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下）
楚成风突然就慌了。
“阿菁……阿菁！”他开始一遍遍呼唤起小蛇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挽留住某种即将消散的东西：“我来是想跟你说，阿菁，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想知道上辈子的所有，包括我们是如何相遇，又是如何相爱——所有的一切，即便我想不起来，但只要你讲给我听，那我也——”
楚成风是那样急切，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面前的少年。
可小蛇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满目苍凉。
——然后轻轻地，又异常坚定地摇摇头。
他张口，话音就像秋风中飘荡的落叶——
“别再说了。”
“没用的。”
“之前……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我一直欺骗自己，以为只要找到转世就好……因为这样的话我就还有一线希望。”
“可……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此理想之事。”
“我啊，终于想明白了。”
大滴的泪珠从小蛇妖眼中溢出，又一路滚落而下，洇湿了衣襟。
“你，不是陆云。”
……………………………
——那个会心疼我，爱护我，只想与我永世相依的陆云，早已消失了。
——奈何桥上走一遭，往事如烟只惘然。
少年眼中带泪，看着青年这张明明无比熟悉却又极为陌生的脸，嘴唇微微颤动——
“抱歉了，这样打扰你。”
“还请……忘掉这一切吧。”
113
楚成风的手颤了一下：“……自欺欺人？”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少年：“……你说……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为什么这样说？”
青年慌乱地抓着小蛇妖的手：“是因为我……当时没有选择救你吗？”
“这是有原因的——当时沈青轩人事不省，又手无缚鸡之力；而你却是清醒的，且有法力傍身。我以自己为质，将他换出来，等援兵来了以后也好就近将你护下，这是能保全二人的最好方法。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法力……”
他极力想要辩解什么，好力挽狂澜，可当他再一次对上少年的眼睛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一片哑然的沉默中，小蛇妖坚定地将青年的手推了出去。
他摇摇头，疲惫地垂下眼：“你说的很对。”
“临危不乱，冷静分析，最大化地保全局面。”
“我不是不明白这些。”
“而那帮人身上的护身符会克我，也不是你所能料到的。”
“更何况沈公子是被你无辜牵连进来的，他又与你有婚约，而我则是一个擅自对你死缠烂打的无赖，孰轻孰重，自然是很明显的。”
“这些我都懂。”
“可……”
——心非木石，孰能不痛？
小蛇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但一切都已在不言中了。
楚成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是这样的，我与沈青轩之间，我们并不是真正的……”
可少年也只是轻轻摆手，止住了焦急地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青年。
“……这些都不重要了。”
“而且我也没有埋怨你的意思，真的。”
“其实……从最开始你的剑刺进我胸口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你们长的……真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身旁的青年，目光眷恋地从他脸上划过。
“……可无论再怎么像，你们都不是一个人。”
“上辈子的时候，你……不，陆云。”
“陆云是一个……从来都不舍得让我受一点点委屈的人。”
“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可你不是的。”
“你总是有更多的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小蛇妖看着青年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伤感，却也有些欣慰。
“其实这样也好。”
——陆云啊，他一直很孤独。
——直到遇到我。
“我时常在想，如果他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又该会是什么样呢？”
“看到你，我就知道，原来有着正常的，幸福人生的陆云，是这样的。”
——我无法再成为他的唯一，因为他的世界是那样精彩。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我不再是与他相濡以沫的爱人，而只是一个不为正道所容的妖。
——他会有正常的，煊赫的，幸福的人生。
——失落吗？失落。
——伤心吗？伤心。
——但……我依然很欣慰。
——毕竟他是我爱的人。
——就像他想我一生无忧一样，我又怎会不希望他也幸福呢？
——只是这样的陆云，终究也不会是陆云了。
小蛇妖说着，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眼中浮出了泪花。
“这个王八蛋，克制一辈子，天天念叨着要我去修仙，把他忘了才好。”
“临走了才自私一回，跟我说了回实话，害我废了这么大功夫。”
“我倒是不后悔，就是对你来讲，却是我们的自私了。”
他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从眼中簌簌落下。
“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上辈子的缘分，其实在上辈子就结束了。”
“我已经认清了。”
“抱歉啊，真的……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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