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芥川龙之介的训练成果, 日野咲对待这件事表现的尤为敷衍。
太宰大人亲口吩咐的任务固然很吸引人，但哪有直接见到太宰大人本人有诱惑力。
太宰治没有要求具体的时间限制，日野咲决定常规的检验一下芥川龙之介的各项成绩就算结束, 然后用最快速度重新回到最爱的太宰大人身边。
不想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为了能够早退, 头上绑着“必胜”字样的日野咲拉着横幅, 高声为训练中的芥川龙之介加油打气。
芥川龙之介似乎不是那种会被鼓舞到的类型, 日野咲除了看到他在运动逐渐充血的脸稍微低下了些, 嘴抿紧的弧度用力到有下撇的趋势，彼此之间隔着的距离太远，日野咲也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但不需要仔细观察也能注意到的是, 芥川龙之介原本平稳的步伐忽地顿了一下，被打乱了节奏，导致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
日野咲用笔在纸上的其中一栏里画了个大大的X, 气愤的想。
在异能力的破坏性测试这一项上，芥川龙之介发挥稳定, 罗生门切断一切的特性让任何材质的障碍在布刃形成的黑兽下都像是纸片一样被轻松斩断。
不过芥川龙之介本人的成绩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能看出芥川龙之介有竭力压抑身体的弱势, 尽量放缓呼吸, 不让动作影响到呼吸频率。
但相较异能适应战斗的灵活多变, 芥川龙之介无论是体能还是其他, 都要稍逊一筹。
放在其他黑手党身上或许只是在一方面的平庸，但在拥有极为强悍的异能的前提下，体能上的缺陷就成为了芥川龙之介身上一块极为醒目的短板。
日野咲在芥川龙之介个人的训练成绩表格上勾画上一个O之后立刻又打下一个X。
针对芥川龙之介的测试，最后一项是反应力。
原本是要通过随时会有表面带有尖刺的木桩袭来的场地, 芥川龙之介要提防不被撞到而丧失行动力的同时, 中途不可以借助异能力。
日野咲不明白芥川龙之介为什么要给自己设这种多此一举的限制，拥有的能力和本身是一体的, 这种行为就和绑住自己的手，学习用脚写字一样奇怪。
芥川的回答是：
“只有超越极限，做到最好，才可能会有被那个男人注视到的资格。”
如果追问芥川龙之介这么执着太宰治的原因，他就会说些“生存的意义”“弱者没有存活的权力”之类晦涩难懂的话来。
日野咲只能故作深沉的表示自己最近也在思考宇宙的奥秘，来掩饰自己根本没有听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太宰大人的弟子，对自己高要求也很正常！
追随那样优秀的人左右的绝不可以是中庸之辈！
至于芥川龙之介要通过的避障训练，要等待的时间远超过日野咲的耐心，被她改成了更简易、更节省时间、考验个人反应能力、同步大脑和身体的滞后性的训练方式。
那就是！
嗯……
空手接白刃！
——的无害替代版。
日野咲严肃的从手里拿出了至关重要的训练道具，一根笔直的……逗猫棒。
带着羽毛和铃铛的，逗猫棒。
只要芥川龙之介在限定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在逗猫棒下落的中途用两只手按住逗猫棒，在时间结束之后按照表现进行判断。
芥川龙之介：“……”
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抗拒和怀疑，日野咲勉为其难的讲解她的用意，对自己提出的建议的合理性据理力争。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日野咲指着沉闷的芥川龙之介，对方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左侧短上一截的鬓发打破了芥川龙之介周身仿佛被压抑环绕的阴郁气质，让他看起来莫名显得有点……呆。署刺
偏灰的漆黑眼瞳一旦凶狠的注视着敌人，就会从背后生出被野兽紧盯着的危机感，当双眼之中不再盛有恶意，内里独有的沉静与专注便会被人感知到。
“场地里的障碍，什么时候会从什么位置出现你应该都差不多记住了，这样算什么啊？训练你的记忆力，看你怎样提前避开那些机关吗，根本起不到考核的作用！”
看芥川龙之介没有动作，日野咲把等价交换推到身前，双手激动的指着替身：“把你那种冒犯的眼神收敛一点啊。”
“等价交换的速度可是能拦住子弹的，而且什么时候会动完全是随机的，没有办法靠着肌肉记忆去规避替身的动作。”
“是高于港口miafia训练设施僵硬死板的先进陪练，拥有人形外观，意识操控，能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做出相应调节的智能替身！”
芥川龙之介：“……”
即便日野咲这么详细的介绍她的替身，芥川龙之介也很难表现出对方想看到的反应。
性格是一方面的因素，主要的原因是，整个画面在芥川龙之介看来，就是日野咲对着一块空气疯狂的比划。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预备！”
严阵以待的芥川龙之介一脸认真，肩膀上的黑兽蠢蠢欲动，但被主人压制住，散发着躁动的气息。
“啊，稍等一下。”日野咲突然收势打断。
芥川龙之介看着日野咲向他走过来，然后给了罗生门一个小旗子，让它咬住。
芥川龙之介眼神瞥向正一本正经给罗生门递东西的少女，“喀嚓”一声，张开裂嘴的罗生门咬住、准确来讲是咬断了旗子。
不断有“喀嚓喀嚓……”让人听着皱眉的咀嚼声响起，罗生门非常轻松的嚼碎了嘴里的东西，有碎屑顺着咀嚼的动作乱飞。
日野咲维持着递东西的姿势，上半张脸被莫名的阴影覆盖住，浑身透露着危险的杀气。
“……”芥川龙之介一僵，肩膀上的黑兽也不再动弹，像是一帧静态的画面。
日野咲抬手，没有收力的给了罗生门重重一拳，黑兽原本凶恶竖着的半月眼眨了眨，变成清澈无害的圆形，连闪烁着的红光也不再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预备——开始！”
在话音落下的后一秒，等价交换动了。
没有留出芥川龙之介反应的时间，五彩斑斓的羽毛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慢上一拍的合掌声才响起。
“再来！”
羽毛砸在脸上的细微的沉闷“噗”声，伴随着芥川龙之介更用力的拍手声响。
“再……”
噗……
接二连三拍巴掌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忍不住怀疑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店铺开业仪式。
“芥川……”
看了好一会儿，日野咲出声打断芥川龙之介的训练进度，假如不是用来训练的器械是逗猫棒，而是稍硬一点的材质，芥川龙之介脸上现在肯定会有一条条红痕，绝不会像羽毛这样轻飘飘的。
她张了张嘴，语气难得的不含恶意的带上了迟疑。
“……你是在打蚊子吗？”
芥川龙之介苍白的脸色逐渐染上不健康的薄红，难堪似的撇过头：“你在羞辱在下吗？”
“哈啊↑↓～”日野咲故意让声线变得抑扬顿挫的，任谁都能听出来的奚落语气，用让人火大的姿态，“你看出来就好。”
“你的考核成绩是……”
日野咲假意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然后对着芥川龙之介丢下一句简短的：“不及格。”
再用笔在纸上画出一个X，三个X被连成了一条直线。
日野咲在心里握拳，无声的喊了句“yes！”。
“啊，浪费了太多时间，太宰大人一定需要他最忠诚的下属，就在这里别过吧，不及格的芥川君。”
日野咲把写有芥川龙之介训练结果的纸随手揉成一团，拎起趴在芥川肩膀上罗生门的上颚，像是使用垃圾桶那样，把废弃的纸团丢进黑兽的嘴里，又合上。
“……”
直到再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芥川龙之介也没有对其做出什么反应。
他目光微斜，不对称的鬓发随着转头而倾斜。
罗生门突然从裂开的嘴里吐出一个完整的纸团。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由于被用力揉搓，表面有些微破损的纸团。
将其一点点的展开，视线自然而然的从记着他的各项成绩上略过，被上面几乎横贯整张纸的井字棋吸引住注意。
当芥川龙之介准备把它丢在正确的、不是罗生门胃里的地方时，移开的目光瞥见纸上一角的图案。
“？”
他尝试去抚平被弄皱的纸页，带有枪茧的指腹粗糙的表面却让脆弱的纸变得更毛糙了，于是他不再动了。
在整张纸的右下角，被人潦草画了一个Q版的小人，和脑袋一样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抱住膝盖蹲在角落，周围还有一些阴沉的黑色线条。
小人的头发部分被用黑色中性笔涂黑，只剩发梢，像是没涂匀那样，留下一点空白。
芥川龙之介认出来了。
画画那人把特征放大，很容易就能把画里的线条和现实里的画面对上。
脸上没有被文字遮挡住的小人，在纸张被揉皱以后更是加深了垂头丧气、败犬一样的感觉。
喉咙里突然泛上一阵痒意，他侧过头想要咳嗽，稍短一边的鬓发让还没适应这种变化的少年无意识的抬了下手。
意识到这点的芥川龙之介克制的抿了下唇：“……”
他已经超过了会喜欢这种草率涂鸦的年纪。
贫民窟的经历给芥川龙之介留下了书籍是很珍贵的印象。
但是对于既不能阅读，也注定不会被拿到太宰治面前、写有他训练成果的这页纸。
似乎没什么价值。
芥川龙之介垂下眼，他把那张纸折好。
……拿回去给银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