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青枣>第19章、“你们…在做什么!”

陈藜芦回到本家时,时间刚到晌午。

入了秋,庭院里参天的树木与藤蔓已经不再如盛夏那般长势喜人,随着天气的转凉,似乎一切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叶片的嫩绿在变得深沉。

绕过大理石照壁与荷花池,青石板路两侧有几株木槿开得艳丽,桃粉或绯色的花瓣如少女的胭脂层层叠叠包围着娇嫩的花蕊。

陈藜芦视线轻扫,想到木槿花期短暂,眉眼中带了几分温柔与惋惜。他一路掠过,垂在身侧的手无意碰到一朵有些耷拉脑袋的花,指尖传来的柔软让他心底微动,却没有驻足继续向主屋走去。

客厅内,父亲母亲还有陈家爷爷都在,几人看到陈藜芦不禁显出吃惊,因为在昨晚他们才知道陈藜芦独自搬出去住了。

陈母走近,关切地问道:“藜芦,怎么从家里搬走了?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

陈藜芦明白自己回家一定会经历这样的询问,耐下性子回道:“没有,妈,我搬家是为了离医馆近一些。早上路上太堵,也少了开车通勤的时间。”

陈母产生了怀疑,“真的吗?”

陈藜芦眉眼弯起,搂住陈母的肩膀,“真的,妈,您不用担心。”

陈家爷爷坐在红木沙发中间,听到两人对话神情严肃地附和道:“嗯,离医馆近点也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藜芦啊,你原来的技术就没有你哥扎实,我也是因为丹玄擅自选了西医,才不得不让你承接医馆,后面你可不能让我失望,知道吗?”

在一旁喝茶的陈父身形有片刻的停顿,他微微蹙眉,开口道:“爸,按用功程度,藜芦一直比丹玄努力,现在我看他的能力也不错了。”

陈家爷爷目光凛然,对身为肿瘤医院副院长的儿子冷喝:“你懂什么?老祖宗留下来几千年的阴阳辩证、治病救人是努力便能全部学会的吗?做什么都讲究天赋!当初要不是丹玄那个臭小子还有你……罢了,都是不得已!”

长叹口气,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负气地向楼上走去。尽管迈入古稀,他的腰板依然如中年人一般挺立,像院子里那棵香樟一直支撑着整个陈家。

“爸!”陈父自知惹了老爷子不痛快,唤了对方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陈母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陈藜芦的表情。

然而自始至终,陈藜芦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低垂的眼眉证明他早已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

在很久之前,陈藜芦就清楚两个孩子中根本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有时候人们连养的几只猫狗都会分出高低次序,选出一条自己最喜欢的,更何况他们是陈家被寄予厚望的双胞胎。

作为孩子,他们更懂得任务完成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爷爷的喜爱。于是从小,为了帮助哥哥给爷爷留下好印象,在布置课题时,他总会把自己的部分按照错误答案填写,再把属于对方的那份完成得完美。

也为了不让爷爷察觉出异样,陈藜芦很早学会了用左手写字。除了陈丹玄,没人知道他的左手也能写出漂亮洒脱的字,并且与自己兄长的字迹相差无几。

因此自儿时起,陈丹玄获得的偏爱总比他多些。

可陈藜芦不在意,只要陈丹玄开心,他便开心。

面对望孙成龙的爷爷,陈丹玄习惯了被教训,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所以不论爷爷说什么,他总是以沉默承受。

为了打破尴尬,陈藜芦微笑着对陈母说:“妈,没事的话,我先去地库取药材了,医馆里还有病人在等我。”

虽然心疼自己的小儿子,但想到家中的多数权力还是掌握在老爷子手中,陈母只得扯起笑,“这么着急吗?留下吃个午饭吧,正好一会儿你哥也回来,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聚一聚了。”

提起陈丹玄,陈藜芦适才淡然的表情变了一瞬,他眼眸弯起,用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其间的无措与慌张,“不留了,妈,我和郁金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说完,陈藜芦假装看不见父母的欲言又止,转身径直向地库走去,只留下隐约的陈木香在空中萦绕。

想到稍后陈丹玄会回来,陈藜芦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近乎于逃跑的速度昭示了他此刻心里的恐惧。

他惧于与陈丹玄相见。

那一晚他鼓足勇气坦诚后留下的满地狼藉,那一晚他亲眼目睹对方与爱人接吻后落下的狼狈,全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陈藜芦团团围住,又像暴风中在海面摇曳的船只,周边大雾弥漫,只能无助的望着远处红色灯塔在迫切闪烁,逼得陈藜芦呼吸不畅。

他宛如一头被水手捉住的鲸鱼,即便庞大如山,却依旧抵不过来自陈丹玄如凌迟般的折磨。

陈藜芦猛地扎进堆满药材的干燥地库,靠在昏暗室内的墙上平稳气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身影全部是同一个人,对方充满暧昧的低语、干燥双手的爱抚、与满是冷漠的眼神不断地跳转,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被困于囹圄的猎物,又像画地为牢的愚者,永远活在自欺欺人的幻境中。

诺大的地库成了帮助陈藜芦暂时远离喧嚣的城堡,他闻着在鼻息间飘荡的浓郁药香,呼吸渐渐平稳。

几秒后,陈藜芦重新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湿润却清澈的瞳仁,继续向地库里走去,开始寻找存放红参的药格子。

他要快一些离开,不能与哥哥遇见。

诺大的地库宛如深渊,空气中除了木材的味道还混杂着中草药的淡雅气息,陈藜芦周身被熟悉的味道包围,心情却没有过去来到此处的平静。

他嘴巴抿紧,神经丝毫不敢放松,紧张的模样像进入别家的小偷,生怕慢一步会被抓住。

放轻脚步,陈藜芦一个药架一个药架地认真看过去,对照架子上的指示,他终于在第三十个参类药架上找到了想要的红参。

或许是找的太过于专注,陈藜芦没有注意到地库的门在他进来不久被另一个人打开。

看到盒子里还剩下几支的红参,陈藜芦想了想只拿了一根小的,然后随手抽过来一张旧报纸把药材包好。

任务完成,他也可以离开了。

陈藜芦总算放下心,笑了笑转过身,却突然被人用力抓住双手狠狠地压在药架上,下一秒,他的嘴巴被另一双柔软的唇瓣堵住,不留一丝缝隙。

受到惊吓的陈藜芦张大双眼,昏暗的橙色灯光打在面前人的脸上,让他看清了对方是谁。

男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在朦胧中愈发皎白俊美,冷峻的眉骨透出独属于成熟的魅力,一双狭长的眸子也带着势在必得的傲然。

仿佛全身过电,陈藜芦遽然回神。他开始用脚踩地、费力挣扎,想要从男人熊一般的桎梏与潮热的亲吻中逃脱。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明明已经将一切说清!明明不愿接受他的喜欢!明明他们早该结束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了!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还要给他不清不楚的期望?

或许是被之前的当头几棒把大脑打醒,现在的陈藜芦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他其实早该知道的,他对陈丹玄的感情就像七八月开在枝头的青枣,根本不会有成熟的一天。

既然不能成熟,他何必执着?

干燥安静的地库内,唯有粗重缠绵的喘息与抗拒逃避的呜咽声在交替响起。

陈丹玄望向陈藜芦,一边亲吻,一边质问:“小藜还在生气吗?嗯?”

“唔…!”陈藜芦想说没有,却被堵住嘴,答不出来任何话。

“而且为了躲我,小藜还搬出去住了,对吗?今早和你一起回家的人是谁?徐天南吗?”

陈丹玄不理解自己此刻糟糕的心情可以被称为“吃醋”,他只当是属于自己的弟弟要被人抢走了,害怕陈藜芦被骗才会忍不住关心,才会在看到陈藜芦与别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家里时忍不住气愤。

“小藜,听话,与他分开,他会骗你。还有那个南坤谨,是不是你现在所有的坏习惯,也是与他学来的?和他们都分开吧,小藜。”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梦魇,伴随串串湿漉漉的亲吻,如雨后挂在墙壁上的青苔试图爬进陈藜芦的耳中,蛊惑着陈藜芦说出同意。

他们确实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再是单单一句“我们和好吧”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可是陈丹玄的自尊与从小到大被陈藜芦宠出来的骄傲让他不想主动低头,于是他选择用僵硬的语气命令并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想要重新控制陈藜芦。

但陈丹玄不知道,陈藜芦也不再是过去惟他命是从的乖巧弟弟了。

蝴蝶骨被身后药架硌得生疼,陈藜芦皱紧眉,脸色憋得通红。听到陈丹玄话语中对徐天南与南坤谨的污蔑,心里的愤怒让他大力挣扎,却因为被控制着不能动弹,反驳与不满全部只能通过呜呜的闷哼来表达。

两人一个躲避,一个步步紧逼。

陈丹玄力气大了陈藜芦不少,但陈藜芦的身材不算娇小,于是一米八多的个头铆足了劲,最后终于把人推远。

“够了!哥!你不是有张欣雅了吗?为什么还要跟踪我、掌控我的行为,还中伤我的朋友?”

陈丹玄向后踉跄两步,表情中带着不置信。他呆愣地眨了眨眼,旋即注意到陈藜芦在用手背大力擦拭被吻成桃红色的嘴唇,顿时胸口一股无名的火把理智烧尽。

他像是被辜负的情人,攥紧拳咬牙道:“陈藜芦,你什么意思?”

倏然变冷的语气让陈藜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身体的条件反射也让陈藜芦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说出道歉的话。

他直视陈丹玄鹰隼般凌厉的视线,挺直脖子说道:“哥,徐天南和南坤谨都是与我关系很好很好的朋友,绝对不是你口中会欺骗我,会带坏我的人,请你不要再那么诋毁他们了。而且是你说我们是兄弟,所以以后我们也绝对不要再做刚刚那种会引人误会的事情了。”

想起昨晚看到的痛心一幕,陈藜芦音调变得不稳,他眼眶发红,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像被轻抿出蜜液的花瓣,“你会娶妻生子,我也会顺应父母期待,成家立业,与你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以后,我们还是旁人眼中的好兄弟!”

身体止不住颤抖,陈藜芦忽然觉得面对陈丹玄的他像极了一条被主人驯服多年的狗,嘴中的利齿终究失去了作用,成了一排华丽又累赘的摆设。

爱情的苦,陈藜芦不到三十岁的生命里整整尝了十五年,让他再尝下去,他有些不愿了。曾经的他也以为只要不把那层隔在自己与陈丹玄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他们便可相安无事,一直继续掩耳盗铃下去。

但他终究高估了自己“伟大”。他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无心之人,不愿再做令自己不齿的事情,更不愿成为人人喊打的下流第三者。

他想堂堂正正一回,不论是作为陈丹玄的爱人还是陈丹玄的弟弟,他都想为自己正个名。

既然陈丹玄不承认他的喜欢,那么他宁愿退回去,收起自己龌龊的歪心思,只当陈丹玄为自己的兄长,维护好两人之间以及家里表面的和谐。

“不可能!”

几乎没停顿,陈丹玄一声怒吼打破了陈藜芦精心制造好的天平。

陈丹玄不明白他心里好像要失去什么的慌乱感从何而来,恼怒让他没了思考,他向前逼近一步,脸上表情似是在笑,却带着狂暴的狰狞,“成家立业?好兄弟?陈藜芦,你要明白,自从十六岁你勾引我上床后,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了!”

陈藜芦看向表情可怕的男人,心脏仿佛被开了一枪,旋即产生的剧烈疼痛让他难得思路清晰,他语调无悲无喜地反问道:“为什么?我是男子,自然要成家立业。我是你弟弟,是从出生起既定的事实,而那一次上床也只是我们互相解决生理需要才发生的,为什么不可能!”

陈丹玄明显被陈藜芦倔强的回答惊到,他向前的脚步顿了一瞬,而后眼底的阴翳似乎黑云压城,让原本光线不佳的地库变得越发压抑。

陈藜芦不仅胸口疼,胃部同样疼得厉害,手臂甚至在小幅度颤抖,可他强撑着自己,把自己的所有异样都埋藏在令人看不清的阴影中。他尽力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战士,即使盔甲下的身体已被刀枪伤得千疮百孔。

望着执拗的弟弟,陈丹玄暂时失语。

很快,他收回惊愕,阴沉着脸把所有的过错都急不可耐地推到了对方身上,“因为是你把一切打乱了,是你把我拖到了乱伦的泥潭,更是你把我拖到了深渊!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自己一个人离开!是你让我每天活在对小雅、对父母的亏欠里!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卑鄙!也是你说了要一直陪着我,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陈丹玄以期用千斤重的道德感与歉疚让陈藜芦快速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恢复到过去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总是用一双溢满感情的双眼追随自己的弟弟。

“不是我!”陈藜芦捂住脑袋扯着嗓子叫喊,模样带着歇斯底里。

他想极力从自我谴责中逃离,可是陈丹玄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他的血肉中,让他痛到直不起腰。

陈丹玄抓起陈藜芦肩膀,孤注一掷般砸向身后的药架,大吼道:“陈藜芦,你别想逃避,一切都是你的错!更是为了让你承袭医馆,我才选择了出国留学!”

作为陈藜芦的同胞哥哥,陈丹玄一直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清楚陈藜芦心软和心思细腻,然而这样的性格会被人夸赞,有时却是致命的弱点。

陈丹玄明白只要让陈藜芦有了一点负罪感,对方一定会觉得亏欠了自己,就不会这么不听话了。

他想要陈藜芦听话,只听他的话。

争吵戛然而止,陈藜芦瞳孔颤抖,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你说什么?为了让我承袭医馆?”

空气停滞,陈丹玄似乎恢复了冷静,他面露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承认道:“没错,当时爷爷要执意把医馆给我,可是我知道从小是你更喜欢中医,所以为了让你接过家中的医馆,我放弃了医科大的入学邀请,选择出国。”

陈藜芦大脑彻底空白。

什么叫他更喜欢?当初他明明记得陈丹玄说过不喜欢中医,才心安理得地接下了医馆。

面色变得惨白,陈藜芦一字一句地问道:“哥,你不是喜欢西医?”

“……”

“呵…”

没有回答,陈丹玄发出一声莫名的轻笑。

笑声中带着的沉重让陈藜芦逐渐无措,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对方目光里的遗憾成了一面被沙尘掩埋的镜子。狂风吹过,露出的破碎一角照映出陈藜芦心底升起的不安与愧疚。

陈丹玄将手覆在陈藜芦脸上,拇指轻柔地摩挲,随后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幽幽道:“怎么会喜欢呢?我从小与你一样,学得是中医啊……”

周身的黑暗成了野兽的巨口,将陈藜芦一口吞掉。

灯光打在陈藜芦脸上,成了道道斑驳的裂痕,他完美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属于陈丹玄的低语依然在继续,“虽然是同样的治病救人,可面对西医,我所有的东西要从头来。为了不让身边的老外鄙视,我拼了命地去学去背拗口的单词,以期在所有人中成为佼佼者。但是小藜,你知道吗?一路摸爬滚打下来,我取得的所有成就目的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不喜欢中医。”

淡然的话轻轻地飘进陈藜芦耳中,让他几乎一秒湿了眼眶,他哽咽着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办?我不要你的擅自作主!我不要!”

陈丹玄的表情也带着痛苦,额头的青筋因为强烈情绪的压抑根根分明,他咬紧牙关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小藜,你不能随意离开我,你要对我负责。这两天见不到你,我很想你。过去在美国,我也总是想你。我好想你。”

想念可以脱口而出,内里携带的感情陈丹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宁愿当自己是个傻子,成为哑巴,也不愿将心里的真实说出来。

因为陈丹玄从来都是个胆小鬼。

而他眼下索要的只是与陈藜芦恢复到之前的关系,两人时而是兄弟,时而是互相帮助泄欲的…对象。

心思翻涌,陈丹玄表面假装得如受了背叛与情伤的脆弱爱人,以期得到对方的怜爱与挽留。

听到字正腔圆的“我好想你”,陈藜芦的心脏跟着破防、震颤。他从未在陈丹玄口中听到如此露骨的表达,让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口腔里更仿佛吃了颗甜糖,四肢酥麻。

十五年的暗恋果真已经融入骨血,陈藜芦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防线只因为一句“想念”便在顷刻间崩塌,过往的辛酸、疼痛、难过……似乎也在眨眼间一笔勾销。因为对方是陈丹玄,他让自己成为了心软、摇摆不定、容易原谅的人。

陈藜芦亦知道陈丹玄是他的劫,可他甘心应劫,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

那么,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陈藜芦低垂着脑袋,原本藏在身后的手缓缓垂落,像随湖面清风摇晃的荷花,带着几分肆意,几分随性,几分释然。

良久,他小声说:“哥,我想接吻。”

他对他的爱,入木三分,是一朵在温吞生命中开出的暴烈花。

陈丹玄指尖动了动,表现得像忠诚的侍卫,听话地走上前。

他们在药香中偷偷亲吻。

两双唇瓣相碰的一刹,如千余度高温的铁汁被花棒甩到高空,顿时火树银花在胸腔中炸开绚烂。

陈藜芦迫不及待地回抱住陈丹玄的脖颈,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带,陈丹玄也像贪婪的兽类,不知疲倦地汲取属于对方的唾液。

黏腻的呼吸带起地库的温度,暧昧使周围成了橘色的海,海里有一对自愿溺毙的情人,一个只求真心,一个只为欲望。

“哥…哥…唔……”

年轻男人的衬衣被揉皱,露出诱人的雪白腰段。陈丹玄微微睁眼,滚烫的手掌毫无预兆地附上温热的腰肢,下一刻,情欲浓厚,怀里人的小幅度战栗与轻声的呜咽成为了干柴烈火,燎烧了彼此的理性。

湿滑的舌头趁机钻入宛如温床的口中,陈丹玄将其间氧气疯狂攫取一空,只为了把弟弟变成只能依附于他生长的茑萝。

陈藜芦忘我地陶醉于深吻,他遗忘了时间,遗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遗忘了眼前的人是谁,唯有沦陷在这场不知能持续到何时的梦中。

身体有一簇火在燎原,灼热的感觉从被舌尖扫过的口腔内壁一直蔓延到心脏,再从心脏输送的血液被带到全身各处,直到他的大脑昏昏沉沉。

拥抱越来越紧密,亲吻越来越激烈,喘息也越来越急促,陈藜芦感觉自己即将爆炸!

“你们…在做什么!”

“砰——”大脑炸成两半,陈藜芦浑身血液倒流,热烈的火焰也在瞬间冰封成了一座无法融化的雪山。

兄弟两人僵在原地,陈丹玄被定住,不敢转身。

陈藜芦抱住陈丹玄的手臂也不能动弹,他的唇被吻得如涂了胭脂的媚红,却在眨眼间又成了万物凋零的枯白。

陈母从暗处走到灯下,神情是惊愕、恐惧、心痛,又带着满眼的失望和厌恶。

绝望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地从女人眼眶中滑落,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抱在一起接吻的两个儿子,崩溃大喊:“你们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