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两人离婚,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天下班之后,祈昭尘在家想找本书来看,却发现有些书还放在他和纪城的家里。虽然之前说过家里的东西不要了,但是例如书本资料这一类的东西,还是得带走。
祈昭尘打算周六休息的时候回去拿,又不知道纪城会不会把自己的东西给扔掉,以防万一他还是给纪城先打了个电话。
打了一个没打通,祈昭尘猜测纪城说不定是像以前那样去哪玩去了。他把手机放一边,看了会书,心思又不在书上,过了二十分钟,拿起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
接听电话的声音不像是纪城的,而是另一个男人。
祈昭尘心里有些发堵,声音有些生硬:“我找纪城。”
“他……喝醉了。”对方有些迟疑地说。
“那没事了,打扰了。”不知为何,祈昭尘感觉一阵怒火冲上心头,正要挂电话,对方突然叫了起来。
“嫂子,别挂!千万别挂嫂子!”对方好像拿着电话跑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焦急地说,“嫂子,我是纪城他兄弟,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嫂子你听我说,就你们离婚之后,纪城他是真的后悔了,天天买醉从早喝到晚,从外面喝到家里,都不成人样了。”
“我们几个兄弟这四五天轮流照顾他,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啊,嫂子,您行行好,过来照顾照顾他,他那样做兄弟的都心疼,真的。”
祈昭尘皱了皱眉,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嫂子,求你了嫂子!就当是可怜可怜他行吗?”对方停顿了两秒,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纪城不解释我这个当兄弟的替他解释。”
祈昭尘:“不用你替他解释——”
“嫂子,他绝对还爱着你,真的!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样,哭得老惨了,”对方打断了祈昭尘的话,火急火燎地说,“嫂子,有个事我必须帮他澄清下,就他大学那个学弟,您可千万别误会,绝对不是我帮他掩盖或者是帮他说好话,我对天发誓我跟您说的都是实话,就压根没有什么学弟!”
“‘学弟’它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类型,你懂吗嫂子?您要是不信去他学校打听打听,根本就没有‘学弟’这个具体的人,可能就是个学校里偶然遇见的男生,外形比较喜欢而已,什么故事都没发生,而且你让他说那个学弟叫什么他都说不上来。这事说来也奇怪,不知道就怎么回事学校传言他喜欢一学弟,这就是个谣言。”
“嫂子,你相信我。”对方接着说,“我跟纪城在大学几乎是形影不离,就没见过这个所谓的什么‘学弟’,真有那学弟人家估计也不认识他。还有,他延毕也根本不是因为学弟,那就是他挂科挂多了要重修,那什么喜欢学弟就个屁。”
“真的,本来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这些局外人不该掺和,但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是真的爱你,不然不可能伤心成这样。”对方有些痛心地继续说,“再这样下去,我是真的怕兄弟出个什么事,您过来看看他,行吗?嫂子,就算你不打算复婚啥的,就过来瞅一眼,开导开导他,您不是个医生吗,救救他成吗?”
静了几秒钟,祈昭尘说:“好,我会去看他……谢谢你这么照顾他。”
“没事没事,嫂子你同意来看他就好,那我这个电话就没白打……”对方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哦对,是你打的,嫂子您找纪城有啥事?我一会转告给他。”
“没什么,我有些东西落在他家里了,这几天会过去拿。”
“好嘞,好嘞,一会我就跟他说。”
“嗯,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麻烦你了。”祈昭尘道完谢,挂掉了电话。
真的要去吗?听完纪城兄弟的这番话,祈昭尘感觉内心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深吸两口气,起身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便出了门。
……
纪城刚从卫生间吐完出来,洗了把脸,酒醒了很多。走到客厅就看见兄弟一副干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瞧着自己。
“怎么了?”纪城问。
“刚刚来了一个电话,我给接了。”兄弟说,“那什么,是前嫂子的,他说要过来拿东西,顺便来看看你。”
纪城怔了怔:“现在吗?”
“对啊,估计都在路上了,你俩见面我也不好在这,先走了啊。”兄弟说着,把手机放桌上了,马上就要溜。
纪城看他那样就知道兄弟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皱眉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兄弟挠了挠头:“我就告诉他你还爱他——”
“爱?!”纪城突然激动起来,“你跟他说我爱他?!”
“是啊。”
“你跟他胡说什么!”纪城有些暴躁地吼道。
“不是吧?纪城,”兄弟打算骂醒这个自欺欺人的人,“你再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吧,你他妈的都这样了还不承认你爱他啊?你就是爱他爱的要死,别他妈自己骗自己了!”
“呵……呵……爱的要死?”纪城突然笑起来,看得兄弟直发毛。
“纪城,”兄弟语气缓了下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都过去几天了,你还没走出来,这都不叫爱吗?”
“爱……?”纪城失魂落魄地坐到沙发上,用手捂住脸,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呜呜……都离婚了……”
“别哭了,”兄弟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凶他,语气放软了下来,“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一会他来了对人好点,他对你肯定还有感情,刚刚通电话的时候他挺关心你的。”
纪城抬头看着他,含着泪的眸子里仿佛闪着光:“真的?”
兄弟静了两秒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真的啊,我跟他说你还爱他他马上就要来看你,他要来拿东西那都是借口,主要就是来看你,照顾你。”
“真的吗?”纪城擦了擦眼泪,惨兮兮的,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抓住了点生的希望。
“真的。”兄弟郑重地点头。
……
祈昭尘开车这一路上都在想纪城兄弟的那番话,眸色愈发阴沉,他咬了咬唇,婚都离了,现在说那些喜欢自己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现在过去照顾他,那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毕竟也是前夫,总不能看他真的把身体搞垮了死在家里。
很快,到了原来的家,密码还是原来的密码,他开了门就冲进去,纪城的兄弟看样子已经走了。
屋子里满是酒气,祈昭尘把车钥匙往鞋柜上一扔,快步走到客厅。只见纪城正跪在地上,低着头,在专心地捡地上摔碎了的酒瓶碎片,那样子看上去分外狼狈,已经全然没有了曾经的精神气质。
“纪城?”祈昭尘喊他。
纪城的身体猛地一滞,抬头望向祈昭尘,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无措。
“你在做什么?”祈昭尘走过去,发现地上不仅仅有酒,还有血,纪城的手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他却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痛。
“我,我……”纪城望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像从前那样嚣张跋扈,反而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怯懦,他又捡起一片来,“摔,摔碎了……得收拾好。”
“松手!”祈昭尘一把抓住他的手,沉着冷静的性子此时却一阵恼怒,“你的手被割伤了,感觉不到痛吗?”
“痛,祈昭尘……”纪城用那只带血的手拉住祈昭尘的手,金豆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太痛了……”
祈昭尘看他这幅样子,一脸无奈:“快点起来。”
以往祈昭尘根本拽不动纪城,但是这次却很轻松地把他拽了起来扔到沙发上,转身就要去拿药箱。
纪城一脸惊慌失措地拉住他的胳膊,问:“你去哪?”
“你手被划破了,我去找药箱。”祈昭尘把他的手掰下来,药箱还在熟悉的位置,他一下便找到了,返回客厅,坐到纪城旁边。
这个狗崽子,离了婚也不让人省心。
纪城此时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极了,浑身散发着酒气,原本最注重的发型此刻却乱糟糟的,衣服上也都是酒精的味道。祈昭尘最怕的还是他把手给伤着了,严重的话还要去医院缝针。
其实纪城酒量很差,平时也不怎么喝酒,主要是觉得酒不好喝。以前虽然回家晚,但也没有醉成这个样子,更不可能成天酗酒。祈昭尘想起纪城兄弟的那些话来,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祈昭尘……”纪城喃喃唤他的名字。
“手。”祈昭尘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纪城就乖乖将手伸了过去,好在纪城喝了酒还挺安静的,不吵不闹,难得乖巧起来。
祈昭尘的眼睛扫到了纪城胸前戴的项链,曾经那里只挂了一个戒指,现在挂了两个,看着他把自己的那枚戒指也挂上去了,时刻戴在身上,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他掰开纪城的手仔细检查了下,只是有几处划伤,并不是很深,里面也没有残留玻璃碎片的残渣。祈昭尘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什么大事,给他消毒完包扎好了。
纪城望着眼前的男人,白皙清秀的脸庞,如水般柔和的眉眼。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伤口上熟练地消毒,又轻柔地缠上纱布。他感觉内心酥酥麻麻的,像是又活了过来,眼里含了泪,猛地抱住了祈昭尘。
祈昭尘本来就有点洁癖,直接将他推开:“快去洗澡。”
“好。”纪城点点头,乌黑的眼眸盯着祈昭尘的脸呆呆望了片刻,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再次点了点头,“好。”
随即就起身乖乖去卫生间了,这样乖巧的纪城让祈昭尘还有点不适应。
祈昭尘想趁着纪城洗澡的功夫把屋子里的酒瓶收了地给拖了,但又突然想到,纪城的手好像没办法沾水。
“手不要沾水。”祈昭尘叮嘱他,“一会我帮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