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稍稍眯了眯眼,估计了一下时间,随即轻勾了勾唇,“估计不用等了,人已经来了。”

  靳殇冗顺着余封的视线看去,就见银发亮眼的人正在朝这边过来,他走的不紧不慢的,街上不知道是因为点什么,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除了他们几个,再难找到其他人影。

  靳殇冗眯了眯眼,比他晚来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甚至连摊主都不见了,他虽然有些吓人,只是很少有人敢光明正大的打量他而已,怎么着也没到这种程度,余封过来的时候,也还好,雪知明明性子算得上平和,如今这是?

  雪知来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他们在的位置了,视线越过靳殇冗,落到了余封身上,琉璃般透彻的眸子染了些光,那光却照不进眼底,只是清风微抚般,稍瞬就没有了踪迹,他明明看着人,眼里却落不进人影。

  余封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明明多好的一件事,总有人出来败坏人的兴致。

  “殇冗。”

  雪知将落在余封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到了靳殇冗身上,没再移开过。

  靳殇冗屈指叩了叩一旁的座位。

  这小摊的桌子有些矮,靳殇冗和余封就已经伸不开腿了,雪知垂眸看了一眼,没有要坐下的准备。

  余封勾了勾唇,“我到底还是不如国师大人有排面,只是这见不得半点尘埃的毛病,国师大人不准备改改?”

  雪知轻飘飘的看了看余封,琉璃瞳干干净净的,不含半点情绪,“没有毒发?”

  话音落到了余封耳中,就被他自觉换成了怎么还没死。

  眉眼依旧轻柔,唇边带着些笑意,只是显而易见的,没什么温度,余封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这个就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再者,我同阿余的关系可要比国师同他的关系近一些,怎么说,阿余也不会忍心让我简简单单就死了不是吗?”

  靳殇冗看了看他们两个,小摊的位置本来就没有多大,现在还站着一个,更显得拥挤,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靳殇冗看了一眼余封,“吃好了没?”

  余封看着靳殇冗,眸中含着些明显的笑意,“没有,可惜有人刚来就坏了人的兴致,我重新找个地方请阿余吃饭如何?”

  雪知看了余封一眼,话却是对靳殇冗说的,“我订好了地方,来带殇冗过去。”

  余封也不惧他,眉眼带笑的看着雪知。

  靳殇冗转了转手上的指环,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

  起身直接离开了,走的没有半点留恋。

  剩下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雪知转身准备跟上靳殇冗,那人却直接运起轻功离开了。

  余封付了钱以后,慢悠悠的走到了雪知旁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怨气,“你没事过来坏我什么好事?现在人跑了,你很得意?”

  雪知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还在刚才靳殇冗离开的方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通诡计,就没算算他一会儿会看到谁?”

  余封扯了扯唇,他入鬼道这件事,雪知在他还没离开皇宫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这诡计,怎么都不像是夸人的。

  余封轻啧了声,懒得和雪知闲扯,“那就各凭本事,看谁先找到他了。”

  雪知没有反驳,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这里也有不少修士,他们这些突然消失的,也算不上突兀。

  余封眯了眯眼,没有急着行动。

  离开了余封和雪知的靳殇冗,跑到了来的时候到过的森林。

  这个阶层的云州城要比他之前在他那个地方灵力充足一些,他虽然不修道,但是从这里的植物什么的,也不难看出来。

  简单找了棵繁茂的树,靳殇冗躺在上边准备睡一会儿,浅风轻吹,让人多了不少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传来了些不小的响动,靳殇冗睁开了眼,看了看天色,他好像才睡着没多大意一会儿。

  坐起了身揉了揉眼睛,从树上轻跃到了地上。

  靳殇冗眯了眯眼,看了看造出响动的方向,那边有他熟悉的气息,但是他没有兴趣过去。

  只是天不遂人意,又或许是因为拆不开的孽缘。

  那动静朝这边过来了。

  靳殇冗轻啧了声,运起轻功离开了原地,只是一时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对这里也算不得了解,所以并没有乱跑的打算。

  没用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小河,那河水极清,颇有点让人心静的作用。

  小河的对岸有个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山洞,靳殇冗轻啧了声,没犹豫什么就决定进去看看。

  那山洞里面也透光,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潭子,和外面相通,应当是天地演化自然形成的。

  山洞可以称得上干净,并没有什么动物居住的痕迹,仅有些绿色的植物长的茂盛。

  靳殇冗随意找了个地方准备休息一会儿,有些事情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作为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有些事情是瞒不住自己的。

  他没有中新的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病根,只是身体还是在一天一天的坏下去,而他,好像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倒是有趣。

  流水的声音很轻,也有些规律,催的人生困。

  靳殇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没有睡到自然醒。

  这山洞里进来了一个人,一个熟人,又算是个陌生人,却也是个不能让他安心入睡的人,外面也多了些令人难以忽视的雨声。

  墨岑驯服神兽的时候受了点伤,灵力也耗费的差不多了,但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遇到了兽潮,不得已才在水边设了个结界。

  只是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墨岑微微敛眉,他设结界的时候用神识检查了一下这片地方,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人。靳殇冗他还是认识的,也知道靳殇冗的本事,只是这人才刚睡醒,怎么着也不可能是靳殇冗他自己屏蔽了自己的气息,靳殇冗睡着的时候自己都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就算自己受伤了,也不该会有这样的失误,是自己的灵力出了问题,还是靳殇冗身上有古怪,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靳殇冗看了一眼那个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视线轻移,落到了墨岑带着血迹的衣袍上,外面的雨似乎不小,将他的衣服尽数弄湿了,墨岑估计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靳殇冗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没办法,他出门不怎么带治伤的药,再者,他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

  墨岑收了目光,也没有同靳殇冗攀谈的心思,如今离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身上的伤让他不能再随意乱跑了,只得走到了山洞的另一边,又设了个简单的结界,这才坐下来调息。

  靳殇冗看了一眼,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他起身去洞外看了看,只见不知何时晴朗的天被乌云遮住了,天地之间灰黑色的一片,压抑极了,暴雨倾盆,大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有些令人不快。

  山洞里也有些漏雨,靳殇冗回到了自己刚开始待着的地方,准备再睡会儿,等雨停。

  半天过去了,却都没什么睡意,他坐起身,光明正大的打量着正在闭眼调息的墨岑,全然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墨岑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慢慢睁开了眼,适应了光线,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结界也没有过什么波动的痕迹,而靳殇冗,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墨岑想起身离开,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轻咳了几声,意料之中的,将靳殇冗吵醒了。

  刚睡醒的人还带着些微散的困意,颇有些安静,黑眸似死水般满是平静,却有多了几分水润的亮意。

  墨岑垂眸移开了视线,他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离开,当然也记得同靳殇冗相处的过往,虽说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好像还是会有时候被那一抹神识残留的情绪影响,这种感觉,并不会另人高兴。

  他将要杀死的人,轻易的就能触动他的心神,怎么着都不会是个好现象。

  靳殇冗眨也不眨的看着墨岑,最后又漫不经心的收回了目光,懒洋洋的扯了扯唇,带着些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好歹算是相逢一场,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墨岑已经趁着靳殇冗收回目光的瞬间换了意身衣服,依旧是似雪的白衣,像是沾了雪的寒气,带着些生人勿进的冷意和疏离,听到靳殇冗开口以后,他微微抬眼,较靳殇冗记忆里的人多了几分的压迫感。

  只是靳殇冗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等着他的回答。

  “问什么?”

  清冷的声音有些不紧不慢的从容,也没掩饰那散不去的寒意,久居高位的人难舍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添了不少距离感。

  原来一模一样的人,一开口也那么好分辨,差异明明白白,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更何况,有人根本就没想着要隐瞒。

  靳殇冗轻声笑了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仙尊还是神君?”

  “墨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