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疍哥儿, 这些蚌壳里的珍珠,也不知是天然生成的还是你自己养的?”林晓寒问道。

  “海蚌生珠,是自然法则。海珠的形状色泽都是无法人为控制的, 因此珍珠才分外珍贵。”疍哥儿说道:“听说内陆里还有淡水珍珠, 一只蚌壳里能出十多枚珠子呢。不过我们这里的海珠,一只蚌壳只有一枚,光泽如镜, 珠子也更大些,因此更为珍贵!”

  “不过不瞒贵人, 我们这些渔民在海边久了, 自是也知道如何让这些蚌壳多生些珠子。只是便是如此, 珠子也要三五年才能长好, 可用的圆珠更是百里挑一,金贵的很啊!”

  疍哥儿是个老实人, 说的也是实话。他们这些渔民平日里会给这些蚌壳嘴里喂些砂石, 让它们都能生珠。

  而且越是圆的砂石, 生出来的珠子越圆,因此喂进去的砂石也是他们挑选过的!

  只是珠子的形状与颜色却是控制不了的, 因此生出来的海珠, 也是数十枚里才能挑出一枚得用的!

  便是如此, 因着这养珠的法子, 渔民的日子也要好过许多。

  林晓寒心道果然,于是便又问:“那你们为何不多养一些珠蚌呢?”

  疍哥儿闻言有些茫然, 对林晓寒道:“这海是大家的, 蚌壳生在海里, 大家都能捞,怎么养?”

  海边的渔民, 从小只知道捕鱼摸珠,受到文化水平的限制,哪里想得到其他的?更何况他们靠海吃海,这大海属于大晋子民共有,连土地都没有。自是不可能有人想到圈起一块海面搞养殖了!

  林晓寒此时心中已经了然,于是便起身给了那疍哥儿一两银子,又对他说道:“谢谢你今日的招待,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就此别过了。这一两银子就算作这些珍珠与今日你招待我的报酬。”

  疍哥儿听了却是连忙摆手,对林晓寒道:“说好了五百文便是五百文,我怎好多收贵人你这么多钱!”

  林晓寒闻言笑笑,把那锭银子塞到疍哥儿手中道:“多余的钱是定金,我还想要一些活的蚌壳,能产珍珠的那种,不知道你能不能弄到?”

  疍哥儿听了,这才收下了这锭银子。十分感谢的对林晓寒道:“这能产珠的蚌壳都是横纹儿的,蚌壳生命力强,离水一会儿也死不了。贵人你若是需要,我明日就去给你弄来!”

  “行。”林晓寒点点头道:“你可唤我林哥儿,我明日再来。”

  说完以后,林晓寒才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待他们走远了,小海贝才来到疍哥儿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口说道:“阿爸,这个哥哥为什么要活的蚌壳?取了珠子以后,海蚌不就都死了么?”

  “不知道,这些贵人们的想法,总是与我们不一样的。”疍哥儿说道:“不过既然他需要,那定是有他的用处。我明日帮他预备着便是了。”

  再说林晓寒回去以后,便向那牙人打听起海边那片土地的情况。

  原来除了林晓寒的那片盐碱地,旁边还有三百多亩盐碱地和一大片滩涂都是无主的地方。而且价格十分便宜,一亩地只要一两银子!三百亩也不过三百两罢了!这点银子对林晓寒来说并不算什么。

  那片滩涂是渔民们赶海的地方,也承担了一部分他们的口粮,林晓寒不会动。但是后面的大片与陆秋成的封地连接的盐碱地,林晓寒却觉得可以全部拿下来。

  这些土地都是记录在渔州当地官府档案中的,并非私人所有。于是林晓寒要买这些土地,只需要直接去找渔州的县衙,签下地契就可以了。

  渔州的这片盐碱地,自大晋开国以来就是一片荒地。

  当地县衙也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哥儿要花整整三百两银子买下这些荒地。

  林晓寒爽快的给了那县衙银子,签好地契。官印落下以后,三百亩田地就归林晓寒所有了!

  他如今有诰命在身,无需缴税,这地契就直接落在了自己身上。

  待做好这些以后,他才回到客栈休息。

  此次他带在身边的家丁里有一个姓汪的管事,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此时便实在忍不住了,找机会开口问道:“林哥儿,这些田都是盐碱地,种不出粮食的,您为何还要把它们全买下呢?”

  林晓寒便对他说道:“不能种粮,但却可以做许多别的事情。如此便宜的价格,不买岂不是浪费?”

  那汪管事还是不解,于是又仔细询问,林晓寒倒也耐心,细细与他说了一番缘由。

  汪管事听了,便连声夸道:“林哥儿果然厉害!早早就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待事成之后,只怕是附近的土地,也会被其他的富户抢购一空。”

  林晓寒点点头,心道这汪管事虽不是顶聪明的人,但也是个会动脑筋的,倒是可用之人。

  翌日,林晓寒果然如约去了疍哥儿家中。

  今日又是个好天气,疍哥儿一大早就去海里摸了蚌壳回来。

  生海珠的蚌壳是有横纹的大蚌,疍哥儿带了两只大木盆去,摸上来的海蚌就放到装满海水的木盆里养着,装了整整两大盆!

  见林晓寒到了,疍哥儿便十分高兴的对他说道:“这盆里的都是活蚌,林哥儿你看看可还行?”

  林晓寒有些好奇的蹲下去,看那些海蚌,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开口问道:“这些海蚌如何繁衍?可有公母之分?”

  “自是有的!”这一下正好问道了疍哥儿的长处,他便开始性质勃勃讲解了起来:“你瞧这鳃绦细狭,体型厚大的就是雌蚌,长得尖些,鳃绦宽大的就是雄蚌。不过勿论雌雄,都能生出海珠!”

  “那它们吃些什么?何时繁衍?”多久才能长到这么大?林晓寒又追问道。

  那疍哥儿此时也回过味来,于是便问道:“林哥儿你是想养海蚌?”

  林晓寒也不藏私,便直接对疍哥儿说道:“疍哥儿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想养海蚌。既然这海蚌可以生珠,我何不多养一些为我产珠呢?”

  林哥儿这话一出,便把疍哥儿给镇住了!

  他已有二十七八,一辈子长在海边,然而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大胆的想法!

  “这……养蚌生珠?养在哪里?”疍哥儿不禁问道:“这海蚌投入大海,一阵潮水就不知飘到何方了,如何饲养?难道就养在在水盆之中?那又能养的住几只蚌壳呢?”

  “水盆里自然是养不了几只,但我若圈一片地,灌入海水,不就能将更多海蚌饲养在其中?”林晓寒道。

  疍哥儿沉默了一阵,林晓寒说得倒是没错,若是有一片大池子灌入海水,自是可以多养些海蚌。但海蚌生珠需要三五年,这三五年的时间还要有人日夜照顾这些海蚌,促其繁衍,给它们加水喂食,焉知不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况且这海珠的出产实在是看运气。即便是放入掏选过的砂石,最后结出的海珠,却十有八九都并非圆形,卖不上什么价格。那耗费那么大力气养蚌,岂不是白费力气?

  疍哥儿看一眼林晓寒,见他生的十分俊美,面上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心道这林哥儿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没经过什么事情,看到这海蚌能生珠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于是便好些劝告他道:“林哥儿,这养蚌生珠的生意,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那些老爷们岂不是早就来做了?”

  “这海珠若是不圆,就卖不上价格了,若是养的一池海蚌生不出几枚圆珠,那岂不是白费心机?”

  若是普通的哥儿,听到疍哥儿的话,或许就劝退了。然而林晓寒是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他养殖方面的事情是完全不懂,但却知道后世人工养殖的珍珠都是正圆型的。

  他赚钱以后,也曾给母亲买过一些珍珠首饰,了解那些海珠的核心,早就不是什么天然砂石,而是人工的圆珠。且为了让珍珠体型更大,后世那些人工核的体型也越来越大。

  这种正圆的人工核,只要不另外包裹进一些砂石,养出来珍珠都是圆的!若是将这项后世的技术用在养珠上,他自是不愁养出来的珍珠赚不到钱的!

  在如今的大晋朝,是没有这项人工养珠技术的。林晓寒若是使用了这项技术,自然是能大赚一笔的!

  若是普通商人,有了这样的技术,自是不能外传,要作为商业机密牢牢捏在自己手心里。

  然而林晓寒却并非一般人,他爱钱,会赚钱,但却从不藏私。

  钱是赚不完的,他并不吝啬将自己知道的这项技术告诉给附近所有的渔民,让所有人都能通过它致富。

  于是林晓寒便直接将自己所知的技术与全部计划告知了疍哥儿,并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养珠?若是疍哥儿愿意,自己便给他一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待几年后珠子养成了,所售的银钱再给他分一部分,总是不会让他吃亏了!

  疍哥儿十多岁就下海摸珠,摸了十多年珠,对海珠的特性也十分了解。不过刚听林晓寒说完,便觉得此事怕是有戏!

  若是如那林哥儿所说,直接将滚圆的珠子放入海蚌体内。经过三五年的功夫,结出来的珍珠多半也是圆的。

  这样的珠子,在县里能卖上一两银子。若是养满整整一池海蚌,收上几百粒圆珠,几年功夫不就能赚到数百两银子了?

  况且一个月五两银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一半,县里的秀才老爷怕是都赚不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不乐意呢?

  只是这么多的银子实在是让他觉得心虚,养蚌人人都会,他也没什么特殊的本事,这薪水会不会太多了?

  疍哥儿怕林晓寒一时起意给自己五两银子,其他人若是知道了,怕是二两银子三两银子都愿意找上门去干。于是便主动提出一个月只要二两银子便可以了。

  疍哥儿一个渔民,思维有限。以为用一个小池子养蚌,几年时间能赚取几百两银子,便已经是他想象中致富的极限了!

  他不知道的是,林晓寒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买下那三百亩盐碱地,再加上陆秋成被封赏的一百亩,一共四百亩地,他要拿出一半来挖池塘养珠!

  剩下的二百亩地,林晓寒另有计划。不过若是养珠事成,三五年后,第一批人工海珠便能养成了。

  若将那些珠子卖到京中,必是一笔惊人的收益!

  二百亩池子养蚌,又要看守又要饲喂,疍哥儿一个人得忙的晕头转向,一个月五两银子真不算多!

  林晓寒并没有同意疍哥儿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请求,还是给他五两银子,并让疍哥儿放心,说只要疍哥儿用心给他工作,自己必不会亏待了他,日后有的是他和小海贝的好日子。

  秋季是农忙的季节,但对靠海吃饭的海边地区来说,却并非那么忙碌的时节。

  林晓寒很快招到了不少人手,数百民工人,不过花了几日,就将二百亩盐碱地的池子给挖好了!

  他一亩地上挖一个池子,中间有土路连接,周围围了栅栏,又在几亩田地打上一眼井。将井水直接引入池中后,与底部的盐碱混合,就形成了咸咸的海水,倒是省了从海边担水的功夫!

  林晓寒又让人买来渔网,每个池塘底部都铺上一张,然后才将疍哥儿带来,给他看自己预备好的这一片养珠场!

  这一片养珠场,从海边疍哥儿家的渔村走过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距离是极近的。

  疍哥儿看到这么大的一片池塘,整个人也是呆住了!二百亩的养珠场,就是二百个池子,一个连着一个,一眼几乎望不到边。

  他这几日也捞了不少海蚌,家里的盆盆罐罐都装满了,只等着林晓寒修好了池子过来找他。

  然而真看到面前的养珠场时,疍哥儿才发现自己打捞的那一些海蚌,甚至都填不满半个池塘,实在是和林晓寒要求的差得远了!

  “你也不必着急,只管慢慢填满这些池塘,先把海蚌养好就是了。”林晓寒对他说道:“再等这些海蚌生了小蚌,繁衍起来又要快些。养珠之事,是长久之计,从生珠到取珠也要三五年。我会留下几人和你一起协管这养珠之事,到时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叫他们去办便是了。”

  林晓寒这几日在渔州也早就买了个现成的宅子安顿下来。

  他特地挑了那姓汪的管事,又有几名随从一并留下,让他们就在此处看管这片养珠场。

  那汪管事早就听说了这养珠场的好处,自是也十分乐意。待安顿好一切后,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眼看着快要入冬了,林晓寒收到了陆秋成寄来的信,他这才惊觉,自己在渔州忙忙碌碌了已经快一个月。

  这天夜里,林晓寒看完陆秋成写的信,躺在床上,竟觉得有些睡不着了。

  陆秋成信上说一月不见,对林晓寒甚为思念,希望他一切安好。

  林晓寒忙起来的时候是想不到陆秋成的,但夜深人静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念陆秋成,想的竟有些睡不着了!

  当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春梦。梦里陆秋成一改往日作风,待他极尽大胆之事!

  第二天一早醒来,林晓寒发现自己竟梦遗了!

  他当下苦了一张脸,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额头,看来自己离家的日子是有些太久了,是该回去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