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冲动就会犯错,越是逆境越是不能冲动,时节很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有些情绪是根本控制不住的。他呆坐在牢房里,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彻底激怒刘俊自己将会失去什么。刘悬解会无依无靠,付饮香会被打入冷宫,金一瑜等羯人可能会跟着惹来杀身之祸。时节不断用这些来恐吓自己,让自己害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冲动。
他成功了。他脱力地靠在墙上反思自己有多傻。既然求不来真心就该想办法求些别的,吹胡子瞪眼地去和人要真心只会让人更讨厌你罢了。
可即使想通了这些时节还是觉得刘俊好残忍。不爱就算了,为什么要骗人呢?为什么要先给人希望又狠狠把那希望踩碎。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这样。
心口一阵绞痛,时节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可怜极了,像被人打断了腿的野狗。
刘俊见了会心疼吗?
刘俊会来吗?
会来吧。但大不会心疼吧。他来了会说什么呢?打南边的事情还是立太子的事情?无论他说什么都顺着他吧,先从天牢出去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计议什么呢?对我来说天下能不能统重要吗?谁当太子重要吗?从始至终,我求的不过是一份体面和一颗真心。被人日日指着骂淫乱体面吗?被心上人日日欺骗算得了真心吗?
“王爷。陛下有旨。”老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时节的胡思。
时节不敢相信刘俊竟来都没来直接下了圣旨,可他又不敢不信,只能跪下听旨。
“康盛王殿前失仪,目无君主,粗鄙之身难当重任,责令交出兵符,革职自省。钦此——”
该谢主隆恩的,可时节谢恩,反而抬起头盯着那太监看。他想看看这太监是不是真的,看看他手上的圣旨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收了兵符就能收走他手上的兵了吗?他手下的羯族人认的是人又不是那个兵符。
大概只是试探吧,那些面子上的事情总是要做的,不能再违背皇上的意思了。
时节交出兵符,示弱道:“劳烦公公转告皇上一声,时节知道错了……请皇上见时节一面。”
老太监面露难色:“陛下正在吃酒,今日定是不能见王爷了,王爷多等几日吧。”
“吃酒?和谁?”
老太监敷衍地行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刘俊在和谁吃酒?重秋?时节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我还能从这天牢里出去吗?
无论用什么办法时节都无法再次冷静下来。夜深了,可他根本没有睡意,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墙脚。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外面一阵骚动,有明显的打斗的声。时节警惕地起身、脑中闪过许多猜想,可转瞬又觉得没个猜想都不合理,天牢重兵防守什么人敢到这里动武?来救人不可能,来杀人绝不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还在疑惑时时节见到图元带着人冲了进来。
他惊得目瞪口呆。
任谁看到时节的表情都会明白,他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图元砍开牢门直接问:“兵符不是王爷派人交给金将军的?”
“兵符?”时节越来越懵了,“我把兵符交给了皇上……”
图元眉头紧锁:“有人拿着王爷的兵符传信给金将军,说皇上把王爷打入天牢择日斩首,叫金将军领兵突袭逼宫。”
“逼宫?这——这是造反……”时节紧张得喘起了粗气,“你们信了?”
“贫僧不信,可贫僧没能拦住金将军,他已经在攻打玄武门了。”
有人想至时节于死地,给他一个最不可饶恕的罪名,彻彻底底地消灭他。是谁?
“不是皇上……”时节无助地摇头,“兵符不是直接交给皇上的,那个太监有问题!圣旨是假的!”
“王爷。”图元保持着冷静,“此时是谁陷害王爷不重要。王爷该想的是要保谁、能保住谁。”
时节不懂图元的意思,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图元:“王爷若有铁证证明自己是被陷害的,那舍掉金一瑜,能保王爷平安。若没有铁证,那只有杀进宫去放手一搏了。”
情况紧急留给时节的时间实在不多,他在牢房里呆滞了片刻总算明白,哪有什么铁证,只有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