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征矢先生会出现在这里, 是一个巧合吗?”沢田纲吉忍了忍,才没有直接说出“尾随”又或是“跟踪”这种词去形容征矢修一郎目前做出的行为。
但眼前这位目光炯炯,一脸正直的武士诚恳而坚定地摇头, 有着禽类一样有神的双眼精神地圆睁着,用很有力气的嗓音否认道:“事实上, 我被委托的任务还在进行中, 现在我应该配合搭档行动才对。”
用非常爽朗的语气说出了超级不负责任的话啊……
“……那个、任务是指?”
沢田纲吉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征矢修一郎用手抵住下巴,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把局势搅浑, 配合搭档拖住彭格列的脚步,尽可能在反应过来前拿到十年火箭筒撤离。”
“看上去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不出意外的话, 你们也是被之前的爆炸声吸引来的吧?”征矢修一郎问。
咿!
果然是敌人那边的啊……
沢田纲吉干笑着,心里居然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而且、该说是过分坦诚了吗,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 直接把所有目的都说出来了啊!
“蠢牛的十年火箭筒?”狱寺隼人压低嗓音,不耐烦地“啧”了声, 他清亮的眸光随着敛下眼型的细微动作而沉郁下来, “盯上那东西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啊。”
“有关时间的武器, 的确很让人心动。”征矢修一郎附和地点头,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立场似乎并不适合说这种话。
说起来, 最近关于“时间”而发生的战斗,已经多到了一种频繁的程度了。
“不过,后面那部分工作就不在我需要负责的范围里了。”征矢修一郎这么说着,从他清明的双眼里看不出丝毫对十年火箭筒的垂涎或渴望, 能被人看到的仅仅是澄明坦荡的目光。
“喂。”清亮的少年音打断道。
“关于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消息, 里面的情报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不感兴趣。”狱寺隼人语气坚定, 压着的眉眼微沉,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下来,“也别想着对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耍什么花招。”
征矢修一郎仿佛感受不到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微微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我不能保证这一点。”
“……哈啊?”狱寺隼人发出一声没反应过来对方意思的短音。
征矢修一郎把目光转向日野咲,沢田纲吉在此刻如同心领神会般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
日野是对方要挑战的目标之一,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的。
直到现在两方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除了征矢修一郎什么都没做以外,或许就是对方的态度过于坦荡了。
甚至于……
征矢修一郎目光微敛,郑重地向日野咲看过去:“我快要死了。”
能用同样坦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欸?”沢田纲吉微微一愣,脚下不由得踉跄了下,眼睛睁大,连忙去看征矢修一郎的口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连对里世界话题一无所知的野泽生绘,在听到征矢修一郎的话以后,也微微偏过头。
狱寺隼人眉尾微扬,双手环胸,对无关紧要家伙的生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无论如何,我希望自己可以死在战斗里。”
征矢修一郎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护手,而后真切地握住了刀柄,时刻注意他动作的狱寺隼人几乎立刻做出防备的反应,警惕地关注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但征矢修一郎只是把手搭在上面,没有用力,也不像是战斗前拔刀的起手势。
“和我进行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吧。”征矢修一郎认真地说道。
日野咲:“……”
征矢修一郎没有等到少女开口,沢田纲吉就慌慌张张地拦在了两个人中间,把二人隔开。
“等、等一下!”
直到自己挡在日野咲身前,沢田纲吉才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变回到有些局促的模样。
沢田纲吉不知道背后的日野咲是怎样的表情,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的想,他尽可能地组织好措辞,试图清楚地表达出他的看法。
“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也没有办法说些无法改变事实的风凉话让征矢先生的情况变得好受一些,但、但这并不是日野需要负责的!”沢田纲吉用相比之前略有急促的语速飞快地说 ,额头隐隐渗出了汗。
狱寺隼人冷淡应声:“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没有好心到替你完成遗愿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
因为你要死了,就让他的朋友赌上性命去拼死战斗吗?
开什么玩笑。
他又撇开视线,无趣地低下眼。
“喂,你倒是也说句话啊。”
日野咲长久的沉默又让狱寺隼人按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想要催促些什么,又在看向她以后无意识地收住声音。
那双金色的眼瞳没有落在在场任何一个人身上,或者说,没有被他们现在探讨的话题所吸引,自顾自想着其他的事情。
“这次针对并盛町袭击的人员里,有没有一个用……”日野咲声音一顿,回忆起征矢修一郎说过的话,冷淡看向他,用听不出起伏的语调问,“你的搭档是谁?”
“不太清楚,虽然是搭档,但临时组成队伍这种事情,正常情况都不会告知彼此的真名,我们都是用随便起的绰号互相称呼的。”征矢修一郎用澄明的目光回望,像是感受不到在他说完以后周围降至冰点的温度般,又缓缓补充,“不过他的能力,唔、”
征矢修一郎明显的滞了一下,在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目光里看向日野咲,他眼里不含个人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把感到奇怪的部分如实的说出来:“虽然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发动能力的,但无疑可以操纵火焰。”
欸、看不到……
沢田纲吉联想到某种可能,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替身使者。
同样是“普通人”不可见的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解释的通了。
日野咲的目光在征矢修一郎话音刚落就瞬间看了过去,仿佛覆上冰霜的漠然面庞如一尊石像,无悲无喜,但其中躁动的情绪已经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岌岌可危。
感受到微妙变化的沢田纲吉本能想要阻止些什么,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努力睁大眼睛,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无力地透过眼神传递过去。
“十代目。”日野咲如他所愿的看了过来,冷淡的表情微松,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在这种情况向我索吻吗?虽然不太合时宜,但如果这是您的要求的话……”
“哪有那回事啊!”虽然知道这又是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沢田纲吉还是在日野咲嘟着嘴凑过来的最后几秒闭着眼睛慌张地后退躲过去。
“太过害羞可不行啊,对我们未来的婚姻状况没有好处的。”日野咲一本正经地说。
沢田纲吉虚着眼指出:“所以怎么连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都预想出来了啊,而且那明显又是为了戏弄我随便说出的话吧。”
“被看穿了吗?”日野咲脸上毫无窘迫的神态,反而正直的举起拇指,认真称赞道,“不愧是十代目!”
“明明是因为根本没想过要隐藏这种恶劣的想法吧!”沢田纲吉不客气地说道。
日野咲可疑地停顿,又坦诚地说:“十代目手足无措的样子,简直是史诗级的可爱,很难不想让人一直看到,所以就情不自禁就那么做了。”
“好恶趣味!”沢田纲吉忍不住吐槽道,然后就是对自己平常水深火热的遭遇面无表情流泪。
呜!
简直到了稍微想象一下自己在其他人视角里的蠢样就已经羞赧到抬不起头的程度了。
“而且。”日野咲的语气也从先前的紧绷,往轻松转变,唇边又浮现出浅淡的恶意弧度,
“十代目也每次都会中招,超级有意思啊!”
很难有人可以忍住不去逗弄对方吧。
日野咲在心里托着下巴认真想。
按照已经用过一次的说辞,杜绝了身后人想要跟上来的念头,朝着征矢修一郎指出的方向追上去。
伤口上的隐痛无疑是最简单的提神方式,也可以把正在胸膛里燃烧着的兴奋和杀意稍微平息下去。
“……”
沢田纲吉嗫嚅着,泛着微光的栗色眼眸湿润地看向对方远去的背影,偶尔随着眨眼的频率闪动着不明显的光亮。
“……因为是你,就算是戏弄。”
“我也会装作什么不知道那样踩进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