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 能让没来的人,拍到第一份合影?

  从隐瞒盛淮那天起, 兰清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些了。

  兰清虽然感情迟钝,但长年累月与盛淮待在一起,久而久之,就记下了盛淮的在意,不开心。

  他不想让盛淮不开心。

  即使身不由己。

  兰清轻笑着将照片塞到了盛淮的手里,看着男人撑着手臂,躺在了狭窄病床的一侧。

  狭窄的病床很难容纳第二个人,但男人偏偏像是怕他稍不留神就会跑掉一样,抱紧了他,不肯撒手。

  一直等到确定兰清不会走后,盛淮才真的看清了照片。

  是兰清拿着盛淮照片的合拍。

  画展还上着锁,还没开门时,兰清已经和他合拍了。

  甚至还有画展进门后的合影。

  ……

  盛淮说不出话。

  兰清勾了勾嘴角。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了这个答案。

  照片是自拍的。

  他怕盛淮想到是陆瑾拍的也会不开心。所以兰清没有告诉陆瑾, 他拍照的事情,也没有拜托陆瑾帮他拍照。

  兰清刚想起身, 没想一语没发的男人转身将他抱入了怀中。

  男人的身体太宽阔了,男人的胸口紧紧将兰清单薄的背脊包裹。很温暖。

  兰清的意识还没有回神,男人的下颌就在后背落至他的肩窝,低低的声音尽是天生冷感嗓音下, 极其少见的柔声:“乖乖, 你要远离那些男人。”

  兰清说不出话。

  他就是男的,远离那些男人干什么?

  盛淮:“男人都是大野狼, 你太小了,会一口吃掉你。”

  兰清甚至开始怀疑, 盛淮是不是看了什么怪怪的东西,脑子里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盛淮:“你要离他们远点,他们都会害你,你知道吗?”

  这次吊灯就是因为陆瑾负责,才会发生的。

  除了他,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照顾好兰清!

  盛淮满脑子都是兰清乖巧的应声:“乖乖~”

  不想示弱开口刚开口,就听到了兰清的轻笑:“男人都是大野狼?”

  盛淮疯狂点头。

  兰清:“那你是什么?”

  盛淮:“……”

  盛淮:“乖乖,喜欢大野狼吗?”

  兰清:“……”

  盛淮伺机抱住了兰清,蹭了蹭兰清的肩窝。

  痒痒的,兰清下意识吞咽了一口。下意识蹭了蹭,蹭到了盛淮的发间。

  硬硬的。

  更痒了。

  兰清绷紧了身体不敢再动。

  僵直的身体却并没有让起了坏心思的男人停手,反倒怂恿了男人不安分的手,下意识探入了他单薄的窄腰。

  盛淮:“我给乖乖好不好。”

  兰清:“……”

  盛淮:“那些大野狼能给的,我都能给,乖乖,别看他们。”

  盛淮:“他们没我好看。”

  盛淮:“也没我帅气。”

  兰清:“……”

  盛淮:“他们只会让你陷入危险。”

  盛淮:“那群粗手粗脚的男人照顾不好你,不像我。”

  怎么一股茶味儿。

  兰清顿了顿,冷白肌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蹭蹭直冒了。

  身旁的盛淮还不肯停手:“我会照顾乖乖。”

  盛淮:“不要丢下我好吗?”

  兰清顿了顿,他没想到盛淮这么不安。

  盛淮的语气低低的,他极少见到这么失落的盛淮。

  兰清突然想到了大家都来的事情。

  连国外的朋友都能找出时间来见他,还有以前的朋友,盛淮记得跟他关系好的人,哪怕再多恩怨,都安排了,要让他们见到兰清第一次办画展的样子。

  或许也是因为这点,即使盛淮总吃醋兰清身边人,但是兰清认识的人,对盛淮,也只是调侃一下自己生气的态度。

  从没有人真的生气盛淮对兰清的霸占。

  因为,盛淮真的对兰清好。

  真正不该霸占的时候,盛淮都有数。

  可盛淮这么一个对他藏不住秘密的人,每次都巴不得他参加活动,从头到尾都准备好的盛淮,竟然为了这次他主动说画展的时候,一直坚持到画展当天才出现。

  盛淮是真的会难过。

  兰清戳了戳盛淮生闷气的侧脸,“我只是,怕你挨揍。”

  盛淮没理解,明明兰清是突然开口的,但盛淮却迅速get到了兰清在道歉画展没有请他的事:“你觉得陆瑾打的过我?”

  兰清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觉得陆瑾和盛淮会打起来,“是我知道,伯父安排你去了公司。”

  盛淮看着他,“公司的事情怎么可能比你……”

  盛淮解释戛然而止,突然想到了以前兰清胃痛,自己翘掉比赛,被打的事情。

  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让你担心了,乖乖,都是我的错。”

  盛淮满眼都是愧疚,他之前就察觉到兰清的情绪不对了,从病房出来,身体好了,情绪却蔫蔫的,总是看着他的伤,满眼担心,见到他一句两句,问的都是好点了没。

  其实,当时盛淮都说了,不是兰清的事。

  可兰清还是记下了这件事,盛淮没想到,这一记,竟然过了这么多年。

  盛淮:“当时怕你担心……没有说,不是因为我翘比赛,他们才生气的。”

  盛淮:“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胃痛,才被爸爸打的。”

  兰清满眼担忧。他看着盛淮,盛淮的语气很认真,他却真的知道,只是盛淮不想让他担心。

  兰清应声:“嗯。”

  盛淮一把抱住了兰清,“让你胃痛,对不起。”

  那么多年了。

  盛淮还是时常想起这件事自责。

  他还记得,当时父亲听到这件事崩了,训斥他的模样。

  兰家只有两个儿子相依为命了。

  爸爸说,如果兰清出半点差池,他没脸下去见兰清的父亲,他的世交。更没颜面见兰清永远温柔的母亲。

  ……

  盛淮有何尝不是。

  但比起父亲,比起对不对的起曾经承诺会照顾好兰清的父母,盛淮更觉得对不起兰清。

  盛淮垂下了眼睫。

  兰清一眼就看出了盛淮的失落。

  没办法,他摊开手,抱紧了盛淮,每次抱住盛淮,盛淮都会好受,渐渐地,兰清也形成了这个习惯:“哪里疼吗?”

  盛淮:“疼。”

  兰清关切凑向前:“哪里疼?”

  盛淮一把扑倒兰清:“没有乖乖,哪里都疼。”

  兰清看着没有半点正经的盛淮,哽住了:“……”

  盛淮一没点正行就掰不过来这件事,兰清早已见识过千次万次。

  兰清也没急着跟盛淮说话,他至少任由盛淮推倒他,抬臂按了护士铃,发笑看着他:“是吗?那刚刚扯掉的输液续上吧。”

  盛淮:“……”

  盛淮原本是打算粘着兰清不放的,他还想着抱着兰清再滚几圈,结果还没起身,门就被推着车的护士打开了。

  盛淮沉闷着,好兴致都被打扰。他不情不愿的坐起身,周身环绕着的冷气将病房的温度陡然拉低。

  他沉着脸,连一旁的护士都变得怯怯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因为什么赌气的祖宗,以及那张变得极度阴沉的俊脸,莫名觉得很可怕,身体都紧绷了一些。

  兰清看着护士,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抽掉了针,麻烦再打一次。”

  看着兰清的笑容,护士莫名觉得这个寒冬被温暖了,逐渐回神,回以笑意:“好。”

  护士的神情极其认真,她将车内的针管准备好,即将被扎针的盛淮却板着脸,不肯恢复半分。

  甚至当着护士面,抓住了兰清的手。好像只有牵着兰清,才肯扎针一样的样子,搞得兰清和护士对视哭笑不得。

  一直等到护士离开,盛淮都安安静静的,生着闷气的。

  病房的门早已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盛淮周遭的酸意却没有消解,甚至还酸酸的趁着没人,看向了一旁淡然打开一本书的兰清,咬牙,“你也喜欢女生?”

  盛淮:“你喜欢那个护士?”

  兰清都对她笑了。

  兰清对陆瑾都没那么温柔笑过。

  盛淮警钟大作。

  兰清却哭笑不得,只能故作无辜,眨了眨眼睛,“嗯?她是女生吗?我没注意?我再去看看。”

  没看到是对付盛淮最好的办法,盛淮一把起身的兰清拉入怀。

  可算哄好了。

  兰清看着盛淮微扬的嘴角。

  有时候真的觉得盛淮像是一只巨大的巨型犬,只是哄哄,就从赌气不理人,到摇尾巴。

  好可爱。

  兰清经不住笑了笑。

  他的竹马盛淮一直这样好脾气,也好哄。

  兰清不排斥他这样。

  他被盛淮死死抱入怀中,兰清却慌张缩了缩眼瞳,“会鼓针,别动右手。”

  盛淮笑意更深,侧过头去盯兰清的表情,“你担心我?”

  兰清什么时候没担心过盛淮?

  盛淮这么问,反倒是问的兰清有些无奈。

  看着盛淮死性不改的样子,兰清只好放大招,“你鼓针也好,这样我能看看刚刚的护士是小姐姐还是小哥哥。”

  盛淮松了手:“……”

  盛淮将右手乖乖放在床的边缘,抱住兰清的左手没有半点松开的样子:“我没鼓针,好好的。”

  兰清戳了戳盛淮的侧脸。

  这样的盛淮真看不出是个病号,怎么受了伤比以前更有活力了。

  兰清侧过头,认真捧起他的脸,他们距离很近,兰清眼底却没有半分杂念:“你真的不疼吗?”

  盛淮明明额头都包扎上纱布,手臂也缠了一些。

  兰清反复问过医生盛淮没有问题后,才安心了一点点。

  可看着盛淮这样的状态,他还是有些担心,怕盛淮在强撑。

  毕竟,这样的盛淮太有活力了。

  他凝视着盛淮。

  房间实在太静了,兰清恍惚,似乎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心跳声。

  还没回神,他听到了盛淮不同于他,满是觊觎的回复:“疼。”

  果然。

  兰清赶忙附身,查看盛淮的伤势。

  他就知道那个吊灯很危险。

  却没想,还没附身看几眼,他就被盛淮挑起了下巴。

  四目相对。

  凝滞的呼吸中,兰清听到了盛淮远比往日炙热的嗓音。

  “乖乖亲一下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