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整天会的安叙身心俱疲，更难的是得到的结果并不乐观。
何洛书早早联系上了张中清的妻子，但其妻子一直陪着女儿在国外念书，且二人早已离婚，正因如此，她也不知道张中清的动向。
于是何洛书又去张中清填写的住址找，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还因为拍门太大力吓到了一个路过的邻居老太太。
不过何洛书倒是从这位老太太那里听到了张中清的消息。
“小张啊，他说他要出去旅游几天。”
“请问他去哪旅游了？”当时何洛书追问道。
老太太抱紧自己的布袋子，嘟嘟囔囔道：“这我哪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呦，都不着家....”
后来何洛书就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安叙。
彼时安叙正头疼地听几个组长吵来吵去，看到何洛书发来的消息后，无声冷笑。
但愿他是真的出去旅游了。
到了晚上，安叙又独自加班到很晚，晚饭随便塞了个面包，等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他囫囵冲了个澡，头发都忘了吹，满脑子都是那个张中清。
在何洛书给他的资料里显示，这人是他一年前专门挖来的工程师之一，实力很强，并且这人研究生时期研究过新技术，——正是飞扬之羽核心模组用到的技术之一。
可以说张中清对于飞扬之羽，对于安羽科技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现在他的“失踪”，虽够不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作为一块烦人的绊脚石还是很足够的。
安叙整个人心烦意乱，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交杂在一起，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过既然张中清暂时还没有消息，安叙只能放眼于另一间事情上。
他打开微信，调出周亭翊的聊天框。
同半月前的空空如也不一样，在那段他被愚弄的日子里，竟与周亭翊有过几段简短的聊天。
内容没什么营养，基本都是周亭翊没事找事撩闲。
安叙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天聊天记录上。
还是他自己回复的，只有一个“好”字。
而这个“好”字回答的还是周亭翊叮嘱一定要他带的东西。
安叙觉得更烦了。
他退出聊天界面，直接将周亭翊的会话删除，而后重新查找周亭翊的名字，点开界面——一个漂亮的空白的聊天界面重新出现。
安叙轻舒一口气，觉得总算好受了一点。
修长的手指翻飞，在聊天框里打下两行文字，正要点击发送，手指却突然顿住。
使用社交软件进行联络这种方式还是太亲密了一点。
于是安叙动动手指将周亭翊拉进黑名单，想了想又把周亭翊的电话号码也一并拉黑，而后去何洛书给他的一沓资料里翻找出周亭翊的邮箱，公事公办地发了一封见面约谈的邮件。
发完后安叙将笔电往旁边一撇，就关灯躺下睡觉。
结果他在黑暗里闭了会儿眼睛，焦虑得实在睡不着，又爬起来给周亭翊发了两封邮件，内容与之前那封一模一样。
邮件再次发送成功后，安叙神经质地盯着自己的收件箱半晌，仿佛在企图靠瞪眼睛把周亭翊的回复瞪出来。
然而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右眼皮还一个劲儿抽筋，最终只能颓然地倒进被褥间，却还是折腾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结果这一觉安叙根本没来得及睡熟，就被何洛书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安叙顶着快要炸掉的脑袋勉强接起电话，听到了何洛书无比焦急的声音。
“安总，不好了！飞扬之羽上热搜了，内容是‘飞扬之羽无法按时公测，疑是出现了重大bug’！”
安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中清不可能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他只能是躲起来了，至于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至于这亏心事是为了谁做的，查查消息是哪家放出来的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何洛书下一句便是：“我已经找人查过了，是‘冯氏电子’的人，安总，我记得我跟您说过这个企业，法人是冯瑶——”
“我知道，”安叙的声音像淬了冰，“她tm有病。”
这还是安叙第一次当着何洛书的面爆粗口。
何洛书跟了安叙有五年，在这五年间，他从未听过安叙说过这种话。
听出何洛书的惊异，安叙却没解释，而是继续用那副冷的能冻死人的声音道：“联系公关，尽快澄清。”
“已经在做了，您放心，各大平台的热搜也已经开始掉了，但是热度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去。安总，现在最终要的问题还是张中清，如果不找到他的话，真就完了。”
安叙应道:“张中清应该就是被冯瑶收买了。”
何洛书急得也爆了句粗口，愤怒道：“难道我们就吃了这哑巴亏？也太便宜她了！”
面对何洛书愤怒的话语，安叙却没作声，他在努力思考。
但他又能思考出来什么呢，他失忆了，事到如今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强撑罢了。
“先让技术组试试，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去联系我大学老师，问问看他认不认识其他研究过相关技术的人。”
安叙的声音很低，仿若脱了力。
听着电话里安叙这样的声音，何洛书稳了稳情绪，知道自己刚刚太激动了，狠狠唾弃了一下对着安叙发火的自己，放缓声音安慰道：“您注意身体，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何洛书越说越慷慨激昂，安叙却丝毫没被安慰到，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他的头现在疼得都快要炸了。
但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安叙挣扎着爬下床，难受得早饭也没吃，叫了辆出租车来到公司，又一头扎入讨论中。
好在公司里的工程师们也都是个顶个的能人，都愿意尽力一试，暂时给安叙带来了一点安慰。
但安叙明白，从很大概率上来说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所以还是得找更靠谱的办法。
会议一开又是一上午，到了中午何洛书告诉安叙对于飞扬之羽不利的有关热搜已经全部被打掉了，而且他们还请公关反买了一波正向热搜，引导网民关注飞扬之羽的好处而不是空穴来凤的“八卦”。
尽管这“八卦”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会变成真的。
不过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好消息，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中午，安叙跟公司员工一起扒了一份盒饭，因为心不在焉盒饭是个什么味道也没长出来。
技术组正紧锣密鼓地尝试排除bug，但安叙为了不打扰他们，只好回办公室暗自着急。
飞扬之羽的热搜是下去了，热搜榜安安静静了一下午，可没想到摁下葫芦起了瓢，傍晚六点，一条起初不太起眼的词条默默爬上了热搜榜，一路飞升，很快变成了榜单第十一。
#安叙周亭翊 离婚
起初有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点进词条，嚷嚷着这都是谁为什么会上热搜，结果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群“自来水”不遗余力热心给路人科普，部分路人了解了内情之后，也开始热闹讨论起来了。
正值下班时间，刚巧是各路网友开始冲浪的时间，词条热度因此越来越高，最终飙升到热搜榜第四。
也许是因为帅哥的影响太大，而且一来还是来一双，一上来就要“离婚”。
何洛书闯进安叙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坐在办公桌后，浓密眼睫低垂，一手支着下巴看电脑屏幕的安叙，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显示器的光映在安叙精致漂亮的脸上，原本该是很吸引人的，却无端让何洛书腿软。
“安，安总....”
安叙起初没动静，仿若没听到一般，于是何洛书只好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安叙才撩起眼皮看过来。
那对墨黑瞳仁盯着什么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被深黑漩涡吸住的感觉。
何洛书扶住门框，说道：“我查到了，安总...”
十分钟前，热搜已经开始往上蹿的时候，安叙就让何洛书去查这次的消息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何洛书乖乖去查了，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说。”
安叙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但周身气压极低，何洛书觉得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温度都快到零下了。
明明已经入夏了。
何洛书手里捏着手机，小声道：“是....志y——”
“咔”一声轻响，是安叙用拇指将半启的钢笔笔帽摁上。
何洛书下意识抖了一下。
安叙将手里的钢笔轻轻放到桌面上，又轻轻抚了抚办公桌一尘不染的桌面，最后甚至还慢悠悠将歪掉的键盘摆正了。
他做的一切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不仅仅因为他那张脸，只因为他是安叙。
“给周亭翊的秘书打电话，问周亭翊人在哪。”安叙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平静，但何洛书总觉得那声音里满含汹涌波涛。
“好...好，我这就打、”
何洛书捏着手机给周亭翊的秘书打电话，也顾不上寒暄了，开门见山问了一通。
“他说他在休假，不知道周总在哪...”
安叙的胸膛起伏几下。
头又开始针扎一般地疼了。
他没想到、他没想到周亭翊居然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为了什么？为了逼他？还是再次作弄他？
虽然他昨晚发的邮件里只字未提离婚，但其实每个字都在说“离婚”。
目前知道他要离婚的除了他自己，还有宋年、孙旻以及许佳芃，前两者一个是从小看护着他的爷爷，一个是他最好的且也十分讨厌周亭翊的朋友，而后者是他的辩护律师，这三人都不可能将这件事以这种方式透露出去，那么就只剩下周亭翊了。
所以根本不用何洛书把那个名字说全，他便已经知道了。
安叙闭了闭眼睛，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何洛书担忧地看着安叙，他可以帮安叙做公关，却没办法分享安叙的难受。
办公椅因反作用力推动往后滑，滑轮与瓷砖摩擦发出哗啦声响。
安叙站起身，低声道：“我去他公司一趟——”
眼前骤然一黑，安叙伸手扶住桌面，何洛书吓了一跳，冲过来要扶，却被安叙挡开手。
“安总，我送你去、”
“——你去帮我盯着技术部的进度。”
安叙稳住身体，头疼稍缓，但身上却出了一层冷汗。
被放置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安叙接起，出现在电话里的是一个与孙旻相似但语气完全不同的声音。
“周亭翊让我告诉你，他在‘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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