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破云而出，透过阳台的窗户照进卧室，在木时云背后的床沿上留下规则方正的几缕光斑，简行愿抬眼匆匆扫过，把人抱得更紧，“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不会以为……”
“其实你不说分手我也会说的。”木时云截住他的话，“在上楼的那几分钟里我一直在犹豫，但当我看到你的背影时，我有了答案，我不想让你陪我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如果我隐瞒这件事，死缠烂打和你继续在一起，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伤害你的事，所以……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木时云轻轻推开人，帮他擦掉眼泪，“我知道，你是很细心很细心的人，我表现出来的一点点讨厌会在你心里放大好几倍，或许会让你痛苦，让你自我怀疑，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应该保护你的，而不是给你带来困扰……”
他垂下眼帘自嘲道：“不过我好像太迟钝了点，我所担心的事恰恰成为了你说分手的理由。”
简行愿没说话，抓着他的手腕摩挲。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分手，跟我讲明缘由这样我就能……”木时云抬眼跟他对视，浅浅笑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高中真的没时间去看病，……但这至少能让你早点脱离苦海。”
简行愿反驳他，“不是苦海。”只是有点苦的糖而已。
“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以为我已经好了，好到能够去回应你。”木时云轻抚他的脸，“可是不回应，你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喜欢别人？暗恋什么的，听别人聊起都说很苦，舍不得你吃苦。”
说起这事，简行愿觉得有苦难言，“你不主动我也会主动，但每次我刚想踏步你就自己冲过来了。”
木时云被他无可奈何的表情逗笑了，“可能我太喜欢你了吧，关于你的事我总是迫不及待。”
简行愿垂眼低笑，还说让我不要太喜欢明明自己就很喜欢。
木时云靠在床头微微仰头有模有样地分析道：“你勇于承担责任，总是将一切都想好，安排好，我们在一起之后要面对的压力，都被你轻易化解了，所以你会慢；我敢于担负后果，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反正这个世界也不能奈我何，所以我会快，嗯……现在来看的话，你比我好。”
他忽地转过头，翘声道：“不过，那时我才十六七岁，青春年少，冲动轻狂一点也是应该的。”
简行愿打趣他，“没看出来。”
木时云蹙眉瞪他，“嗯？”
简行愿上床坐在他身旁，把滑落的小毯子重新给他盖好，搂住人解释道：“跑步常年倒数第一的你哪来的体力年少轻狂。”
“那只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木时云不服气了，从毯子里探出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他腿上掰着手指道：“不然什么运动会，什么篮球赛，足球赛，排球赛我都打给你看。”
简行愿握住他的手轻哄道：“嗯，你最厉害，第一名应该是你的。”
木时云抬起手腕，凑近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哪个第一名？”
简行愿卡壳三秒，无奈一笑，“都是。”
木时云轻笑，放下手又靠回床头，“我们都太胆小了，太害怕伤害对方了。”
简行愿偏头看他，“有遗憾，但不后悔选择是吗？”
“是。”木时云也偏头，“但其实也没多少遗憾，在那个年纪里我们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太多了，那么早的相遇，那么热烈的表白……”
“一个学校能有几个我们这样的？”正感慨的人下一秒又愧疚道：“就是可能给老师们添了不少麻烦。”
简行愿安慰他，“我已经赔过礼了。”
木时云轻靠在他肩上，“那你有没有帮十七岁的木时云赔赔礼？”
简行愿两只手抓着他的手玩，“当然，不过老师从来没反对过我们，只是担心你的未来，现在都只剩下祝福。”
木时云仰头看他侧脸，“以前上学的时候都说当计算机老师很轻松，等……有机会可以尝试看看。”
简行愿懂他的欲言又止，放开他的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纸一只笔放在他腿上，“钱已经帮你还完了，签个字，以后每天给我转五块二。”
承诺书
本人木时云承诺，即日起每天向简行愿支付5.20元还款（支持现金，不限平台）。
木时云：“……”
好简洁，像小学生写的。
他探出另一只手拿起纸条指着里面的内容质疑道：“你也没写要还多少钱？到什么时候截止啊？”
简行愿有理有据，“不是还有情吗？这怎么算得清，反正你每天转就行了。”
木时云：“……”
“好的，债主。”他拿起笔在纸条下方的空白处写上承诺人并签上名字，署好日期，想到什么，他转头期待道：“我肉偿行吗？”
简行愿犹豫片刻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好吧。”木时云将笔跟纸条递还给他，“写好了，债主。”
简行愿将东西收进柜子里一转头就对上了木时云的视线，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我？”
你不也是。
木时云轻轻勾唇，“大概是因为，我在你眼睛里放了八万六千四百多昙花，不想错过每一秒盛放的惊喜。”
还会说情话了？
简行愿歪头假装不满地逗弄道：“这么少？”
“笨蛋，零点会刷新的。”木时云伸手去抱人，“我会偷偷潜进你的梦里去看。”
简行愿躲开他，下床端上碗就走，“粥凉了，我重新去给你盛一碗。”
木时云：“……”
粥有我重要吗？
……
吃完早餐，跟江今诉说了一声后，两人去了趟木时云奶奶所在的监狱。
老人隔着玻璃用混沌的眼睛随意瞟了木时云一眼后垂眸道：“你应该感激我。”
木时云不置可否，“没有你，我依然是现在的我，伤害就是伤害，它铺不了路。”
老人冷哼一声，“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木时云反唇相讥，“你懦弱，你需要依靠，你不敢杀死你儿子，你孤独，你需要人陪伴，你不敢杀死我，你愧疚，你想赎罪，你不敢结束你的生命。”
老人：“……”
木时云垂眼，像在与自己对话，“我胆小，又不想给无辜的人添麻烦，也需要你的陪伴。”
“陪伴……”老人低头呢喃：“什么陪伴？你给我去睡菜园子，不许吃饭，去田里，对，去田里吃生米。”
“不许欺负人，不对，你在帮人还手，记不清了，我记不清了。”她一下下锤着头，狱警赶忙将人拉走。
老人还在喃喃自语，“总会变坏的，总会变坏的，杀了你，杀了你。”
木时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沉默不语，静坐片刻后起身离去，“我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从来都是您在欺负我。”
走出门就被人搂进怀里，木时云没说话，怔怔跟着简行愿的脚步往外走。
两人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就坐，简行愿拿起手指上挂着的浅蓝色保温杯打开盖子将水递给他，“这么快就说完了？”
木时云接过，盯着水杯里树叶晃动的倒影看了半响才向后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热水缓缓道：“嗯，她记不清了，我也记不清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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