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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了24点凌晨的病房内, 还是没有短信音的响起。

  安藤由纪又等了一会儿,没有还是没有,只有萩原研二沉重且均匀的呼吸声。

  于是, 由纪给诸伏景光发条个短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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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简单, 别人看不会看出什么信息。

  但诸伏景光没有回复。

  由纪躺在病床上, 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研二哥?”由纪轻声喊着。

  没有反应。

  “研二哥!”由纪声音变大了一点。

  还是没有回应,只有萩原研二微鼾声。

  由纪翻身下床, 站在萩原研二躺着的陪护床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研二哥?”由纪不远不近地在萩原研二耳边喊着。

  由纪确定萩原研二的熟睡后, 轻轻地去了窗边, 打开了窗户, 翻了出去。

  她挂在窗外,又把窗户慢慢的关上,只留下一点缝隙。

  为的是方便她回来, 也是为了不让现在微凉的秋风吹进房间, 免得他着凉。

  她的病房在四楼, 说高也不算特别高。

  由纪踩着墙壁和空调外机, 像猫科动物一样轻盈地跳到了平地上。

  白天所谓的踩点,也只是想无聊时出去在附近转一圈。

  本来想着萩原研二的事之后, 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住院也没什么的。

  谁知道这放风的路线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由纪很快就跑到了围墙边,轻巧的跳上围墙, 翻出了医院。

  期间, 诸伏景光也没有任何回信。

  由纪打算先去她安排给诸伏景光的出租屋去看一眼。

  她不敢打电话, 万一他是真的在什么任务中, 被电话铃声惊扰到了, 那就坏事了。

  安藤由纪现在身穿着病号服, 身无分文,只能徒步。

  由纪脚下提起来速度,边走边想。

  自从那次和贝尔摩德见面后,发给她的短信也石沉大海。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是那个组织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让由纪无从得知。

  由纪到了目的地,诸伏景光的出租屋。

  她微喘地望向公寓楼,诸伏景光所在的房间窗户,一片漆黑。

  在或不在,由纪都打算去一探究竟。

  她轻轻敲击了两下大门,贴着门板听着里面有没有动静。

  由纪习惯性地蹲下身子,摸索门前的地毯下的钥匙。

  当然,由纪没有摸到。

  不是所有人的习惯都是把钥匙放在地毯下。

  由纪又下了楼,从外面观察出租屋的窗户,都拉着窗帘。

  她思考着是破窗而入,还是一脚踢开大门进去。

  这两个选择似乎动静都很大,很不符合现在的时间点,深夜时分。

  手边也没有工具,能让她撬门而入。

  最终,由纪的选择是回到了门前。

  一拳凿坏了门框与锁的连接处,直接关门的卡扣直接报废。

  只有一声,称不上是巨响。

  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踏进房门,一片漆黑,所有的窗户的窗帘都拉得紧紧,不露一丝月光进来。

  由纪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她就听见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沉重的呼吸声。

  与她在病房内听到的萩原研二沉重且均匀的睡着的呼吸音不同。

  她在这里听见的是压抑且急促的呼吸,那是情绪在无限的汹涌。

  “喂。”由纪没有喊诸伏景光的名字,她不确定在这个房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由纪听见对方的呼吸一停,可是没有说话。

  由纪快步走进,开了灯。

  房间厅内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双手掩面。

  这个人就是诸伏景光。

  由纪松了口气,看他外表无伤。

  但她的内心噌噌的冒着火。

  由纪大步迈向沙发,一把揪起沙发上的人的衣领。

  她严厉地质问:“喂,为什么不汇报安全。”

  诸伏景光双眼发红,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却透着痛苦。

  他轻声说:“抱歉,忘了。”

  由纪察觉他的状态不对,就放开了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有些失神落魄的人。

  “我不想开解你什么,你现在还没有深入到组织,放弃还来得及。”由纪站着自上而下看着坐在沙发里的诸伏景光。

  “来不及了。”诸伏景光声音有些颤抖,“我今天杀了人,组织下发给基层的任务。”

  “那个资料中的人和你对接的任务?”由纪问。

  当初资料里的人是组织里的基层人员,一般会做些跑跑腿的任务,应该涉及不到什么危险任务。

  所以由纪当初安排诸伏景光接近这个人搞好关系,为了循序渐进慢慢的渗透进组织。

  由纪没想到诸伏景光会这么快接近到组织的。

  “是悬赏。”诸伏景光看向由纪,“只要完成刺杀任务就能优先获得进入组织的资格。”

  由纪了然的挑了挑眉,心想组织缺人缺到以这种方式广撒网?也太猖狂了吧?

  由纪问:“刺杀对象是?”

  诸伏景光说出了一家公司的职员。

  由纪心中一惊,是她当初和贝尔摩德见面时她透露的其中一家公司。

  “怎么干掉的?”由纪继续追问。

  “潜入他的家中勒死了他,伪装成上吊的模样。”诸伏景光冷静的说,“这个人参与了走/私,还家暴。”

  由纪看他诉说过程时的冷静,好奇的问:“那你情绪这么大事为了什么?因为手上有了人命?”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问:“由纪你杀过人吗?”

  “没有。”由纪如实回答,“我还没亲手杀过人,只亲眼见过,还不止一次。”

  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心理建设,但是……”

  他说不下去了,坐在沙发里的他抱住了自己的头。

  “但是我做不到平静的亲手杀掉接触了一个多月的人……”诸伏景光痛苦的说。

  “可是,你做到了。”由纪坐在了他的身边,非常肯定的说。

  因为做到了,事后才会如此的痛苦。

  “是啊,我做到了。”诸伏景光捂住了脸,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我也成功的进入了组织。”

  由纪有些意外,这也太快了点吧?

  “有代号吗?”由纪轻声问。

  诸伏景光顿了顿,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说:“还没有,要再完成几个任务,但我已经见到了几个组织的人。”但他还是低着头。

  “让你亲手杀了把你引入组织的基层的人,该不会是有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吧。”由纪随意猜测着。

  诸伏景光猛然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由纪看着他湿润的眼眶,轻叹一声说:“组织现有人员里最生性多疑且变态的,也就那一个了,GIN。”

  “他一定是怀疑你一个与组织毫无相关的人,却这么轻易的接近到了他们组织的基层人员,你的来历肯定会被猜疑。”由纪说出她的猜想,“能证明你是个刀口舔血,狠心的人,且能听从安排的方式,就是亲生干掉那个基层然后上位。一个跑腿换一个狠厉的杀手,太划算了。”

  “估计那家伙也觉得你干掉的基层知道的太多,又让你了解了组织,说明他的嘴不够严,正好成为了你的试炼石。”由纪深吸一口气,“恭喜你,成功潜入组织。”

  由纪的语气毫无祝贺的意味,更像是看着诸伏景光步入深渊的惋惜。

  因为他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勇往直前了。

  同样,诸伏景光没有回应,只是在独自痛苦着。

  “以后你会面对更多这样的事的。”由纪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陈述着令人痛苦的事实。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的由纪,又说:“换一个角度想,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了。”一种角度清奇的安慰。

  诸伏景光一直的沉默不语,引起了由纪的怒意。

  瞬间,转换成了严厉的声音:“既然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该汇报时按时汇报!继续说说其他的情报!”

  诸伏景光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这个任务是给基层的人,为了能选拔人才。

  诸伏景光接触的基层人员就把这个任务透露给他了,他就去了。

  诸伏景光一开始的本意是让基层人员说是他完成的。

  没想到对方直接和GIN说真实完成的人是诸伏景光。

  所以GIN让诸伏景光加入组织的条件就是干掉这位基层人员。

  安藤由纪听完整个事件的过程,问:“有没有见到组织的其他人?”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只有两个,一个银色长发,还有一个他的跟班。”

  由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GIN和Vodka。

  由纪告诫:“少主动招惹他们,GIN看谁都不顺眼。”

  “你认识?”诸伏景光讶然的看着由纪,然后就想到了,“第一次去车厂你问有没有人买保时捷黑色的356A,他们的车就是一样的。”

  “我怎么认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认识我。”由纪认真的看向诸伏景光,“无论在哪里看见我,都要装作从没过我。”

  诸伏景光双手抓住由纪的肩膀,紧张地说:“接触组织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不能……”他看到了由纪蹙眉,注意到了她的穿着。

  “你受伤了?”诸伏景光惊呼。

  “小伤。”由纪无所谓,坚定地说:“总之,我算是你的上级,你要听我的,不可以提出异议。”

  “所以由纪你真是警察?”诸伏景光问。

  “不是。”由纪再次否定,“不要试探我。我替他们给你街头,也算是你的上级。”

  由纪咬文嚼字,加重了“算”的重音。

  “好吧。”诸伏景光妥协,“但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出面接触他们,有我一个卧底就足够了。”

  由纪不赞同地摇头,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你就做好一切的心理建设吧,未来这样引起痛苦的事还会有很多。”

  由纪再一次提醒着诸伏景光。

  一个他接触了一个多月的基层人员,都能会令他痛苦。

  那他在组织中遇见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该怎么办呢?

  当他们共同面对生死抉择时,又会如何呢?

  由纪不禁担忧。

  由纪看着已经恢复平静了诸伏景光,向他告别:“我还在住院,我要先回去了。”

  诸伏景光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快5点了。

  “我送你吧?都已经是早上了。”诸伏景光提议。

  由纪心里咯噔一下,怕着病房里的萩原研二醒来。

  所以她没有拒绝,两个人一同出了门。

  诸伏景光的车就是从车厂老板那里提的车。

  诸伏景光看见车就提了一嘴:“那个会川老板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当然。”由纪没有多说,诸伏景光好像不知道那天她把会川大翔打得有多惨。

  接着诸伏景光道歉,“你身上的伤是肩膀吗?我刚刚抓着你,不好意思。”

  “没事,我已经好了。”由纪没感觉到疼。

  “那你为什么还在住院啊?”诸伏景光好奇。

  “……”由纪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想休息一下。”

  她能说,她的朋友不让她出院,还有松田阵平非要陪护她吗?

  她也没必要和诸伏景光解释。

  风驰电掣,由纪看向窗外,路过警视厅时,看到了一个哈欠满满的身影从警视厅大厅出来。

  “快,开快点!”由纪突然说。

  “什么……?”诸伏景光没反应过来。

  “总之快点到医院啊!快!”由纪催促道。

  “好。”诸伏景光有些无奈,还是加速了起来。

  到了医院附近,但没到大门。

  由纪叫停:“停车!”

  “可是,离医院门口还有段距离。”诸伏景光不解。

  “我说在这儿停就在这里停下!”由纪命令道。

  诸伏景光只好停下了车,就看到由纪打开车门窜了出去,非常轻易地跳上了围墙,人影不见了。

  他还是驾驶着去往医院大门的方向。

  由纪下车太快,是害怕查房的吗?诸伏景光猜测着由纪这么着急的理由。

  他把车驶入医院停车场,进入了医院。

  他进入医院之前,在附近刚刚开门的花店买了束花。

  他捧着着这束花,拿起手机想问询由纪哪间病房,想要探病。

  就看听见身后的有人喊他的名字。

  “景光?”

  那是他警校的同学,松田阵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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