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激起一层晃荡,原勍惊恐地瞪大了眼眸,双手扑棱乱动,直接一下拍打在了靠近的沈时若脖子上。

  沈时若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抱起,安抚,“这里不深,站着没事。”

  原勍脑子里已经揪成一团,她牢牢地抓住了沈时若的肩膀,贴近对方,脚尖踩上了对方的脚背,微微喘气。她怕极了再呛一次水,那味道顶不好受。

  脚背上碾压着重力,并不好受。但沈时若却纵容着,她伸手在原勍的脖颈上轻轻揉了两下,“没事了,放松点。”她垂放下来的手指无意中擦过对方光滑白皙的脊背,触感撩拨,原勍猛地挺了挺胸。

  潮湿挺翘的弧度压进了胸口,一动,便能感觉到柔软碰触。手臂上掐着的腰肢曲线纤细,对方身上的馨香萦绕鼻尖。沈时若眸光微震,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经络蔓延。

  她低头看了眼,原勍精致白皙的脸庞沾上了水珠,垂下的黑睫浓密卷翘,一抖,似翩飞的羽毛,唇齿微张,一颗晶莹水珠顺着鼻尖滑落,垂在了唇角,隐隐渗入齿间。

  沈时若手指一顿,抬起,拇指覆在原勍湿润的唇角上,抹去了水珠。

  原勍垂着的眼睫霎时掀起,直愣愣地望着她。

  沈时若看了眼她全湿的泳衣,紧贴无缝地勾勒出了曲线,她声音轻柔,说,“等我下。”

  原勍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瑟缩了下,点了点头。

  沈时若一手撑住池边,上了岸,水流缕缕从脊背滚过,顺着肌理而下,滑进劲窄的裤腰。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圆形充气浮圈,递给了原勍。

  她也没继续游泳,只安静地待在原勍身边。背靠池边,手肘搭在沿上,闲适地休憩。

  冬一稚划了两大圈回来,钻出水面,兴奋地朝她们喊,“太好玩了。”

  沈时若抿唇笑了,她手里掬了捧水,泼向冬一稚,“累了?”

  冬一稚滑稽地蹬着动作,游到她们身边,煞有其事地说,“我歇两分钟,再继续。”她甩了甩头发,水珠乱飞,蹭到了原勍的脸上。

  沈时若勾起脚尖,轻轻碰了下冬一稚的屁股,“干嘛呢?”

  冬一稚转头一看原勍,哈哈笑了起来。她调皮地钻进水里,又冒出来,继续甩头发。

  原勍抹了下自个的脸蛋,假装生气了,严肃道,“一稚,”还没等冬一稚反应过来,她扬了两捧水,洒向了对方。

  冬一稚吱吱乐了起来,拍打水面,激起浪花,开始打水仗游戏。

  原勍闹不过小孩,全身上下湿了个透。冬一稚玩够了,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别处找伙伴。

  沈时若看着原勍凌乱淌水的头发,憋不住,笑了。

  原勍侧头,腮帮子微鼓,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沈时若错开目光,直笑不语。她不能说这会儿对方的波浪卷发型已经成了一窝乱草。

  原勍看了下自己的手腕,没有皮筋。

  “没带皮筋出来?”沈时若注意到了,在一旁问。

  原勍伸手捋了捋一头乱发,“我以为自己不下水的。”

  沈时若将自己头发上的黑皮筋取了下来,“你用吧。”

  原勍摇头,“你自己用。”

  沈时若索性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角度,背对着自己。手指撩起对方脸侧的碎发,夹在耳后,理了理长发,束成一捧,套上了皮筋。

  她低声说,“好了。”

  浸在凉爽的池水里,原勍却觉得有些热,她听着摇荡哗啦的水声,一下又一下,贴合了自己的心跳,絮乱强烈。

  *

  原勍觉得最近自己进入了一种飘忽复杂的状态,她似乎开始特别关注沈时若了。她烦躁地拧着眉,啃着西红柿,趴在小阳台栏杆上,盯着斜下方的窗口。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跟沈时若走得太近了,又恰好知道沈时若喜欢女的,所以才产生了这种特殊的错觉。

  她郁闷地咬了一大口西红柿,汁水喷出,溅到了脸颊上。

  风声吹动纱窗,噌噌作响。沈时若掀翻纸页的动作顿住,她起身,将纱窗勾到了墙壁的铁钉上。抬头,朝五楼的阳台望了一眼,黑色护栏旁正站着个人,小腿细长,套着宽松卡通睡衣,白皙的脸蛋染上了可疑的红色物体。

  她挽起唇角,笑了,拿起手机给原勍发了条消息。

  原勍在沈时若抬头看向自个的那一刻,火速将视线调转开了,盯着湛蓝的天空,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眼角余光却注意着沈时若的动静,瞥见对方拿起了手机。

  下一秒,原勍却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无法忽略心底滑过的那一点点愉悦,手指还没接触到手机的时候,脑子里已经窜过了无数条猜测的内容。她将最后一口西红柿塞进了嘴里,点开了消息,里面简短的四个字。

  “照下镜子。”

  原勍半信半疑地走到浴室,抬眼一瞧,心里咯噔,眼眶微震。她的鼻尖、脸颊都染了点点红色的西红柿汁,模样有些滑稽。

  她懊恼地抿唇,沈时若看到她这副丑样了吧?

  十月末,霜降那天,空气渐冷。

  实习时间已过了大半,原勍熟悉了学校生活,虽工作态度与之前并无本质差别,但行为上却改善了许多。

  王芸对此颇为惊讶,她发现原勍不再是尖锐讽人,偶尔还会帮自己管理班级。于是她也不再恶意针对,甚至能和颜悦色交谈几句,倒也显出一派和谐。

  下班后,卫箐予约原勍一同逛街。

  六点的市场街,人潮涌动,沿路商贩纵横错开,缕缕喷香的烟雾环绕空中。

  卫箐予挽着原勍的胳膊,手里捧着一盒关东煮,边往嘴里塞鱼丸边含糊不清地说,“原老师,等会儿要不要去做个足浴?”

  原勍微讶,又问,“你想去?”

  “邹老师借调中心校,我就临时被拉去管学校财务,天天跑来跑去,累死人了,”卫箐予将塑料盒子扔到了路旁垃圾桶,拍了拍手,“走呗,我嫂子开的店,能打五折。”

  天色坠下乌云,连成一片,飘散重叠。

  雨丝透着纱网渗进,润了书桌一角。沈时若夹在指间的笔杆停住,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高低楼房之隔,尽是模糊灰白的雨雾。

  沈时若抬高视线,瞥向了五楼阳台,绿藤植物盆栽绕了一侧,阳台门半开,晾晒的衣服没有挪动移位。

  犹豫半会,她站起身,掏出手机给原勍拨了个号。

  响了三四声,那头有人接听。

  沈时若言简意赅地说,“下雨了。”

  “下雨了?”原勍的语气有些惊讶,窸窣的声响动了一下,才又说,“还真是下雨了。”

  沈时若又看向五楼阳台,问,“你还没回来?”

  “没呢,我在外面……”原勍话还没说完,就低哑着声音‘啊’了一下,随即不满又委屈的声音对身旁的人控诉,“轻点呀。”

  沈时若心里一紧,眉心深蹙,“……你在忙什么?”

  原勍嘶了一声,疼得五官变形,语气有些微喘,“我来足浴店泡脚了,这师傅力气忒大了,捏得脚心疼。”

  沈时若心头落下,松了口气,“你在哪里?”她停顿了下,望了眼窗外的雨势,“我去接你吧?”

  原勍呼吸乱了一霎,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地嗯了下。

  刘姐手上力度放轻,在这姑娘的脚上寻了个穴位,打着圈揉了两下,憨憨一笑,“现在这力度可以了吧?”

  原勍点头,“师傅您刚那力气,真是遭不住。”

  “你这细皮嫩肉的,挨不住这点力,有些人还喜欢更大力唷,”刘姐脸上颧骨高高耸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话中透着一股淳朴,“姑娘,刚刚是你男朋友来的电话吧?”

  原勍一愣,遽然脸红,“……不是,”她支吾了下,“就一个朋友。”

  刘姐明白人似的点点头,晓得这姑娘是害羞了。她就差没直接说,您刚刚挂了电话后,那嘴角提着的弧度就没放下过。

  享受了二十分钟,出来时,卫箐予浑身舒畅,她家住得远,只能叫了出租车先走。

  原勍站在店门,目光时不时望向街口的方向。

  天空黑沉,雨珠砸落屋檐,顺着坡度倾斜而下,滴到了石阶。原勍踮着脚尖,伸出□□的手臂朝外放,密密麻麻的雨丝瞬时落到了掌心,延展汇成一条。

  斜风歪打,裹挟着雨水扑到了她的脚边。原勍眉梢一挑,往后撤了半步。

  倏地,身侧笼罩了光线,有人举着伞,遮住了她。

  原勍仰起脸,对上了沈时若含笑的眼神。

  市场街离公寓楼房不远,步行回去十余分钟。路上,摊贩匆忙支起挡雨帐篷,调亮光线。车轮滚过地砖,压出水洼。

  沈时若单手握住伞柄,倾斜伞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原勍。雨水滚落伞沿,垂落到了她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

  粘滞的雨夜,搅动了一丝丝情愫。

  原勍视线盯着脚尖,缓缓上移,定到了握在伞柄上的那只手,思绪毫无章法地飘远。

  忽然,沈时若曲了曲拇指。

  原勍一惊,脚尖踩上了积水夹缝地,撬出了一泼泥水。

  “小心,”沈时若蹙眉,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原勍心口一阵发热,鼻息间全充斥着属于那个人的味道。她想,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