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展厅, 从正门直至尽头处的那面墙一览无余，十几米的距离外，是一个端坐在高处的身影。 洛施斐勒喉头微动, 目光落在林灼然身上, 一下也无法移开。
名为《凡苏斯》的作品, 在顶替了诡异物的外来者身上，第一次焕发出属于它的光彩。
林灼然侧着头, 专心整理着繁花簇拥一般的裙摆，金银双色的绣线随着他的动作, 在柔和的展厅灯光下泛着流光, 足以吸引所有赞叹的视线。
然而, 却不及它的着装者的万分之一美丽。
一直以来，林灼然对华丽的装饰也好、奢侈的享受也罢，都不是很热衷。
上一次看到然然穿着裙装, 还是在那个调试中的小世界里。
洛施斐勒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脑子里却无端闪过——
他们好像从未举行过婚礼。
林灼然无法双手抱住这过于宽大的裙摆, 一部分被他整理好的裙摆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像是纯白的花瓣一样。
洛施斐勒能看到裙摆下, 自家老婆白皙的小腿、莹润的脚背……
蠢蠢欲动的精神力污染再次翻涌, 叫嚣着让他攥住这只漂亮的脚背, 他们本就该亲密无间。
他不敢再看。
压下冲刷着头脑的暗红色闪电，洛施斐勒仰起头看向坐在高处的林灼然，“老婆！”
他哑着嗓子喊道, 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什么着急忙慌地赶来89层了。
——那是不可能的。
是他来晚了？还是然然已经被诡异物伤害了？
洛施斐勒一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性, 见林灼然不理自己, 他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 他并没有感受到诡异物的存在，这个展厅里，只有然然的气息。
洛施斐勒抬起右手，盖住了林灼然落在裙摆上的双手，“然然，下来让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林灼然拍开了洛施斐勒伸向自己的手。 “老婆？”洛施斐勒可怜巴巴的，全然不见刚刚一脸杀气往89层冲的大佬风范。
“是怪我来晚了吗？对不起，老婆。”
听到这句话，林灼然终于给了洛施斐勒一个正眼。
林灼然微微俯下身，刚刚被他笼在怀里的裙摆顿时散开，华丽又翩跹地落在地板上，甚至覆盖住了洛施斐勒的脚背。
他用刚刚拍开洛施斐勒的那只手，抚上了洛施斐勒略有些苍白的脸颊。
冰凉的肌肤触感让洛施斐勒大喜过望，他亲昵地蹭了蹭老婆的手心。
“然然，老婆，”洛施斐勒又胡乱喊一气，他双手搂着林灼然的腰，仰头看着今天尤其高贵冷艳的老婆，并且将功劳归到这条华丽的裙子上。
“等回去之后，我一定找遍所有好看的裙子，都给你穿一遍。”
他美滋滋地想着，结合那么多分类的裙装，他们能玩多少紧张刺激的play。
“是吗？”
林灼然带着凉意的反问道，这是他见到洛施斐勒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打算，带着这些诡异物的污染和我做、爱吗？”
闻言，洛施斐勒顿时头脑一空。
见到老婆后放松下来的神经，在这时比跟遮天蔽日的诡异物战斗还要紧绷。
直到这时候，他才将林灼然的紧急求助，以及89层分明已经完全在林灼然的掌控之中联系起来。
然然，已经知道他受伤，还被诡异物污染的事情了。
洛施斐勒汗流浃背，紧张的再次咽了咽口水。
林灼然推开洛施斐勒环着自己的手，解开了这条裙子的拉链。
洛施斐勒眼巴巴地看着，林灼然面无表情的将裙子的上半部分褪去。
柔软布料搭在他纤细的腰间，明晃晃地展示着布料隐藏下的莹润肌肤。
换做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洛施斐勒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可是现在——
他又不敢阻拦林灼然，只能无助地用脑袋蹭着林灼然的手心，“老婆，别这样。”
“这个小世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别做这种容易沉迷的事情吧。”
林灼然不理他，一只光裸的脚轻轻踩在他的下腹部，裙摆随着他腿部的动作滑落。
落在洛施斐勒腿边上的布料，隔着他身上的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又细腻。
还痒痒的。 洛施斐勒紧咬牙关，却不由地握住了林灼然的脚踝，“老婆，等回去……我这些污染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回去做两次精神治愈就好了。”
“哦？是吗？”
林灼然眸色凉凉，抚摸着洛施斐勒的脸颊也变为挑起他的下巴，深紫色的瞳孔，此时只有洛施斐勒的倒影。
“那你要找谁呢？”
洛施斐勒额际都要冒出冷汗了，这个姿势他只能被迫仰头，一边因为不知如何辩解而紧张到心脏乱跳。
即使是系统出品的医疗药品，也无法治疗精神力污染方面的问题，只能靠相应的内部治疗机构。
而治愈的方法，大差不差的，都需要摄入其他人的精神力能量。
林灼然本身就是个天赋异禀的精神力治愈者，洛施斐勒却在他面前说着要回去另行解决精神污染的事——
这是生怕林灼然不能被怒火点燃吧。
洛施斐勒暗自叫苦，他本意不是这个意思。
这次受到的精神污染有太多污染源，他不想让林灼然在这个小世界里冒险。
他宁愿拖一拖，等回到主世界后再坦白受伤的事，想必然然一定会边骂他，边为他处理精神污染的情况。
但是，即使老婆误解了他的意思，洛施斐勒一边又觉得，这样的然然简直美死他了。
他现在，不仅是脑子转不过来，嗓子也干渴到要冒烟了。
“不找谁。”洛施斐勒回望着林灼然，碧绿色的瞳孔里也全然是他的倒影。
他看到自家老婆美丽的脸蛋上，隐藏在居高临下的冷意里，满是怒气和担心。
一向自以为是、又仗着武力值胡来的任务者，终于真正为谁而低下了头。
“老婆，求求你。”
踩在洛施斐勒下腹上的脚逐渐用力，洛施斐勒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颊上染上红晕。
“求你为我做精神治疗吧，只有你能救我。”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轻易受伤，让你担心我了。”
随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歉，林灼然面上还是淡然的神色，踩着洛施斐勒的足尖却不老实。
洛施斐勒被激得眼睛都要红了，他虚虚握着林灼然的脚踝，一点也不敢用力，生怕一激动把老婆捏痛了。
这实在不是他意志不坚定啊。
系统032和小路早已开启了宿主隐私屏蔽模式，洛施斐勒还顺手开了个系统商城出品的屏蔽结界。
“我一定不会带着诡异物的污染和你做、爱的。”
他咬着牙说道，强制压下身体内翻涌的血气，以及任何可能散逸出来的精神污染气息。
“哈。”
林灼然轻笑一声。
这轻飘飘的笑，听在洛施斐勒的耳朵里，痒痒的勾人心，又充满了挑衅意味。
他睁着忍到眼眶发红的眼睛，听到林灼然的语气里带着蛊惑的说道，“那就试试，今天能不能做到最后吧。”
洛施斐勒握住林灼然的腰，再度倾身上前，几乎要完全陷入心爱之人的裙摆之中。
这次，端坐在高处的神明揽住了信徒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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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是没能做到最后。
由于洛施斐勒收到林灼然的求救信息，一路赶来时几乎激发出所有被精神污染带来的负面情绪，让林灼然对后续的治疗方向稍微有了些把握。
但是！
也让林灼然清楚的知道，洛施斐勒受到的精神污染比之前系统032预期的还要严重。
气得林灼然在初步检查完他的精神海情况后，狠狠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自知理亏，洛施斐勒连辩解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搞定’、‘我虽然受伤了，但是诡异物010号被打得更惨’之类的话都不敢说。
他龇牙咧嘴地忍受着亲亲老婆一点也不温柔的精神治疗，也就是他们上个小世界经常进入彼此的精神海，才能这么肆无忌惮了。
“好啦，然然不气啦。”
洛施斐勒苍白着脸，虚弱地平躺在林灼然的腿上，却不忘用脸颊蹭蹭老婆光滑的大腿。
这副自己强忍痛苦还要哄着老婆的可怜无辜模样，让林灼然嫌弃的一个巴掌拍在他脸颊上。
面无表情地挪开洛施斐勒的脑袋，林灼然起身准备去换一套适合出行的西装。
至于刚刚的那身裙装——
“在我换好衣服出来前，把这条裙子挂回去。”他指了指原本应该摆放着《凡苏斯》的位置。
洛施斐勒低下头，看着《凡苏斯》通体的流光，“我怎么感觉，它还挺想留在你身边的？”
并不是说这条裙子也有什么意识，只是好物择主，总比它孤零零地挂在这层已经没有诡异物的展厅里强。
要是林灼然穿过它一次，又将它‘抛弃’在这里，那过了些时间后，倒是真的要怕它由此生出什么怨念了。
林灼然瞥了眼《凡苏斯》，“随便你。”
洛施斐勒轻轻一笑，目送着口是心非的老婆走进衣帽间，吹着口哨将《凡苏斯》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032。”见林灼然走开了，洛施斐勒才阴恻恻地叫出了自作主张的系统032。
像小路这种新生系统，宿主稍微语气差一点，可能就会惶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诸如系统032这种，已经混成老油条的资深系统，即使被自家宿主抓包它打小报告，也能理直气壮地挺着圆滚滚的身体出现在宿主面前。
尤其，洛施斐勒看着它大义凛然的模样，想到这份小报告起到的作用，最后还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你做得很好。”
系统032点点头，又隐匿了身形，深藏功与名。
它当然知道自己做得很好。
它可是蝉联了好几届‘金牌系统’调试者分赛场的冠军系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