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江南雨水便多,不走多远,天上便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宋寄雪微微掀开车帘,看着跟着的随从都披上了蓑衣。

  “物资会打湿吗?”宋寄雪问。

  扶青舟淡淡道:“不会的,有箱子,侍卫会拿遮水的布料挡着。”

  宋寄雪点了点头。

  今日已是第二天,他们并没有耽搁什么,路已经走了大半,不知道走了多久,外面的雨水淅沥沥的,宋寄雪听着听着就有些打瞌睡,马车猛地一晃,宋寄雪猛地前倾差点瞌到了木板。

  扶青舟眼疾手快挡了一下,宋寄雪便瞌在了他手背

  扶青舟撤回手,深吸口气,掀开车帘问:“发生什么事了!”

  洵影身上穿着的蓑衣都在滴水,衣裳已经湿了许多,禀报道:“殿下,前方的路全是泥,不太好走,车轮有些陷进去了。”

  扶青舟闻言,从箱子中拿了把油纸伞掀开车帘,对宋寄雪道:“你在里面呆着不要出来。”

  宋寄雪抬眸看去,前面一段路全是粘稠的黄泥,根本没法往前走,这怕是要下来推车了。

  扶青舟一跳下去,靴子便踩进了泥里,他眉头微微撵了一下,便打着伞往后面去。

  车轮已经陷进去了许多,再加上前面的泥巴也是黏糊糊的,便很难牵出来,只能下车来推。

  前面的路不好走,恐怕需要人下来推才能过去。

  他们带来的侍卫不多,前面载人的两辆马车轻些便能直接过去了,只是那些物资里的钱财米面太重沉在泥里,光靠这么几个人人是推不动的。

  于枕和刘念才也下来了,两人淋的湿湿的干脆不再上去,去附近找了几块石头垫在车轮下避免打滑。

  扶青舟又大步的走到前面指挥着马夫赶着马匹往前使劲拉。

  宋寄雪听到了动静,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他低头脱了碍事的长袍,取了一把油纸伞跳下马车,泥巴因为动作溅在雪白的裤腿上。

  宋寄雪“啧”了一声,不再纠结,大步的朝着后面走去,扶青舟已经丢了伞在后面帮忙推,四五个人在后面推,前面几个人在拉。

  扶青舟只一抬眸看见宋寄雪,眉头比刚才皱的还深:“你怎么下来了?”

  宋寄雪放下油纸伞,一身淋的湿湿的的,把手贴在木板下面,道:“我来帮忙。”

  扶青舟想说什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知道如果让宋寄雪一个人在马车上呆着恐怕更不自在,多一个人多份力,宋寄雪好歹是个将军,便由他去了。

  “一,二,三!一二三!”

  几人忙活了半天,总算是走过了这条黄泥路,所有人浑身上下都湿了彻底,大家重新上了车。

  宋寄雪里面穿的绿色的中衣和雪白的里衣被雨水打湿贴着皮肉,清晰的看见他的腰线,宋寄雪上了马车,靠在门边以免打湿里面更多的地方。

  扶青舟低头在包裹里找宋寄雪带过来的干衣服。

  宋寄雪摇了摇头:“已经湿透了,到前面驿站再换吧。”

  扶青舟撵眉:“吹这一会风会感冒的。”

  宋寄雪抓着湿衣,靠着车门扭着衣袖上的雨水,道:“没带几套衣服,我头发是湿的,换了还会打湿的。”

  扶青舟拗不过他,只能捞了他刚才脱下来的外袍给他披上,叮嘱着马夫再快些。

  他们临近夜晚才到了驿站。

  官道上驿站极少,好在这边已经是个小县城了,夜晚雨大,街上没有几个人,扶青舟直往这个城镇的县令府去。

  “谁啊?”县令府的管家一脸困倦的打着伞提着灯笼出来。

  扶青舟摸出腰牌,道:“官府押送物资。”

  “官爷?”管家一顿,看过去,见宋寄雪从马车下来,再往后一看全是押送东西的官差,连忙让开路招呼着众人进来。

  县令老爷睡梦中听见有人来报,慌慌张张的从小妾的房里穿好衣裳出来,匆匆往前厅去。

  只见前厅一玄衣男子背着手,那青龙玉佩悬挂在腰间。县令一顿,都说皇都七殿下抓周时什么也没抓,扯了皇帝的一块青龙玉佩把玩。

  据说皇帝高兴极了,当场将这块玉佩赐给了扶青舟,自此七殿下便将这块玉佩随身携带。

  “七殿下。”县令连忙拱手行礼:“不知殿下莅临,不周到之处请您恕罪。”

  扶青舟道:“无妨,我奉命押送物资前往江南,如今夜色已深,想在这里歇脚一夜。”

  “自然,在下这就命人收拾客房供几位歇息。”县令说罢赶紧让管家去安排。

  “等等,多多准备一些热水,大家都淋湿了。”扶青舟道。

  “是是是。”县令连忙道:“在下这就去安排。”

  他匆匆出门时险些撞上进来的宋寄雪,匆忙行了个礼便去安排他们的住宿。

  “快冻死我了。”刘念才嘟囔着从外面进来。

  扶青舟转过身上前直接伸手探了一下宋寄雪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烫的前兆后松了口气,轻声道:“一会洗个澡换身衣服睡一觉。”

  宋寄雪抓着有些湿的外袍,点了点头。

  县令又匆匆忙忙过来,小心道:“殿下恕罪,诸位来的有些突然,我这实在是房间不够,不知道能否委屈其他几位公子们两人一间。”

  扶青舟淡淡的瞥了一眼。

  县令有些冒冷汗,这些押送物资的一年才来借住这么一晚,平常也只是普通侍卫官员,随便找几个房间打发就好,谁知道这会来了个身份这么高的。

  想必扶青舟是不会介意其他人住的如何,他已经单独准备了一间上房给扶青舟。

  扶青舟抿唇不言,听说这县令好几个小妾,这么大个县令府,房间怕不是全给小妾们住了。

  “两人一间就两人一间吧。”宋寄雪扯了一下扶青舟:“大家都湿着,先安顿下来再说。”

  扶青舟才点了点头。

  “这位是?”县令见扶青舟这么听别人的话,拱手询问着宋寄雪的身份。

  扶青舟低头折了一下袖口,道:“这位是宋侯爷的儿子宋寄雪,后面那两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和榜眼。”

  刘念才微微一拱手:“叨扰了。”

  县令闻言,冷汗直下。早知道应当问清楚身份再安排房间,这下完了,哪个都得罪不起,他还偏偏自己一句话堵死了后路。

  既如此,只能赶紧腾出两间好点的房间来。

  县令连忙拱手:“几位公子稍等,在下去看看热水准备好了没有。”

  宋寄雪打了个喷嚏,扶青舟担心道:“我就说让你换件干衣裳,若是感冒了怎么办?”

  宋寄雪揉了揉鼻子:“我没事。”

  刘念才打了个哆嗦,和于枕搭话:“七殿下和宋兄关系真不错,若是有人心疼心疼我就好了,嘶,真冷啊。”

  于枕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