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君临殿中,香炉飘出袅袅白烟又稍纵即逝,总的来说还是给房间添了些雾气。

  华贵的软榻上,一个黑衣的俊美男人侧躺着,他黑眉入鬓,凤眸狭长又深邃,睫毛黑而长,自带眼妆般精致,让人移不开目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艳红色,轮廓分明,给他添了几分冷漠。

  衣衫微散,乌发自然垂落,白皙的皮肤却不显弱气,隐约能看到优越的腹肌轮廓,男人宛如黑夜中孤独的皎月,周身却遍布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里翻着一本类似于话本的读物,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右手无名指上带着黑色的指环。

  终于翻完了手里的东西,他起身走到灯火边,一页一页的撕下扔到灯盏内,薄唇微微勾起,却没有什么笑意,眸中的戾气像是能化成实质一般,灯火摇曳,橙红色的火焰伸出火舌,在男人的指尖缠绕,他却像没有察觉一般,黑眸映出灯火的影子,却染不上半点温度。

  四周皆静,没人敢过来打扰他,直到烧完了书的最后一页,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苏辰,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一直候在外面的人听到他的话后立即走了进来,微低着头不敢看他,直到那九五至尊发了话,男人语气平静,声音带着冷意和磁性,听不出喜怒,“灯快灭了,去换一盏。”

  苏辰这才微微抬头,看向了他手边的灯盏,原本干净的灯盏里如今满是黑色的灰,也不知道谁又惹了这位皇帝陛下,他虽然跟了靳殇冗不短的时间,到底还是弄不清这人的喜怒。

  触及到男人的视线后他又立马低下了头,语气里透着敷衍的尊敬,“是。”

  靳殇冗轻笑出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苏辰眉心一跳,跪在了地上,靳殇冗伸手捏住了苏辰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在人的下巴上留下了红色的指印,逼他抬头看向自己。

  苏辰跪在地上,清亮的眼睛里映出男人的影子,尊贵的皇帝微微俯身,露出精致的锁骨,漂亮的眼睛如黑不见底的漩涡,泛着瘆人的凉意,渐不起半点波澜,他勾了勾唇,“怎么?你不怕朕?”

  不大明显却又十分熟悉的冷香钻入鼻子内,苏辰浑身绷紧,不敢有半点动作,不过还是不由得在心底暗骂,这皇帝又抽什么疯?

  靳殇冗也没有听他回话的打算,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直起身来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直接将白净的手擦的通红,然后将帕子随手丢在了灯盏里,转过身去没有看他,语气如死海无波,“出去”。

  苏辰看着现在灭的彻底的灯,又看了一眼那靳殇冗红着的手指,清亮的眼睛里浮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暗影,他想死是吧?他就是想死。

  出了殿的人没走多远就没好气的将灯扔给了一旁唯唯诺诺的小太监,又不甘示弱的狠狠擦着自己的下巴,他还没嫌这狗皇帝脏呢,这狗皇帝就敢嫌弃他?靳殇冗,你果然好样的。

  靳殇冗看着外面的夜色,嗤笑了声,苏辰身为他的太监总管,都敢没有净身,是他们觉得他这个暴君太好糊弄,还是想让他亲自动手?

  靳殇冗,虞国皇帝,天下之主,大陆六合,他是唯一的皇帝,也是人人皆知的暴君,功罪同身,美名与恶名同在,很可惜,话本里写他只是一个反派,最后理所当然的死无全尸给主角腾位置。

  这皇帝的位置,当真是那般好坐的?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靳殇冗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算尘宫内,白眼缭绕,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在夜色中更显得缥缈,不像是凡间会有的地方,可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靳殇冗完全不用等人通报,径直进了亮着灯的大殿。

  殿内一华服白衣男子坐在桌子前,银色长发用发带简单束起,黛眉乌黑,琉璃色的眸子不含情绪,甚至映不出他面前事物的影子,清冷如雪,圣洁似仙人跌入凡间。

  靳殇冗走到他对面,随意捻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轻按在棋盘上,原本的死局瞬间有了出路。

  雪知从棋盘上移开了目光,落到了靳殇冗身上,“来了。”并没有惊讶,嗓音如天籁,缥缈似仙乐。

  “看过了,不如何。”靳殇冗随意坐下,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那个话本是雪知给他的,而主角是他的丞相,一个自以为攻的万人迷受,最后在一群男人的支持下成了皇帝,大权在握,美男如云,而作为反派的靳殇冗自然是没提几句就下场了。

  靳殇冗对于在自己手下干了两年的丞相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也知道这个丞相有异心。

  对于后面的这些发展,倒是真的在他意料之外。

  先皇的儿子不少,最出名的便是刚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那个,自小便聪慧无双,得万千恩宠,极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双生的弟弟,双生对皇室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相反,这是凶兆。

  却也算是难得,仔细算来,也算是个机遇,兄弟两个人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可不是同生共死的那种,而是长子的伤,全部会分毫不差的转到弟弟身上,兄弟两个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同的命。

  靳泽安,靳殇冗,从名字就不难出来二人的差距。

  所以靳殇冗登基的时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朝中骂声一片,最后都被他用铁血手段镇压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他死的人依旧不少,丞相也只是算其中的一个,只是也难成气候。

  雪知垂眸,看不清楚神色。

  靳殇冗握住他的手腕,“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国师大人怎敢告诉我?”

  抽回自己的手,雪知面上也没有怒色,反而转移了话题,“你打算如何做?”

  “好久没遇到有趣的事了,自然是看好戏。”靳殇冗扯出一抹笑意,黑眸里满是凉意,“我杀兄戮弟,逼父退位,溅在手上的每一滴血都是热的,怎好轻描淡写的都归于别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