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萧灼华仍然躺在自己的柴房里。柴房依然那么昏暗,阳光从唯一的小窗户照进来,刺眼得很。

  屋外好像有几个侍女在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就是这个柴房里的妾,怀上了侯爷的孩子,两天前在宴会上晕倒,侯爷亲自抱着他去自己的房里,还叫了郎中,郎中一看,孩子都两个月了。”

  “可不是,我听说孩子差点没了,亏得郎中医术高超才保下来,侯爷竟然还叫人把他扔进柴房,真可怜。”

  “为什么?这可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快走吧,我听说啊,这妾是个扫把星,谁碰上他谁倒霉。”

  “我也听说了,难怪侯爷不喜欢他。”

  声音渐渐消失,她们好像走了。

  萧灼华艰难地起身,看到身上施针的痕迹,发觉烧已经退了。他睡了两天,滴水未沾,喉咙都肿了,引得他又干涩地咳嗽起来。

  原来,我是个扫把星啊。

  难怪大家都不喜欢我。

  前两天扎头发的布条不知道丢到了哪,萧灼华也不打算去找,黑发凌乱地披散着,萧灼华也不想给自己顺毛。

  柴房后有口小井,萧灼华像往常一样到井前打水喝。

  萧灼华推开柴房的门,不算凉的秋风吹过来,他刚退了烧,身上发虚,被冻得直打哆嗦。

  其实他很冷,他想喝一口热水。

  但炉子不能用,跟人讨水也讨不到。

  也是,像他这样的扫把星,连一口热水都不配喝。

  眼眶有些湿润,萧灼华摸摸脸,发现有眼泪。

  他以前从来不哭的,即使被父亲打得半死,即使小娘被杀,即使顾煜强*他,他都忍耐着,没掉过一滴眼泪。

  但是自从怀孕后的这些时日,他开始越来越爱哭。

  萧灼华想,自己真是,越活越没用啊。

  前几天下了雨,井里的水混合了冷雨,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

  萧灼华坐在井边,费劲地把水桶摇上来,把水里的落叶挑出去,拿出自己的破瓷杯,舀一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水,张口喝下去。

  水是冰凉的,萧灼华喝了几口,咳得喘不过气来,搞得小腹又有些闷闷地痛。

  一阵难忍的呕意泛上来,他跪在一旁的空地吐了个昏天黑地。

  真是,喝了还不如不喝。

  萧灼华揉揉肚子,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对不起啊,又害你疼了。”

  他全身都是凉的,只有小腹那里还有一点暖融融的温度。

  萧灼华笑眯眯地自言自语:“老是叫你呀你呀的,不好听的,爹该叫你什么呢?”

  于是他歪头想了想。

  “爹这个人不好,想不出好名字,爹就先叫你小桃子吧,爹的信香是桃花味的嘛,等桃花落了,是要结出小桃子的。”

  “先叫你小桃子吧,等你出生了,你父亲肯定给你另取个好名字。”

  “小桃子,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哦,他是个很威风的大将军,管着数不清的兵,若不是被爹爹害了,他本应该更好的。”

  “爹爹真是坏啊。”

  “爹爹害死了好多人。”

  “可是爹爹那时候还小,爹爹真的想要小娘活下去,也想要少爷活下去。”

  “爹爹是个祸害,你不要学爹爹。”

  说了一会儿,萧灼华又有些犯困。

  他回柴房躺下的时候,嘴里依然絮絮叨叨。

  “小桃子有没有嫌爹爹烦呀,不要怪爹爹,爹爹很多年没有和人聊过天了,爹爹真是烦人精啊,你能不能别嫌爹爹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