主，您的任务对象……似乎在房间里面。”
不知怎么的，B612感觉这个罗盘的显示有点奇怪，但它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啊。是面试官吗？”
小猫儿湛蓝蓝的眼睛顿时海水似的，仿佛掀起浪花涌动起来，反射着大厅里金碧辉煌的光芒：“我、我没在副本里诶。为什么还会接到萌宠任务呀？”
这不就意味着这面试他非参加不可了吗。
B612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它只能猜测：“原本宿主您降落在无限流游戏，也是系统错误的缘故。或许这个任务也只是随机发布的……”并不会挑选时间。
芮苗下意识用手揉着整齐的白衬衫下摆，自己都没发现把小小的衬衫都从腰间揉出来了一点，露出一点点雪白腰肉。
B612看自家的小宝宝好像有点苦恼，试图安慰他：“不过宿主，还是有好消息的，任务奖励您肯定喜欢的。”
它把奖励页面调出来放到芮苗面前。
上面显示着大大的几个字：【任务奖励：猫咪糖葫芦x1】
后面附上了一个大大的糖葫芦实物图片，精致的糖葫芦不是红色的，而是草绿色的，人类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但猫不会。
原本皱起来一点点的秀气小眉毛瞬间舒展开来，小猫儿眼睛亮晶晶的，路都有点走不动了。
猫薄荷球球，四个！串成糖葫芦！
小猫咪太幸福辣！
一眨眼的功夫芮苗改变了主意，他声音软fufu地表示：“B612，我想进去面试。”
要是他的猫尾巴还在，现在估计都摇得飞起来了。
B612：。
小猫真好哄啊。
雕花木门前，一个个少年被领了进去面试。但并没有从门口被带出来，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别的通道。
芮苗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猫咪糖葫芦，直到最后，拱门前只剩下了芮苗和站在门口的几个领班。
宣布面试开始的那个领班正在翻手上的资料，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明是上挑勾人眼型，但是眼神却很单纯，偏又含着水似的，看人像在撒娇。
他有点犹豫，面色不太好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没有你的档案。如果找不到的话，你是不能参加面试的。”
芮苗：！
他的猫咪糖葫芦要飞了！
小猫儿立刻无师自通地代入面试者身份：“我、我可以的。让我面试一下，可以吗？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他委委屈屈地装可怜，心里想的却是等他把糖葫芦搞到手他就跑路。
芮苗的声音又软又甜，就像那种蓬松的、刚出锅的小棉花糖似的。领班盯着眼前小男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莫名就有点心动动的。
这么多年他见过这么多来面试的男孩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呢，跟蓝宝石似的。
他顿了顿，语气罕见地柔和了一点：“你是混进来的吧？我们这里招人不是这么简单的，都像你这样的话，那不是谁都能来？你戴着口罩，是不是脸上有疤？没有经过筛选，你是不能随便进来……”
芮苗误以为对方的意思是他带着口罩不能面试，乖乖地把口罩从脸上摘下来。
五官秾丽的小脸露出来的一瞬间，领班闭嘴了。
站在拱门前的其他几个领班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这张绝顶漂亮好欺负的脸蛋，是让人看了就想上手，把他捏红、让他哭出来的程度。
不敢想象如果在底下试用，会招来多少阴暗目光的窥视。
“你不是那个……”站在门边一个穿红外套的领班眼睛都瞪圆了。
他还从来没想过，那个论坛里传得风风火火、被一堆痴汉跟在帖子后面叫妹妹对着撸的“地下区美人”会突然出现在赌场，竟然还出现在他们的兔耳朵面试中。
据说Ace公会会长悬赏一百万积分找他……
这还用的着来赌场面试吗？
不是。红西装立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他们赌场这不就捡到宝了？
红西装立刻变得殷勤起来，笑得如沐春风：“我现在安排你进去面试。”
他刚想动，就被负责面试的领班拽住了袖子。
负责面试的领班表情突然就变得很古怪，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咳嗽了一下，装的无比自然：“嗯，是这样的。那个、刚刚我们面试官给我发消息，说他脚崴了……哎，现在需要换个人面试。”
他摇摇头，似乎装作十分同情。
红西装：“……？”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光头领班：“？？？”他怎么没收到这个消息？
不是，好端端坐在里面面试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崴脚……这个借口别太离谱！
素未谋面的面试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口中“无中生崴”了。负责面试的领班大尾巴狼似的点了点头，对红西装道：“带他上楼面试。”
芮苗已经跟不上这变化的速度：“可是……”他的任务对象还在房间里呢。
软fufu的小猫咪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就被红西装客客气气地请进了电梯。
光头震惊之余反应过来，拉住面试领班的手：“你疯了？他没档案，你还让他去大老板跟前面试？？？你想被大老板砍断手脚扔出去吗？”
“你懂个屁。”
负责面试的领班瞥了他一眼，露出个神秘微笑，淡定地拍开他的手。
“他用不着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