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知道这些东西,是在靳殇冗知道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着他的占卜,而靳殇冗在的这场局里,好像不只有靳殇冗。

  他也是最近才渐渐发现,他同现在外面在打架的那几个人之间,可能会有一点联系,只是如今他还没有查清楚这个联系是什么,而余封和那个神女有交谈,估计也是为了这个还未查清楚的纠缠,商沉和苏辰打起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而这种联系,靳殇冗应该也察觉到了一些,甚至比他们几个人察觉到的都要早,只是一只没有确定罢了。

  不过要说他无尘充当什么角色,可真的是冤枉他了,无尘轻叹了口气,“小施主这样说,可是没什么道理的,我远在京城,知道的还没有小施主知道的多。”

  靳殇冗看了看他,没说信与不信。

  无尘眨了眨眼,“我除了第一次见面想做坏事,还有认识了一个月以后做了点坏事,其他时间可是对小施主真心实意的,小施主信不过我?”

  “无尘又不是不知道,我谁都没信过,又何必问我这个问题?”

  无尘轻声笑了笑,“有些事情,小施主也不必说的这样明白,佛子无心,我却是会难过的,离半个时辰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我好像没有非到最后一刻才走的理由。”

  靳殇冗轻声笑了笑,“还算明白。”

  无尘浅弯了弯眼,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精致的木制的长方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靳殇冗面前。

  靳殇冗并没有要打开的打算,“什么?”

  “新岁贺礼。”

  靳殇冗随意用两指按在了盒子上,似是在琢磨要不要推回去,最后还是歇了这个心思,指尖轻点了点,“那我是不是还得回个礼?”

  “小施主何必同我讲这些虚礼,长乐无忧便好,那便是我要的回礼。”

  靳殇冗眯了眯眼。

  无尘大概是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自己想听的,便没有等人说话的打算,“我的眼光向来不错,小施主给的起这个回礼,时辰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

  靳殇冗轻啧了声,没再和他计较。

  “慢走不送。”

  无尘轻声笑了笑,“小施主,新岁快乐。”

  “新岁快乐。”

  男人语气平静,听不出来有什么快乐的意思。

  无尘弯了弯眼,从房间消失了。

  送礼物的人刚走,面前的盒子自动打开了,靳殇冗轻扬了扬眉,那盒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里面却好似没少装东西,点点琉璃般的冷色星光微微发着些亮意,周围还有些雾气弥漫,似晚间的夜空朦胧,有些颗星星讨乖似的碰了碰他的指尖,在人的黑眸中留下了点影子。

  几颗星星连点成状,还有些星星聚成了朵花的样子以后又炸了开,似火光般缥缈,随后又跃来跃去的跳动,似是在演绎着什么舞蹈,最后才慢慢失了亮意,消失不见,那盒子里的东西才算现出了真容。

  素白的冰玉状的发簪,样式算不得复杂,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靳殇冗随意捏在手里转了转,又放了回去。

  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的无尘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簪子上有他的一缕印记,能隐约察觉到靳殇冗那边的情况,原本是想等七月的时候,在他还没赶到之前,护着靳殇冗一些,只是那人看来是没要戴的意思。

  眯了眯眼,那簪子的材质并不常见,除了他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那里有。

  还夹杂着一点点的私心,那簪子和他脸色戴着的链子是同一种材质的,不过他脸上的链子经过了处理,靳殇冗应当看不出来才对。

  靳殇冗将盒子随意收了起来,外面好似也没再打架了,莫名的安静。

  门被敲了敲,靳殇冗懒懒的抬了抬眼,“进。”

  商沉推开了门,倚在门口没有进去,“往日在京城,今天晚上是该陛下带领着大臣赏烟火灯光的。”

  “所以?”

  “陛下今年打算省了?”

  靳殇冗扬了扬唇,“不然呢?”

  “可是臣劳碌了一年,陛下这样算不算苛待臣子?”

  “我短你的俸禄了?”

  商沉朗声笑了笑,“没有。”

  “需要我送你离开?”

  “臣的话还没说完呢,陛下不带着臣赏灯,臣的贺礼却还是要献的。”

  靳殇冗懒洋洋的打量了他几眼,那人却只是冲他笑了笑。

  “我要是不要呢?”

  “那臣就守在这里,等陛下回心转意。”

  靳殇冗轻呵了声,“那你就守着吧。”

  商沉偏了偏头,“陛下应当有要忙的时候吧?可臣只是担了个闲职,空闲的时间足够让臣寸步不离的跟着陛下了。”

  “威胁我?”

  “臣不敢。”

  剑刃搭在脖子上,刺破了皮肤,殷红的血染了寒刃,商沉并没有躲,反而低声笑了笑,“陛下为什么只对臣这么狠心?不过臣向来不记仇,陛下还是莫气坏了身体,况且今天这个日子,不适合见这些血腥的东西,陛下若是有气,留在以后拿臣问罪也是可以的,毕竟臣又不打算赖账。还是以陛下的龙体为重。”

  靳殇冗沉声笑了笑,眸光平静,似夜凉薄,“红红火火,是乃大吉,又何必怕犯了忌讳?”

  早都已经说开了的事情,他到现在也不觉得同商沉有什么纠缠的必要,至于君臣,多么明白又简单的关系,只是总有人想要越这个界。

  商沉不知道靳殇冗在相信什么,却是不难猜的,说不在意是假的,只是当初的事情是他做的,如今后悔的也是他,认错总该有认错的准备,又敢奢求些什么?轻叹了声,“臣先前也这样认为,这次日子倒是有些糊涂信了点鬼神,陛下杀了臣倒没什么,若是因此让陛下受了伤,臣可就是万死也不足以抵罪了。”

  靳殇冗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油嘴滑舌的东西?”

  商沉眸中的笑意带了些委屈和凉意,“陛下明明看的到臣的真心。”

  “看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商沉抿了抿唇,垂眸遮住了眸中的神色,“不如何,臣既然为臣,陛下如何处置,自然由不得臣来说三道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向来如此,只是陛下一向寡情不寡恩,臣不觉得,陛下会杀了臣。”

  靳殇冗收回了剑丢在了一旁,随意坐下,“那还不离开,立在这里,是怕死的慢?”

  “臣的礼还没送呢。”

  靳殇冗眯了眯眼,商沉的性子,他向来也没怎么上过心,先前走的近的时候,这人在他面前是虚情假意的柔情,有时也会有些耍性子般的偏执,倒是从来不知道,这人这么执着。

  他还是不觉得同商沉有什么纠缠的必要,毕竟互不干扰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商沉说的真心,是真是假,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天地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商沉说了动心,他靳殇冗就得考虑这件事,天下又不止这一个人,还没有让他靳殇冗将就的道理。

  他一个皇帝,还没有要捡回来已经丢掉了的东西的习惯,也不会有这个必要。

  再者,他又不欠商沉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要收敛的道理,如今君臣分明,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

  不过,商沉好像和墨岑之间有点联系,还有无尘,雪知,他周边的人,似乎都有点或多或少的联系,这种猜测本来有些荒谬,只是连他的双生皇兄都能是别人捏造出来的傀儡了,靳殇冗一时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了。

  再者,也不仅仅是猜测,他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有些事情渐渐清楚,自他到了云州城以后渐渐连成了一条线,遮住他的网,好像不止醉离泽这一条,一时说上来是什么心情,却好像也没有慌张的必要。

  商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先前的事情发生了,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依着靳殇冗的性子,现在没有杀了他,当真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纠缠烂打对靳殇冗没有半点用,毕竟这于靳殇冗而言,并不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东西,甚至还没有他的心情来的可能性大一些。

  至于其他手段,更是没什么用,强取豪夺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对解决问题也没有半点帮助,他对靳殇冗狠一分,那人心情若是好的话,可能不会计较,若是心情不好,便会成倍的还回来,甚至还会和他比一比,谁要更狠一些,这样的博弈,当真不划算。

  商沉轻抿了抿唇,将一个方正的小盒子放在了靳殇冗面前的桌子上,睫毛轻掩住了眸中的情绪,辨不出喜怒,只是能依稀能看出些落寞,“陛下不喜见到臣,臣也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只是难得的佳日,臣祝陛下,万世长乐。”

  说完也不看靳殇冗的反应,不知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迈步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安静极了,落针可知,忽而有人轻叹了声,不知那人在想些什么。

  商沉关上门的时候,隐约能听到房间里的人开了口,“摄政王,日月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