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只有硝子知道绷带下面有什么,其实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用六眼看出绷带下面有什么了。”
就像是没人知道尾喰由纪的感官世界是什么样,也很少有人能理解五条悟用六眼看到的世界。
五条悟常年用遮蔽物挡着眼睛,就是六眼收到的信息太多,头脑一直处理这些信息会很累。眼睛前面有遮蔽物,对他来说会轻松一点。
而用六眼看到的人体,是类似红外线热像图的景象。
所以尾喰由纪绷带下面的秘密,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忘记自己为什么将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到现在。
但还好一直没有说出口。
他挑眉看夏油杰,很欠揍的反问,“你想知道吗?”
床上的黑发青年笑道:“你会说吗?”
“不会。”五条悟将视线移到他身边的由纪身上。
由纪秀气的眉头蹙起,一副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
“如果我说出来了,绝对——”五条悟拖长了语调,“100%会被讨厌的。”
“虽然我觉得根本没什么,但从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如果说出来了,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不如说,光是让由纪知道他也知道这个秘密,可能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只不过五条悟真心认为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一提的大事,否则他也不会将这个秘密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保留到现在。
五条悟:“杰,是你的话应该能猜出来一些吧?”
“恩,大概。”夏油杰也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相处这么久了,虽然她一直避而不谈,但还是能猜出一些线索,“硝子……她应该并不是作为朋友知道这个秘密的,而是作为一名医者。”
尾喰由纪在奇怪的本土病病情好转后,获得了绝对味觉,也开始能看到诅咒。
按理说拥有绝对味觉的人,不是刻意训练的话,这种能力就只能是天生获得。
而能看见诅咒的人,也是与生俱来的,常人突然看见诅咒只有在情绪激动以及在快要死亡的情况。
所以不难猜测,她的本土病影响到了大脑神经,所以在病情好转后,体感才发生了变化。
“我不管承认还是否认,都是给你提示。”五条悟理好衣服,双手懒散插在口袋中,“所以我打算什么都不说。”
话音刚落就不见了身影。
尾喰由纪是被窗外阳光刺醒,才睁开眼睛。她因为昨晚没睡好,脑袋头昏欲涨到有快要炸裂的错觉。
昨晚睡前她特意拉好了窗帘,按理说太阳照不进来的才对。她起身看到床铺最边上的位置空了一块,就猜到罪魁祸首是谁了。
“五条去哪了?”
“说是要给学生布置任务,先走了。”
初升的阳光笼罩在身边黑发青年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他微阖眼睑时,乍看有一丝佛性。
这种感觉来自于夏油杰昨晚在中间睡得不怎么好,以至于身上疲惫无力的夏乏比以往更加明显。
昨天夏油杰帮她擦头发,由纪今早在身后帮他扎头发,一不小心梳高了,对他身上的困顿形容成:“有点像天神下凡普度众生的神性?”
“你眼里的神性到底是什么定位?”
“一群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家伙用昏昏欲睡的高逼格目光来看你。”
夏油杰一脸严肃,“现在对所有神话传说里的神使角色道歉还来得及。”
“对不起。”由纪不爱惜面子,很快就道了歉。
帮他头发的位置重新梳回正常位置,她聊起了正事,“说起来天元大人本身不就是一个活的特别长的咒术师吗?盘星教其实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吧。”
由纪对咒术界的知识,大都是从夏油杰这里了解的,他此时耐心向由纪介绍起盘星教的历史。
“*盘星教始于奈良时代,随日本佛教传播的背景对术师倡导道德标准。”
一开始是很正常的宗教团体,随后本质发生了改变。
“*宗教法人和咒术界相性差。一直贯彻着非术师的立场,就算享有种种特权的术师也无法对非术师出手。就慢慢看这个非术师团体演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尾喰由纪和贝木泥舟两人身为非术师,对盘星教做的事情咒术总监会管不着。
由纪把叼在嘴上的皮筋圈在手上,帮他扎合适的丸子头。
“我之前是想让盘星教解散,以为自己成功了。结果到头来,只是让干部换个名字重新建立一个类似团体,同样的失败我不想尝试第二次。”
盘星教是借着天元的名义吸收的教徒。
但这个非术师团体本身,和活了几百年的天元根本没什么直接关系。
由纪微垂眼帘,“其实崇拜和信仰,这个行为本身没有错。”
盘星教真正的错误在于——“背后利用人们的信仰,达到自己利益的人。”
她举了一个很好的相反例子。
“在咒术界很多人也崇拜五条,受过他帮助的人有很多,以他为首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
同样受人崇拜尊重的五条悟也没用自己势力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顶多只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罢了。
“所以我想真正解决盘星教的办法,不只是背后的那群人,盲目相信的教徒也有错。”
就算没了盘星教,原先的教徒还是会找一个新的团体来承载信仰。
昨天五条悟戴戒指这件事,给了她提示。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强迫改变他们认知。还是将愚昧的他们关在猫箱中,只不过需要换一个箱子。
由纪说出她真正想法,“信仰本身没有错,需要改变他们的信仰方式,我们需要换一个替‘天元大人’说话的人。”
毕竟盘星教现在的性质也不是天元本人的意图,所以信仰天元和他们想改变盘星教没什么冲突。
“等等。”夏油杰打断她,“你忘了我们本来的任务吗?”
他们的任务仅仅只是找出诅咒师将尸骸做出复生假象的术式秘密,和解决[时之会]现状可没关系。
况且现在的[时之会]只是从教徒手里收取高昂费用,和当时的盘星教相比不成气候。
“我知道。可是……”由纪盯着他眼睛,似乎在施展催眠术般幽幽道,“可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句话就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催眠术。
如果一群人在爬山的途中,有人坚持不住了,只要说这句咒语,这个人就会莫名其妙爬完全程。
但夏油杰完全不吃她这套。
“不会。”
“真的?”
“恩。”
由纪没轻易放弃,“可杰你那时候不是在生气吗?”
“是在为他们的愚蠢生气。”
“那不是说明你很在意普通人。”由纪绕回原点,“所以才要解决现状,要不然同样的事还会发生。”
意识到她在用话术,夏油杰扶额,绕开话题,“你的同伴会和你一起解决吗?”
尾喰由纪表面上在这里的同伴只有夏油杰一人,一开始也确实如此。
她清亮的眼睛无辜的眨了眨,“被发现了?”
夏油杰叹道:“你们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取假名。”
那天金木渡江行事冲冲宣布内部叛徒的事来的实在突然,结束的也十分潦草,这让夏油杰心中有了违和感。
因为事情太过顺利,事情结果似乎就是在帮他们一样,夏油杰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在名字的关联里确认了猜测。
“贝壳在古时候就是金钱,泥舟难渡江。”
“贝”即是“金”,“泥舟”对应“渡江”。
金木渡江,或者说贝木泥舟,他就是两年前和尾喰由纪一起在盘星教行动的人。
“也称不上同伴……我其实和他不怎么熟。”由纪语气讪讪,“当年只是我们俩刚好都盯上盘星教这个猎物而已。”
两人真正目的不同,由纪是想解散盘星教这个非术师团体,贝木泥舟只想拿走怕盘星教多年来搜刮的钱财。
萍水相逢,两人一起合作各取所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事后就传成两人一起狼狈为奸了。
比起由纪只不过是在尾喰家学习一些系统的手段,贝木泥舟才是真真正正的欺诈师。
贝木泥舟宣称这个世界金钱至上。他贯彻这点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户口都被他拿来骗保险金。
所以由纪才说他是利益至上主义。
“一开始那个宣称揪出叛徒的会议本身就是冲着我的来的。”由纪看到夏油杰变得微妙的表情,及时补充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是看到他的脸才认出来的。”
贝木泥舟恐怕是怕私下联系她可能会暴露,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演了一场戏,同时也是利用自己威严和[时之会]全员绑定,为之后发展铺路。
至于贝木泥舟和她沟通的手段。
就是他口口声称检测凝聚力的魔术道具,看起来很可笑,但其实这个道具本身就是要交给由纪自主控制使用的。
“那个魔术道具上面绑着一长一短的两根绳子,我到最后的时候这两根绳子不是一直不停不规律在晃吗?其实当时是在和贝木说话。”
摩尔斯电码电码是二进制,可以用绳子长短来代替。
而那个魔术道具长短绳子的摆动,是他们可以自己随心控制的。
任谁也不会想到表面上争锋相对的两人,实际在利用对方给的道具光明正大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密谋。
“他说只要钱归他,其他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夏油杰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所以他当时是怎么祓除我的咒灵的。”
“他自己身上没有咒力,确实是普通人。但他除了是欺诈师,还是一个能驱使‘怪异’的怪异专家。”
由纪当时有猜过夏油杰看到的人或许就是贝木泥舟。
但[时之会]兴起才没多久,她认为贝木看不上这块小肉,所以没敢确定。直到见到他本人才确信是他。
“怪异……原来还有能驱使怪异的人存在吗?”
跟咒术师相比,这世上的怪异专家简直是稀有动物,只有区区几十人。但因为率领怪异专家的领头人十分有能力,甚至做到靠人脉关系在警视厅内开设了一个“风闻科”的科室,专门来处理怪异相关的事件。
这世上人们的负面情绪对外发泄产生“咒灵”,对内发泄就是“怪异”。
怪异专家,就是能够驱使使用这种怪异的人。
咒术师,是祓除咒灵为本职,使用咒力术式的人。
“可能那时候是使用怪异吞了你的咒灵。”
咒灵需要咒力或者咒具祓除,但怪异本身也是人类的负面情绪,真的能被使用的话,察觉不了区别。
更何况夏油杰当时并不在场,只是借用那只咒灵的视角罢了。
“随便你们怎么做。”夏油杰无话可说,“反正这件事我不会插手,我的目标只是原本的任务。”
由纪幼稚的揶揄他,“你是在傲娇吗?”
下一秒,夏油杰转过头,无声地盯着她看。
不说话,就用一种十分渗人的笑容,一直笑眯眯盯着她看。
由纪:“对不起,原谅我。”
[时之会]高层内部出了一个叛徒,如两人意料之中,这个任务被提前解决。
因为前几天检测诚心道具闹出的乌龙,[时之会]为了重新笼络人心,通过干部金木渡江下达的指示,将复活会提前举行。
当然,表面说的还是检验大家心中凝聚力之类的理由。
夏油杰和由纪两人在下方默默看着复活会的举行。
实施术式的诅咒师连在众人面前装神弄鬼的勇气也没有,只是胆小的躲在幕后,不敢露面,不肯让大家看到他的脸,怪不得平时不在基地内。
夏油杰作为特级咒术师看这个诅咒师已经是砧上鱼肉,选择先观察不动,看做出跟夜蛾正道同样拥有自主意识的咒骸秘密是什么。
意外的是,复活会一开始就先叫了四组人上去说接受测试。
同时解决四组想复活的亲人?
就算是咒术界公认制作咒骸称得上顶级的夜蛾正道,也不会这么鲁莽。
由纪小声问了身旁参加过复活会的日谷留美是怎么回事。
“是正常的。”日谷留美耐心解释,“天元大人会通过使者筛选适合继续活着的人。”
这个说法恐怕是[时之会]教给她的。
“天元大人是慈爱的,通不过测试的三组家人,天元大人会带他们去与天地同寿的世界。”日谷留美脸上带着毫不觉得奇怪的笑容说道。
“只有一组人能活,会有三组人会死?”
“不是死。”日谷留美依旧坚持,“是和天地同寿,跟天元大人共同拥有寿命了。”
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在匍匐跪坐低头的众人之间,一名黑发青年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站了起来。
他冷声道:“到此为止。”
夏油杰及时打断复活会的正常进程。
他操使咒灵袭击躲在幕后的诅咒师。
诅咒师躲在的折叠屏风背后接连发出几声东西碰撞的沉重闷响,接着是一名男性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像是像是被掐住喉咙的挣扎声。
由纪扯了扯他的袖子,“杰,要留活口。”
夏油杰闭上眼睛沉默,再睁开,沉声道:“我知道。”
身体紧紧卷着屏风后面诅咒师的咒灵,听从夏油杰指令,放松力度。
由纪想要上前去屏风后面看那个诅咒师情况,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抓住了脚,无法再动弹一步。
虽然这个复活会的重点是那名诅咒师,但在场更多的是普通人,就没有就这样轻易放她走。
由纪还在纠结怎么糊弄他们,转眼间,整个会场多出几只硕大到遮天蔽日的咒灵。
“杰。”由纪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提醒他不能对无关的普通人出手,要不然事后会变成被咒术总监认定成诅咒师被通缉。
普通人之间的事,当然要用普通人的方法来解决。
由纪被身边的人抓着闹哄哄吵成一片,一句话也听不清。最先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的,自然是在他们眼中有威严的人。
拿到代表群众话语权,质问尾喰由纪的人是金木渡江。
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金木……应该说是贝木,让他们两个人与代理理事也就是诅咒师对质,他则会作为中间的见证人。
于是他们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屏风后,看到这位一直躲在幕后的老鼠。
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最高等级的代理理事正面目狰狞,使劲抓着脖子上的一层空气,一口气也喊不出。
“他的脸……是被咒灵咬了一口吗?”躲在幕后的诅咒师左脸毁容,像是被齿状物划拉出几道血口。
“没有。”夏油杰面色冷淡,“我还要吞咒灵球进去,不会让他们吃脏东西的。”
“应该说是自作自受。”贝木说话语调还是诡异的在一个直线上面,“他之前在盘星教的时候说要在某个教徒家里举行所谓的净化仪式,在强迫国中女生的时候被那名女学生用钉鞋砸了脸,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你是为那个叫战场原的女学生才插手[时之会]的吗?”
由纪还是想不出这种连“宗教”规模都算不上的小团体,有什么贝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别把我说成是什么老好人。”贝木双手插在口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因为拥有十吨黄金的右代宫财团资助了这个团体,我看中了这部分钱。”
他特意强调道,“仅此而已。”
夏油杰看到诅咒师身旁的咒具,面色一沉,很重的叹了一口气,“事情变复杂了。”
原本以为揪出这名诅咒师,找到他的术式原理,一切就结束了。但他身边这个咒具,并不是什么拥有复活效果的咒具,而是能抽取灵魂的咒具。
“起死复生”的真相是诅咒师将尸骸当做咒骸注入咒力,这是先前大家都清楚的。
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他为什么能制作出拥有自主意识的咒骸。
这样的奇迹明明只发生在夜蛾正道制作的胖达上面。
“每复活一人,需要三人的灵魂做祭品。胖达也同样拥有三种核心模式。”夏油杰已经明白,他们这次找到的不仅是诅咒师的秘密,也是夜蛾正道制作自立型咒骸的秘密,“将抽取出来的三组灵魂都放在一个咒骸里面,就产生了自主意识。”
“那胖达的诞生难道也……”
“夜蛾是很正派的人,不会做这种邪道的事。”夏油杰对他学生时期的班主任人品可以保证,“胖达的三种核心大概用了其他东西代替,只不过核心原理恐怕差不了多少。”
“咒术总监会这么多年一直想让夜蛾提供制作胖达的做法,想成立一支军队。”夏油杰真正头疼的是在这里,“不能让他们知道这里的秘密。”
他能通过是抽取灵魂的咒具猜到这点,咒术总监会的人也一定猜的出来。
这个任务不能完成。
诅咒师也不能交到咒术总监会的手里,秘密同样会露馅。
“外面的人等不住,已经有骚动了。”贝木泥舟望了一眼屏风外面,“我会去解决外面的那群人,这里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由纪清楚事情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要保住秘密就要让这名诅咒师去死,不保住秘密总监会的人会实施军队计划,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必须现在做出抉择,外面还同时有[时之会]的人在催促。
“多谢。”
“不用跟我客气。”贝木泥舟语气平淡,“是要付钱的,右代宫财团捐赠的那笔钱都是我的,你们就别碰了。”
“……”
夏油杰独自呢喃道:“很难做出选择……吗?”
夏油杰话音刚落的同时,代理理事抓着自己脖子挣扎的声音加大。
诅咒师……或者说,也是一个普通人。
他除了会使用咒具外,就没有用过一次术式,夏油杰心中就有了怀疑。而咒具这种东西,非术师也能用。还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学女生用钉鞋砸伤脸。
恐怕这个面目扭曲的男人,只是因为意外得知抽取灵魂咒具用法的非术师。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猴子之间互相耍的一场猴戏。
“杰。”由纪也清楚这人是被咒术界法令保护的普通人,“还是下束缚吧。”
“总监会那里不知道秘密不会就此罢休,束缚也有可能解开。”夏油杰提醒她,“尸体不会说话。”
“恩,我知道。”她说,“对非术师不能用咒术的法令其实保护的不只是非术师。”
“你知道的吧?一个人一生只能杀一次人的道理。”
只有第一次杀人才知道生命的重量,之后再杀人的时候,内心就没有“我是在杀人”应该有的心理负担和概念了。
“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人跨出第一步。”
“说实话,我对生命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概念。”她像是在极力避开某一种未来,一字一顿认真道,“杰,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变成连续杀人犯的一天。”
“……”
像是历经几世纪的沉默。
卡着代理理事脖子的咒灵消失。
夏油杰刚要上前下束缚,代理理事的身体发出异变,他的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起伏,桌上的咒具应和他体内的异变发出嗡鸣。
他的身体在扭曲,还不断冒出浓郁的咒力形成的触手。
“没救了。”
夏油杰挡在由纪面前,“他被咒具反噬了。”
毕竟本身只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居然敢肆无忌惮使用咒具。
咒力本身是负面情绪凝成的负能量。
一旦精神上无法压制咒具,被反噬也是迟早的事。
不消几秒,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面目丑陋的咒灵。
咒术师无法对非术师下手,祓除咒灵却是天经地义。
对总监会也有正常理由可以上报,诅咒师被咒具反噬,自主型咒骸的制作秘密一同消失。
事情看似结束,由纪和夏油杰刚走出屏风,就收到[时之会]成员的一片哄声。
夏油杰内心毫无波澜。指责也好,痛骂也好,反正都要走了,这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结果……
等这些人稍微安静下来,他收到的是整齐划一的“夏油大人”。
夏油杰:“……”
他幽幽的将目光投向刚刚说出去解决一切的贝木泥舟。
贝木熟视无睹,并且开始继续瞎编,“没错,我们之中真正的叛徒就是之前那位代理理事。天元大人痛心我们被欺骗,所以指派他真正信任的人来帮助我们。刚刚大家感受莫名感受到的压迫力,都是因为夏油大人在给假使者示威。”
他居然还再生利用,把之前和由纪临时演戏的桥段连上了。
“夏油大人会解决我们的苦恼,大家向他许愿吧。”
[时之会]的成员就一脸希冀的看向刘海奇怪的黑发青年,期待他说些什么。
夏油杰:“……”
尾喰由纪对夏油杰类似地下偶像的迫真出道现场,默默转过头,小声笑了一下。
夏油杰:“……”
不好众目睽睽一走了之,夏油杰脸上还是挂着笑脸,内心在压制对贝木直接把烂摊子甩给他的一堆可以被屏蔽的脏话。
半晌,夏油杰咬牙切齿,看似和蔼可亲的发表讲话。
“首先,猴子们,都给我知道一件事。”他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起死复生,比起死去的人,连身边活着的人都看不到,这样目光短浅的人也不需要你们廉价的信仰。”
骂了一通,他直接走了。
“猴子是什么意思?”
“昵称啦昵称,对我们的昵称。”
“真是有心的大人。”
……
尾喰由纪坐在夏油杰驱使的咒灵上面,和他在回校路上。
两人之间都有着诡异的沉默。
半晌,由纪低下头,忍不住耸起肩膀,小声笑了一下。
坐在咒灵最前面的夏油杰凉凉道:“再笑一次就把你扔下去了。”
“抱歉。只不过……噗……哈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由纪不忍了,直接抱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
夏油杰当时露出的表情就像是社畜好多年突然要他转职做魔法少女一样难堪。
“可恶的欺诈师。”
居然拿他做猫箱装那些[时之会]的愚昧。
“之后那些人会怎么样。”
“不知道。”
反正能“复活”这个最大的幌子已经不存在了,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成员也没理由留在那里了。
秘密都已经随着诅咒师和咒具融为一体变成咒灵,再被咒力祓除后,一切都消失了。
就算总监会的人发现端倪,还想再查,也什么都做不到了。
夏油杰叹道:“希望那些人回去别去做多余的事。”
“这句话可能会成为FAG。”
“闭嘴。”
没过多久,推上悄无声息有了一个#寻找教祖#的话题。
点进去,有两拨人在找教祖,一个是时之会,另一个是超能锅盖头教。
他们教祖的共同点是发型奇怪。
尾喰由纪回校后第一件事是找家入硝子做检查。
硝子做了一堆仪器检查后,就是精神检查。她拿了一张很抽象的画,问由纪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猫……和黑色的猫,在互相舔毛。”
“再具体一点?”
“像是在互相寻求安慰。”
“恩,很健康哦。”这种画的答案本来就有很多种,“这次是和悟记忆上有出入的地方,跟以前情况不同,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我觉得你很正常,现在没必要给你开什么药物。”家入硝子知道她的顾虑,转了转笔,“如果相信不过自己的话,可以试着从现在开始写日记。”
“用纸笔的方法太落后了,日记本还要随身带着。”硝子就给她推荐了软件,“可以在网上写,可以方便随时记录,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我对电子软件稍微有点……”
硝子及时堵住她露出的退却,“我教你。”
由纪之前的社交网络账号全部报废,也有她对电子设备苦手的原因。她现在使用的INE账号,也是家入硝子帮她注册的。
“说真的,现代社会就不要活成上世纪的人一样了,对电子设备苦手其实是你本身也在排斥这种手段。”就像是帮不会享受生活的老顽固购置物品一样,硝子手很快的在她十分干净的手机上下了几个软件,“是乡下给你带来的坏习惯,要改正。”
“大概……那边的乡民很固执,据说当年村子里要规划建大坝,乡民过激抵抗还闹上法庭了。”
“可怕。”
现代社会一个软件五花八门的功能越来越多,有时候已经失去本质功能。硝子为了新手上路的由纪考虑,特意装了一个简化的第三方软件。
由纪打开的时候只剩下最简洁的类似备忘录一样的界面,很适合写日记。
她也没去追究下面一排其他按钮会发生什么。
她冷静回想了一下在时之会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用十分简洁的文字记录了上去。
毕竟是给自己看的,写个大概经过就好。
五条悟硬挤着要睡中间的事要写吗?
……还是写吧。本身就是给自己记录用的。
由纪这次重新复盘,才想起来五条悟最后乖乖睡最边上了,而且整晚也很安静,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看到过他的人。
是不是生气了?
由纪打开因为太久没登录,就默认退出的INE账号。
她这才发现这期间原来大家都有给他发消息。
还好要感谢INE可以显示是否已读消息的提醒,要不然就显得她这个人太过冷淡了。
她账号中显示未读消息最多的就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
红色的点中间包着的数字快要挤不下了。
都发了这么多消息,居然现实中不提醒她一句吗?
他还是有些地方莫名固执。
今天刚被硝子说固执的由纪想道。
由纪点开这个数字最多的红点,用手往上面一拉,发现五条悟也没对她说什么,就是每天发点表情包。
比起想跟他聊天的意图,更像是发现什么表情包有趣,放在她这里当存图的感觉。
唔……是默认她不会看到了吗?
或者说是坚持不懈打卡,让自己一直在消息的最上面?
由纪往上滑,看到他发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像是可以参加月曜采访,然后炫耀自己兴趣是收集表情包的奇怪路人。
看完五条悟给她发的一堆有的没的表情包之后,她退回到五条悟最后给她发的一条消息上面。
算了一下时间,就是他离开时之会的那天。
时间是在早上五点左右,应该是他离开教会之后没多久。
原来他那天这么早就醒了?
离开的时候没和她说什么,结果居然是在网上跟她打了声招呼。
五条悟最后发的是一个猫猫打滚的gif。
就跟他那晚最后一咕噜滚到床铺最边缘动作一样。
不同的是表情包上的大白猫可以来回滚来滚去,他那天到最边上之后,就没有再翻过身子滚到身边了。
由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该对他发这么多没有意义的表情包有什么表示吗?
好像说什么都好奇怪。
她想了想,复制了五条悟最后发的那个猫猫打滚的gif图,发了过去。
然后放下手机,她准备去干其他事了。
结果手机屏幕还没熄灭,金属机壳一震,有了新消息提示。
五条悟难道手机不离身吗?
还是说正好给他发消息的时候,看到她消息显示已读,在等待她回复什么。
由纪拿起来一看,原本以为五条悟或许还是和之前一样,会再发没意义的表情包。
结果居然是文字消息。
【要出来吗?】
她想说你难道不上班吗?
又有新消息。
【学生和我在一起。】
那应该是刚做完任务?
【你在哪?】
由纪还没回话,那边的消息已经连着发了好几条,默认她已经答应。
他说:【我去接你。】
由纪拿起手机,没有发无意义的表情包。因为不熟练电子设备,导致她打字有些慢。
刚刚跟炮弹一样连续不停发消息的五条悟,似乎能预见她这边的情况,停了下来。
由纪的文字回的很简洁。
五条悟一边舔着冰淇淋,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
【学校。】
他对面的野蔷薇注意到他表情,“五条老师,你在笑什么?”
刚刚五条悟在边上看他们祓除咒灵,看他们累死累活的样子还催促快一点,他想吃哈根达斯,需要糖分补充,要不然要低血糖了。
虎杖猜测:“糖分补充,所以在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