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鱼最终没有找到裴愈，回去的车上，他捧着两杯冰块已经融化的奶茶，看不到后视镜上司机李叔频频的眼神关怀。
系统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他像是被压在断头台上，可那把刀迟迟不下落。
到了家门，司机将他放下，这车要开到车库。
他牵着小白狗下车。店员不仅给狗洗了澡，还修剪了毛发，将它修理得更像一只毛绒熊玩具。它闭紧嘴巴，敏感注意到主人情绪不佳。
忽然听到了砰砰声，从远到近。
姜小鱼回头望去，看到宽阔的道路上过来两个人，穿着极为宽松的运动型背心短裤，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水光，散发着属于少年人青春蓬勃的气息。
看清楚两人的面孔后，姜小鱼狠狠吃了一惊。
孟栖运着篮球一路疾驰过来。
他去打球倒是不意外，姜小鱼的目光落在他身后，孟芳平拎着一瓶矿泉水走得很慢。平时看他穿得严肃正经，大热天也穿着长袖长裤，连脚踝都吝啬露出来，今天倒是大方了。
“你们都去打球了啊？”
“是啊，无聊。”孟栖走上前，单手抱住球，看向脚边那只尾巴甩得飞快的小不点，呦了一声：“这不是小孩子穿的玩意吗？”
姜小鱼纠正：“这是背心款的牵引绳。它身体小，这样才能束缚住它。”
孟栖：“没养过宠物，不知道。”
孟芳平走近，目光自然落在姜小鱼脸上，这双眼视力太好，轻易看穿了他隐藏的情绪。也不，也许是姜小鱼太不会隐藏了。
孟芳平：“出去买了什么？”
“买了……”姜小鱼回头想看车，发现车已经去入库了，“都是毛球用的东西，等会李叔帮我拿上来。”
顿了顿，“还买了两杯奶茶。都是没有喝过的。”
孟栖乐了，“给我们的？”
姜小鱼抿了抿嘴，再点了点头。
这下连孟栖都看出他情绪不对了，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手搭在姜小鱼肩膀上，“走，进去再说。”
他身上汗淋淋的，姜小鱼身体一歪躲开了。
孟栖斜斜地看过去。
孟芳平说：“你东西多吗？我去帮你提。”说着已经往车库的方向去了。
姜小鱼转过脸，想说什么，孟栖再次用力按住他往前走。
“不管他，他就乐意当个好哥哥。”
孟芳平在路上碰到李叔，说了几句，接过了他手中一些东西。发现没奶茶，一问，李叔拍着脑袋说：“忘了，在车里呢。”
孟芳平跟他去拿：“小鱼自己喝了吗？”
“没有啊。他说看见同学了，要请人喝奶茶，但回来了手里还是一杯没少。坐在车上的时候，他还在发呆呢。”
他忍不住八卦道：“我觉得，他可能被女同学拒绝了。”
“是女同学？”
“应该是吧，我反正没看到。”
没过多久，两人拿着东西进门，先把几个袋子放在地上，孟芳平拿着两杯奶茶走到客厅，轻轻放在茶几上。
孟栖端起一杯，朝底部看了看，又试试温度，“温的？”
姜小鱼坐在沙发上，很老实的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冰块融化了。”
“行吧。”孟栖插上吸管，喝了几口，吃到波波球了。
他表情淡淡。
姜小鱼问好不好喝。
“还行吧。”其实喝得不痛快，黏黏糊糊的，不冰。
刚打完球，他很想痛快饮下一大杯冰水。
姜小鱼又去看孟芳平。
孟芳平不爱喝甜腻腻的饮品，在他注视下，才慢条斯理拆开吸管，戳进去，啵的一声。
他淡色的唇含住吸管，姜小鱼表情紧张地看着。
只喝了一口，放下了。
姜小鱼捏了捏拇指肉，“是不是不好喝？”
孟芳平说对。
孟栖有些惊讶他竟然说了大实话。
姜小鱼垂下眼。
进门后，他便松开了牵引绳，那只小白狗欢快得满地爬，此时注意到主人的情绪，晃着尾巴小跑过来，扑到他膝盖上，舔了舔他的手。
然后它转头看了看孟栖和孟芳平，朝他们汪了一声。
孟栖故意笑得很快乐，“这狗还很护住啊！”
姜小鱼勉强弯起唇角。
孟栖坐到他旁边，大口吸着奶茶，安慰道：“别理他。这么挑剔，以后买东西没有他的份。”
孟芳平也不在意两个弟弟怎么讨伐他，他心里有一股隐秘的怀疑，心情意外地有些闷。
他想着，是不是要调查那位同学了。
孟栖悄悄道：“我偷偷告诉你啊。我那件礼物快要做好了。”
姜小鱼却心不在焉，偷偷看孟芳平，看到他又拿起了那杯奶茶。
迟疑着，他道：“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口味。”
两兄弟朝他看过去。
姜小鱼指指孟栖，“你喜欢口味偏酸的、很清爽的饮料。比如青梅汁。”
他又指向孟芳平，“而芳哥不喜欢喝饮料，比起果汁饮料奶茶，咖啡才是你的优选。”
孟栖看看自己那杯奶茶，迷惑了。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是故意的？”
孟芳平放下奶茶，淡淡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两杯奶茶原本不是给我们喝的。”
姜小鱼快速瞅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睫，瓮声瓮气道：“芳哥，你早就知道了啊。芋泥波波奶茶是我喜欢的。我原本还想请一位偶遇的同学喝，但不知道他口味，就买了我喜欢的。”
孟栖也放下奶茶，表情很臭，“所以你被拒绝了，心情不好，也不想喝了，就留给我们。原来这是别人不要的。”
姜小鱼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他双手抱臂，把脸瞥到另一边。
姜小鱼只好眼神求助孟芳平。但没想到他也双手抱臂，虽然没有别过脸，只是垂下眼睛。
姜小鱼有些懵。有些无措。
这要怎么办？麻爪了。
小白狗见主人不理他，已经开始哼哼唧唧了。
姜小鱼看着狗，瞬间联想到贝雷推倒毛球，让他给毛球揉肚子哄的事了。
这……目光变得飘忽不定。
两兄弟刚打完球回来，那件背心松松垮垮的，看不出有没有腹肌。不知道揉起来硌不硌手。
他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揉什么，又不是狗！
给他们带了两杯不合口味的奶茶，虽然是别人不要的，但，这是一件很大的错事吗？
不是。这是一件很小、很不起眼的事！
姜小鱼不懂怎么答题，只好自己开解自己。
很成功。
他甩脱心事，安心地缩进乌龟壳里。
他不准备哄两人，悄悄提起地上那几个袋子，便往楼上跑。
孟栖等了好久，不见人来哄，听到动静，抬起眼睛瞥到姜小鱼落荒而逃上楼的背影。
他不可置信，向孟芳平寻求认同感，“我只是要他哄一哄，再撒撒娇，很难办到吗？！”
说完，已经拔腿追上去了。
孟芳平抬起眼睛，捕捉那边呜哇叫的动静，摇摇头笑了。
小白狗也想去追主人，可惜腿短，在楼梯前努力奋斗。
这一回，孟芳平忽然凑进去两个弟弟间的闹腾，既然凑了，就要凑到底。
他大步走过去，提着狗的后颈，对上狗那双形似主人的眼睛，笑道：“毛球，我带你去找主人。好不好？”
接着，一只手摇了摇。
狗被迫点头。
于是，揉姜小鱼脑袋的人多出了一个。
姜小鱼努力保住自己的发型，大喊：“芳哥，怎么还有你！你变了！！”
夜晚。
姜小鱼笔直地躺在床上，等着“断头刀”落下来。他有预感，扣的分数一定会更多。
系统声音响起。
扣了五分！
整整一道大题的分数！
姜小鱼静默了很久，他瞪着眼睛，很想瞪住那五分，可现实里，他只能瞪住天花板。
他在心里发誓，等开学，他要一雪前耻！
……
开学的时间很快来临了。
姜女士建议他这学期走读，方便他跟老师学画画。
姜小鱼迷茫问：“我的老师，是谁？”
姜女士神秘一笑：“你大哥已经给你找好了，等报完名，晚上一起去吃饭，郑重地互相见一面。”
姜小鱼有些忐忑，“他好不好相处？”
“别担心，那老师跟你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看她笃定的神情，姜小鱼仍有些不安定，他向来不怎么信任姜女士，因为她把饭菜做得咸死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值得一提的是，孟栖的礼物还没有送来。
他振振有词，一定要找个特殊的日子送礼。也就是姜小鱼开学当天。
姜小鱼把昨晚清洗过的校服摆到床上，孟栖这时进来了，双手背在身后，一股神神秘秘的样子。
目光自然落在床上的衣服，开始点评：“你这校服也太土了。”
姜小鱼不以为然：“全国都这样。”
孟栖摇头，“我那学校的校服是衬衣西裤。”
姜小鱼才不羡慕，只羡慕孟栖的开学时间比他晚了两天。
见他目光不瞥过来，孟栖咬牙道：“你就不好奇我手上是什么礼物？”
“反正你早晚要给我看的。”
姜小鱼真顾不上他的礼物，他晕头转向地在屋里翻找校牌。
“惨了。一定是搬家落了。”
“补办就行了。”
姜小鱼嘟嘟嚷嚷，说不清说。
孟栖忽然大声说：“站好！”
姜小鱼吓出了军姿。
“这才乖。”他捧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过来拆礼物！”
“非要选这个时间点吗？早上多赶啊！”
姜小鱼一边嘀咕，一边拆开礼盒上的蝴蝶结。
这份礼物，藏了那么多天，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盒子里，绽放出刺目的光芒。
姜小鱼不由眯起眼睛，沉默良久，“你要金屋藏娇？”
“什么形容？尽会污蔑我。”
孟栖将里面的礼物拿出来，捧在手心，问：“好看吧？”
姜小鱼还是眯着眼睛，注视那只镶满了各色宝石的黄金小箱子。纵然是白天，也难以掩藏它的光彩。就连那只小锁，也是流光溢彩的。
“你说，这是我绝对需要的东西？”
“真的不需要？这个小箱子可以珍藏很多的小玩意哦。”孟栖挑挑眉，“比如……那条手帕。”
姜小鱼目光微动。
门口，因为好奇那件神秘礼物而跟过来的孟芳平，已经沉默许久了。
姜女士上来催促姜小鱼吃早餐，见到孟芳平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奇心涌上来了。这位平时可是很淡定的。
她往房里看去，瞬间被那只璀璨的黄金宝石箱俘获了心神。
“天啊！好美的箱子！好喜欢！！”
姜小鱼和孟芳平同时朝她看去，不约而同地想：这是什么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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