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整个城堡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剩余所有玩家，只要反应过来了的，都脸色惊骇地看着人群中的芮苗。没有人想到，昨天李抿那个让人觉得荒谬至极的猜想竟然是真的，而且此刻铁证如山。
“爱穿女性衣服的男孩子”，NPC日记里这句话几乎是指名道姓地在说“玩家中的那个女装癖就是公主”了。从来没有人想过，副本竟然真的会把一个关键NPC安排在玩家当中，并且表面上是“公主”，实际上竟然性转。
芮苗从进入副本开始就表现得无害至极，像是什么都不明白，总是懵懵懂懂的。经过层层验证，他几乎是所有人里最铁的好身份。
无人预料到，在第六天早餐，竟然出现了这种惊天大反转。
周峋没想到他藏起了那套衣服，竟然还会在NPC日记里有这种指向性的关键线索。谁也没想到那个日记又厚又乱，而且并不一定是什么有用信息，卢均竟然一晚上没睡都在看。
一时间他的脸色冷了下来，就连旁边的祁遂都握起了拳头。
“所、所以公主就是那个卧底，是这个意思吗。那、那芮苗怎么会是黑名单玩家身份呢。这不合理啊，怎么可能同时是NPC和玩家呢……”旁边的玩家磕磕巴巴的，像是难以置信。
“对啊，而且他通过了两轮国王游戏的测试啊，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卢均面色森然，语气冷淡：“公主和卧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能说很大可能，但是其中有疑点，暂时无法百分百确定。至于NPC怎么会是玩家，那就要问芮苗本人了。
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被聚焦在中央的芮苗已经僵直在了原地。
他红润的嘴唇轻微颤动着，却仿佛并不知道说什么。
“直接开始吧。国王游戏。”卢均扔出了一副扑克牌，“运气好的话，今天或许就能得到最终的答案了。”
昏暗的大厅里，玩家们坐成了一圈。阴郁的天光从外面照进来，并没有给这座城堡增添多少光亮，反而让这里愈发充斥着那种诡异的死气。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垂手站在了一边，一双眼睛没有感情地扫视着正在进行国王游戏的玩家，不发一语。
直播排行榜的光亮莹莹地映在每一个玩家的脸上，在这种时候，这个光亮反而显得正常了不少。
上面的排行还维持着上次他们看到的样子，只是其中的名字已经有好些人都不在了，昭示着这个副本已经死了多少人。
梦璐冷冷地坐在原地，嘴角边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她之前一直不断针对芮苗，然而在此间即将揭露一切的一刻，她的反应却没有像之前那么大了。
仿佛放弃了她之前一直想攀上祁遂这根高枝的想法，也在不断受挫下懒得再和芮苗作对，只想看着这场好戏怎么演到最后似的。
坐在头上的那个男玩家把扑克牌洗好了，逐一分发到每个玩家手中。发给芮苗的时候，他拿眼睛看了他一下，眼神复杂。
昨天国王游戏的时候，他还调侃过芮苗吓他一跳，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已经是这个局面了。
芮苗并拢着两条线条漂亮的小腿，绣满蕾丝的公主裙摆层层叠叠地铺在地上。他乖乖地坐在最边上，额头上沁满了透明的汗珠。
周峋坐在他的旁边，见状理了理他因为汗湿而黏在耳边的柔软银发。小漂亮的额头冰凉，他的手顿了顿，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握了握旁边微微发颤的小软手，企图把他握暖。
“没事。”他用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安慰道。
芮苗却依旧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扑克牌已经分发好，第一轮卢均没有翻到鬼牌，拿到国王身份的是昨天找到账本的那个女玩家。她是个很柔软的女孩子，当时芮苗他们回来时，她还担心他们出事。
此时她咬着嘴唇，随便点了一个号码：“9号。”
拿到9号牌的玩家举手，并不是芮苗。按照尽量扩大化验证人数的处理办法，她又为难地看了看，点了另外一个号码：“你来询问5号问题。”
大家都在看5号是谁，然而5号也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芮苗，他旁边的周峋反而举起手来。
很多玩家都有点失望，然而9号玩家却思考了一下，并不想浪费这个提问机会。
“5号，昨天晚上在做什么，详细地说出来。”
周峋连续两个晚上都和芮苗住同一个房间，如果芮苗的公主身份是卧底，那他一定会发现异常。
要求他详细地说出，是担心周峋帮忙隐瞒。虽然作为玩家阵营冒着性命危险帮卧底隐瞒让人费解，但是副本进行到今天，9号也不太确定了。
被提到这个问题，还被要求“详细说出”的周峋顿了顿。沉默了半晌，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回了房间，回去以后没多久，芮苗进浴室洗澡，祁遂出去了。”他顿了顿，又接着道，“然后芮苗出来拿衣服，我把他按在墙边，要他给我……亲破嘴皮。”
原本正在正经地听周峋陈述的9号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桃色新闻，顿了片刻，脸涨的通红。
其他几个昨天注意到芮苗和破了嘴皮的祁遂、以及周峋一起回来的玩家，一时间眼对眼，都是突然得知八卦后续的表情。
周峋却似乎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在陈述：“芮苗不肯亲，他当时裙子拉链拉下去了，我就说要戳一下他的腰窝，于是就戳了，很软。”
芮苗原本坐在原地还很害怕，听到这一段在众目睽睽之下描述得那么详细，都来不及害怕了，嫩薄的脸蛋红得跟刚洗干净的嫩柿子似的，一戳就会流汁儿。
祁遂没想到他昨天看着芮苗进去洗澡以后才出的门，竟然后面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此时猝不及防听说，气得尖牙都露了出来。
周峋说着，眼神还瞟了过来，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是祁遂就是莫名从他眼里看出了……挑衅的味道。
他咬牙切齿：“道貌岸然。”
“因为他乖乖给我戳了，作为奖励，我就给了他一件东西。”周峋微微垂着眼皮，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这一段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他给芮苗的也只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证据。
“然后他进去洗澡了。后来，我感觉异常，才发现浴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祁遂也回来了。我们好不容易进去的时候，芮苗被一只怪物抓着。”
“祁遂和它打了一架，怪物跑了。”
周峋的陈述有意识地省去了一些关键细节，描述的全都是事实却又不是事实。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无事发生，说明他说的都是事实。
然而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玩家们有点懵了。
有玩家低低出声：“芮苗被怪物抓了……？不是说怪物不会伤害卧底吗，这意思是……”
他没敢明说，怕把大家的节奏带偏了。然而所有人都听完周峋的描述，都会忍不住这么想。
其中一个玩家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祁遂晚上为什么出去？你出去干嘛了？”
祁遂托着下巴，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揍人。”
那玩家眼神动了动，飘到了鼻青脸肿的李抿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揍人？”
祁遂嗤笑一声：“揍人还有为什么？看他不爽呗。”
那玩家被噎了一下，然而揍人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卧底行为，没有给他们的通关造成什么阻碍。他也没敢接着往下质问。
卢均听完周峋的陈述，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些琢磨和探究。
他并没有立刻下什么结论，而是沉思了一下，挥了挥手：“开始第二轮。”
玩家们也不敢单从周峋的陈述就断定芮苗的公主身份不等于卧底，这个副本里身份线复杂，迷雾重重，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敲定。
第二轮的扑克牌很快被发下，雪片似的落在玩家们面前。
芮苗翻开自己的扑克牌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红桃A印在牌面左上角。他攥紧了这张牌，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
这次抽到国王牌的意外的是卢均。他扫视了众人一圈，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喊出了他选择的号码：“……4号。”
被喊到4号的是一个男玩家，他举起手后，卢均脸色不太好。
他把目光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芮苗身上。
漂亮少年看起来很乖，猫耳朵因为紧张都耷拉了下来，尾巴紧紧地围在自己的腰间，姿态看起来很防御。
他手里捏着一张牌，卢均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牌背后的花纹上。
他眯起眼睛，继续道：“4号，你询问……”
芮苗海水一般漂亮湛蓝的眼眸盯着卢均的动作，他的嘴型已经拉平，牙齿合在了一起，眼看就是要喊出“1”的样子。薄薄的纸牌被他紧张的手捏得起了一点褶皱，左上角的红桃A，在他的动作下，颤颤悠悠。
芮苗的喉咙都紧张得收紧了。
“你询问……”卢均敏锐地注意到芮苗这个反应，原本想改口，却还是念了下去：“7号。”
字音吐出的瞬间，芮苗大脑空空，颤抖的手却缓慢放松下来。又被旁边的周峋拉住，捂在手里。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芮苗身上，然而举起手来的人，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角落里，刘海盖住半张脸，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阴郁少年，轻轻举起了那只瘦得腕骨突出的手臂。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声应道：“7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