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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温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凌源的另一处高峰上。
从这里可以看见无数山峦层层叠叠,其中最高最亮的地方,就是上清的所在处。
他抱着剑远远的看着,心里像是有一团渺小的火在摇曳,想起了很多事情,有师尊教他练剑的,有和他讲解心法的,这些画面构成了他的人生,构成了陈温这个人。
如果他可以聪明点就好了,就不会被刘花中骗到。
或者再讨人喜欢一些……
陈温忍不住幻想,那他就可以找上清撒娇,受了什么委屈,谁欺负自己,都可以说。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这辈子,只能是这样了。
护灵宝玉被他收起来了,他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带着这样东西,看见它,总会想到自己在论剑阁里狼狈恶心的姿态。
深深吸了口气,陈温喃喃自语:“还是得过去啊,陈温。”
***
那日后,陈温就没有见过方应棠。
他找了几名弟子随时照看着,自己则用心将不稳定的修为定好。
不用照顾方应棠,去上清那里的时间就多了,几乎每次都能碰见刘花中,对方永远是那副悠然的姿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看见陈温了还会高高兴兴的打招呼。
当着上清的面,陈温从来不会说什么。
可是一离开那里,他就会呕吐,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慢慢的,这种呕意变成了一种本能。
哪怕听到刘花中三个字,也会令他作呕至及。
这样的折磨是陈温没有料到的,他消瘦的很快,空荡荡的衣袖被风一吹,像是要跑了一样。
刘花中开始给他送各种补品,就如同刚上凌源时,只是那时候的陈温哪怕不喜欢,也会尽数收下,而这次,他全都倒掉了,当着刘花中的面。
几次三番下来,刘花中也冷下了脸,“师兄,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事情告诉师尊?”
陈温一愣,这段时间,他几乎要忘了那段可笑的交易,更可笑的是,刘花中……怎么可以一次次的威胁他伤害他?
他动了动嘴唇,“去吧。”
风很大,刘花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说什么?”
话已经出口,再讲出来就简单多了,陈温面无表情的说道:“去告诉师尊,说我两次救了蛇魔,去说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师兄,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陈温尽量控制住发颤的语调,“想要我的身体?一年多了,还没有玩够吗?”
刘花中蓦然笑开,眼底阴沉,“没够,师兄,你太小看自己了,我怎么能玩的够呢!”
说完趁其不备按住人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陈温用力挣扎,可他的境界和刘花中相差太大,宛如鸡蛋敲击卵石,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刘花中刚松开怀里的人,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刘花中。”陈温嘴唇殷红,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你真让我恶心。”
***
回去之后,陈温洗了好几把脸才平静下来。
为了让自己不失控,最近几日睡前他都爱念清静经,一字一句,有时候念着总会想,到底为什么才造成这种局面。
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写了一封信,信里面包含了自己救下蛇魔的所有细节。
可真到了上清面前,他又胆怯了。
他无法想象上清在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后,会对他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他还……能留在凌源吗?
为了躲开刘花中,他每日尽可能的留在上清那里。
他去灵医那里开了安神的药,对方劝他莫要依赖药物,他只是笑笑,然后服下常人五倍的剂量才睡好。
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方应棠要离开凌源了。
***
方应棠的到来是陈温没想到的,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谈话时多了几分生疏与沉默,方应棠打量着眼前人,低声道:“你瘦了。”
陈温嗯了一声。
方应棠提起手里的食盒,笑道:“那……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吃点吧。”
见陈温在犹豫,他连忙道:“我明日就要走了,就当……最后一次吧。”
陈温这时才发觉,方应棠也瘦了许多。
心中酸涩,勉强扯起嘴唇笑了笑,“好。”
进了屋,两人面对面坐着,陈温把饭菜端在方应棠面前,“吃吧,我就不吃了,才吃过辟谷丹。”
方应棠没有动筷子。
他始终在看陈温,从他的发丝到眉眼,又到他带着细小伤口的手指上,食指还缠着绷带。
“你过的不开心?”
“没有。”
陈温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主动开口道。
“师弟,先前答应过你的,我会为你找到恢复修为的方法,这句话永远作数,你去了凡间,记得给我来封信,到时候我好去找你。”
方应棠落寞的看着他,片刻后,笑出了声。
“果然是你的风格,说实话,我来之前以为你要恨死我了。”
陈温道:“我不恨你。”
和对刘花中不一样,他并不恨方应棠,只能说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错误,好在,错误已经纠正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方应棠给他倒了杯酒,是跟着吃食一同带过来的,“那就祝我一路顺风吧,好歹师兄弟一场,这个面子得给我吧?”
陈温见人面上松快许多,自己也舒了口气,喝完酒后,认真道:“一路顺风。”
然而,刚放下酒杯,眼前的方应棠忽然变成三个晃来晃去,陈温意识到什么,还来不及讲话,就被人一把抱住。
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自己的脸上,“对不起,陈温,我放不下你,对不起。”
彻底失去意识前,陈温只能苦笑。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同样的错误竟然犯了两次……
***
方应棠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一个信封从陈温的怀里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