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殇冗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抬手按在了门上,却没有用多少力气。

  他偏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微微扬唇,“要不要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雪知抬眼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他对许多事情都没什么兴趣,至于靳殇冗为什么来这里,自从他到了这弯弯绕绕的地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靳殇冗早在看那什么话本之前就已经盯上云州城了,断断续续的派来过几次人,他虽然不清楚靳殇冗有什么打算,却也能看出来这里有他要的东西。

  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女,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建了这个神女殿,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靳殇冗在找的东西。

  靳殇冗也没等雪知回答,指下稍稍用力,那门就没了挡路的作用。

  抬腿迈了进去,全然不怕引人注意。

  牢内的温度要比外面低许多,颇有些阴寒的意思,冷森森的让人忍不住多了些排斥。

  靳殇冗没事人一般的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这里四面紧闭,只有白茫茫的寒气,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能跑到这里,连个机关都懒得设。

  雪知扫视了一眼四周,从储物戒里拿出来了一件披风,指尖运起一些灵力,将披风牢牢的披在了靳殇冗身上。

  靳殇冗垂眸扫了一眼,没多说些什么。

  走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放在这里的东西才算真正的呈现出来。

  一个巨大的冰床格外显眼,那似乎是寒气的来源,丝丝寒气不加遮掩,飘到人身上是刺骨的疼,靳殇冗动了动指尖,几缕寒气绕着他的指尖转了转,黑眸无波,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收了用来控制的内力,那寒气四散,一时不察在如玉的指尖留下了些血痕。

  雪知微不可见的敛了敛眉,靳殇冗却不等他用灵力给他疗伤就收了手。

  见此雪知只得用灵力压制那冰床的寒气,白雾四散,那冰床上躺着一个白衣的绝色男人。

  若是看上一眼的话,便会发现这人和靳殇冗长的一模一样。

  雪知立在远处没有上前,等靳殇冗往前走了几步后背过了身。

  靳殇冗慢悠悠的走到了冰床前,稍稍俯身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凤眸微弯,他先前让墨岑回京,除了想看看他会不会按照那个话本走,还有旁的用意。

  这里躺着的靳泽安,可是他计划里不可缺少的一环,即使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皇兄。

  抬手看了看受伤的指尖,并没有痊愈的趋势,拇指轻按挤压出了滴血,轻点在冰床上的人的眉心。

  血液在他的注视下满满融进了那人的额间,靳殇冗却不觉得奇怪。

  他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

  靳泽安,可别让人失望啊。

  扬了扬唇,他转身不再去管那人,“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雪知动了动指尖,这里因他们来了以后而发生的变化瞬间消失,恢复了原样。

  走了几步的靳殇冗却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意识。

  雪知在人倒地之前将人接到了怀里。

  分出了一抹神识探了探,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大的问题。

  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雪知敛了敛眉,朝有异样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慢慢聚拢起了一团黑雾。周围似是有鬼气蔓延。

  雪知一手将人抱稳,一手唤出了自己的剑。

  那剑通体雪白,银色的剑柄中间镶了块菱形的白玉,周围有银丝缠绕,分不清楚是拥护还是束缚。

  剑刃划破黑雾,那散了黑雾中却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黑雾渐渐散开,那里出现了个人形,周围黑雾缠绕,隐约能看出来臣服之势。

  片刻后,黑雾终于散尽,那人的样子也终于露了个清楚,赤色的头发张扬,并未做太过复杂的整理,几缕发丝被编了起来,剩下的发丝顺从的垂在身后,长发大约接近脚踝的位置,更添了几分夺目的作用。

  眉目邪肆,多了些许危险。

  一身殷红长袍,设计精致,款式并不常见。

  雪知仅仅扫了一眼,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毕竟这人似乎也没有打算要隐瞒。

  魔族的圣子,醉离泽。

  醉离泽没再低声笑着,眉眼间的愉悦却没有散去,目光自觉屏蔽周围的景物,落到了靳殇冗身上。

  雪知没觉得有多意外,靳殇冗和魔族有联系的事情,他不需要现在才知道,只是他并没有和醉离泽有过交流,如今见这情形,也不难看出来这人是为什么来的。

  醉离泽此时才终于看见了这里还有个人,收敛了笑意,“你是个什么东西?”

  雪知:......

  “魔族的圣子,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云州城虽然处于四界中央,只是因为有天地制约的限制,魔界的人并不能随意踏足魔界以外的地方。

  那人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张狂的不可一世,“天界那傻子都奈何不了我,区区一个制约,当真能挡我的路?”

  雪知懒得同他争执,魔界的人,大多如此,若真要找个典型,当属这位魔族的圣子为最,狂妄自大,难逢敌手。

  那人明明没什么情绪变化,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清冷似月,醉离泽却无端看出了些许嫌弃。

  眯了眯眼,却没什么心思耽搁。

  “把他还我。”

  雪知瞥了一眼手里的剑,面上不显喜怒,“他既然带我过来了,就没有要跟你离开的意思。”

  他不知道靳殇冗和醉离泽之间有什么纠缠,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交易,只是人在他这里,就没有让别人夺了去的说法。

  醉离泽一向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既然好声好气的说话有人不愿意听,他不介意让人痛几下长长记性。

  抬手聚起的魔气,不等砸出去就没了踪影,醉离泽敛了敛眉,随即又松了开,抬眼看去,意料之中的,靳殇冗已经醒了。

  他微微敛眉,扶了扶额,片刻后才站稳了身体,和雪知拉开了些距离以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靳殇冗朝雪知说了声谢了以后,才将目光放回到醉离泽身上。

  打量了他两眼,无视了醉离泽那眨呀眨,看天看地看四方的眼睛。

  又回头看了一眼雪知手里的剑,“你先回去。”

  雪知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靳殇冗做事,自会给自己想好出路,无需旁人干涉。

  等雪知没了踪影,靳殇冗才看向留在这里的人,“你觉得这里是说话的地方?”

  醉离忧轻声笑了笑,“当然不是。”

  “病的不轻。”

  靳殇冗留下这句话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醉离泽扫了一眼冰床上躺着的人,眸中浮出些淡淡的趣意,却没有多看,身形消失在了原地,跟上了靳殇冗。

  苏辰正躺在一棵花树上,靳殇冗一念之间,就能将周围变成狼藉一片,他让人重建也费了一番功夫。

  如今难得寻了个安静的时刻。

  星星浩瀚,在眼睛里留不下踪影,他闭了闭眼,不知该想些什么。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他也记不太清楚,好像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特殊,等到稍稍大了一点,又逢战事四起,他的父母双亡,后来,他在将死的时候,遇到了墨岑。

  那人清清冷冷的,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又偏偏有所图谋,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荒唐,那人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在求些什么。

  再后来,他被墨岑送去学了不少杀人技,好人坏人,他也分不清的,靳殇冗是他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

  墨岑大概也能看到结果,并没有让他杀靳殇冗,这次任务也应当是最轻松的,他只需要待在靳殇冗身边,看看他在做些什么就好了。

  至于杀人的事情,会有墨岑在做。

  靳殇冗啊,一个沾了满身恶名的人,他不觉得除掉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可是仔细想想,他好像也算不得是个什么好人。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记不清了,渐渐的会随着靳殇冗的行为多些喜怒,只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多言的立场。

  靳殇冗呢,云淡风轻的将这天下的风云变幻都尽收眼底,那黑眸底下,有旁人看不懂的莫测变化。

  只是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

  人界,修仙界,天界,魔界,这世间好像是一盘巨大的棋。

  靳殇冗是持棋的人,却未必是那个开局的人。

  而他自己啊,本是一粒天地间微不足道的的尘,如今竟也不知该坚持些什么。

  这天地之间有人可以一指定浮生,也会有人拼尽全力却改不了进程半分。

  他好像不该这么平平淡淡的下去了。

  不远处有道轻微的声响稍纵即逝,他偏头看了看,闭上了眼。

  靳殇冗回来了。

  至于跟着的人是谁,他没心思去管。

  忙来忙去的,早晚有一天会累死在和这些人的纠缠中。

  他才没心思多看。

  进了房间的靳殇冗敛了敛眉,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咒他?

  醉离泽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用靳殇冗交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