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的药剂学是中级药剂课, 说实话殷弦月已经听不明白了。他的眼睛确实在盯着讲台上的赵湘辰,他以为中级药剂课是学更复杂的草药和它们的变种,结果……

  “中级药剂课居然是学比例、配方、算法、混合反应……我学的是制.毒吗?”

  殷弦月在通话器里跟路槐抱怨:“听不懂,我大学念的是希伯来语, 赵老师上的像化学课。”

  通话器那边, 路槐无奈:“拜托你月底检测一定要及格, 有家长会的。”

  “那不好说。”殷弦月在教学楼里转弯下楼,话说一半,看见了迎面上楼的女生,顿时收声。

  路槐发现他这边没动静了,问:“怎么了?”

  “茉竹。”殷弦月说。

  迎面上楼的女孩是茉竹,茉竹今年是人文系的二年级,所以也在同一栋教学楼里上课。路槐那边也沉默了片刻, 他第一反应是担心,想要赶过来,尔后才想起,他的造物主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巫师团首领。

  “没事的路槐, 我先挂断。”殷弦月说。

  路槐:“好。”

  说了好之后, 路槐又说:“老规矩, 三下屏幕。”

  “嗯。”殷弦月应他。

  敲三下屏幕,是通话器的紧急模式,路槐那边会同步收到紧急信息,他会立刻动身赶到殷弦月身边。

  茉竹很明显有话要说,她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略微紧张, 抬头看着殷弦月,全然没有从前丢给他头绳的俏皮模样。甚至她那些骷髅头饰品也都收了起来, 领带乖乖系好,衬衫纽扣妥帖地扣着。

  殷弦月叹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茉竹点点头。

  对于茉竹,他所投放的感情是较为纯粹的长辈的爱。所以其实临到这个时候,纵然夜区的叛变让殷弦月觉得这群人已经没一个可信任的了,但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他觉得他的亲女儿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但还是防备了一下,一直维持着两步以上的距离。

  茉竹走在前面,一直走到了女生宿舍楼和对战草坪之间,学生们停放自行车、扫把、飞毯以及滑翔翼,总之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交通工具的一个棚子下面。

  “很抱歉。”茉竹说,“我知道这声道歉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还是要说出来的,对不起,首领。”

  殷弦月点点头,他大概猜到茉竹会先说句对不起。因为局势已经如此了,甚至他觉得,会是茉将军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先试探一下

  巫师团的态度。

  “首领。”茉竹颤巍巍地看他,想看仔细他的神态,又不敢,“你……您,您会清剿海妖吗?”

  殷弦月摇摇头:“我没有清剿海妖的理由,巫师团只维护人类族群,保护大陆不受侵害,至于夜区的事情,昼区安理会雾区审判厅会共同商议一个结果。”

  “你会投票吗?”茉竹焦急地问,“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投票,那你、您呢?当初您在审判厅用一票否决权没有让路槐被审判,这次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是被异种神胁迫的!”

  殷弦月偏过头,看向对战草坪。

  草坪的边缘是学院围墙,围墙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海。

  浪涌不停地涌着,八面来风,殷弦月的巫师袍在烈烈风中凌乱飞舞。他确实有一票否决权,这一票否决权,是大陆对巫师团首领的绝对信任。

  “念在我们是初犯的份上!”茉竹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腕,无比恳切,“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背叛行为呀!”

  殷弦月叹道:“藏而不报,即为罪。”

  一个“罪”字,让茉竹偃旗息鼓。她松开了手,垂下去:“我早就说过,可父亲充耳不闻,非要侍奉那些所谓的‘新神’……我说这些其实都是没用的对吗?”

  殷弦月点头:“木已成舟,茉竹,夜区上下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背离陆地,海妖固然可以永居于深海,但既然当年海妖们从海洋而来,看到了陆地的生活,就该履行承诺——携手共进。”

  “我父亲会被裁决吗?”茉竹问。

  坦白讲,当殷弦月被异种神少女追杀,不得已唤醒巨龙时,殷弦月站在雾区与夜区的区界上,和茉将军的那次对话,就已经是夜区最后的机会。

  “倘若黑龙苏醒的那天,你父亲听了我的劝告,出兵支援,那么可能今天还有转圜的余地。”

  茉竹后脑的长发被风卷起来,宛如在海底一般,美丽的海妖眼眸流转着凄婉,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她认命了,最后问:“可以留我父亲一条命吗?”

  殷弦月张了张嘴,未能吐出一个字。

  七天后,雾区和昼区的高层,在昼区圣格里尔城的安理会大楼中结束了长达两个半小时,针对夜区的背叛之罪,商议出了最终决策。

  审判厅、安理会、巫师团、两位守护者,最终在无头骑士团的见证之下,完成了对整个夜区的审判——

  逐一问罪。

  决策的最后,他们在等待巫师团首领的一票否决,年轻的首领沉默不语,直到无头骑士团接受命令,前往夜区,对夜区的所有高层进行强制抓捕。

  路槐本该执行配合行动,但在安理会大楼楼下被殷弦月叫住了。

  在校内,他是殷弦月的监护人,在校外,殷弦月是混血儿的主人。

  “你不用去。”殷弦月说,“无头骑士团的战斗力,完全够用了。”

  “可那里有四个异种神……”路槐有些迟疑。

  是,他确实想留在殷弦月身边,但职责所在让他拎得清轻重。

  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半,殷弦月站在灰紫色的晚霞前,青莲广场西侧的佛殿就在他身后。路槐看着他,出了片刻的神。

  殷弦月说:“所以你要和我去另一个地方,我需要你的帮助。”

  众人先后从安理会大楼中出来,昭庭辛恰好听见了这句话。巫师团首领今非昔比,早不是当年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弱鸡,虽然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

  “去啊!”昭庭辛大力挥手,“路槐!去啊!能为巫师团首领效力,是我们军情处的荣幸!”

  再者说,纳德鲁地下拳场的那个吻,早就流传成了一段佳话。

  全世界都知道军情处和巫师团联姻了!

  这玩意放在小说里,就是两大家族强强联合!

  军情处已经有人披上马甲准备动笔,书名就叫《和联姻对象公开激吻后我爆红了》!*

  昭庭辛用热切到不太对劲的眼光看着两个人,路槐“哦”了声,然后向殷弦月伸手。殷弦月娴熟且自然地勾上他脖子,路槐弯腰,把他抱起来,展开鹰翼。

  漂亮的一双雪白翅膀,殷弦月说:“我们去巫师学院的图书馆。”

  “你找到祓除他的方法了吗?”路槐问。

  “对。”殷弦月点头,“方法非常简单,只是我把它想复杂了,甚至它只是个中级魔咒。”

  路槐迎风飞行,被吹得完全露出额头,叹出一口气全部被狂风冲散,说:“容我猜测一下,是引导他体内的异种神到你自己身体里,然后你将其驱赶出来?”

  “啊。”殷弦月的视角里,平视着白狼最脆弱的颈部动脉,他在那里啵地一下大声亲了一口,“对呀!”

  “那你为什么需要我的帮助?”路槐问。

  他现在大小是个神明,战无敌手,洛尔都能击杀,遑论洛尔转化的异种神。

  殷弦月说:“恋爱脑发作,想让男朋友陪。”

  就,忽然笑了。

  是一种路槐说不上来的开心,脑袋里面炸烟花,想抱住这个人在天上翻腾螺旋飞行,想永不落地。

  -

  另一边,无头骑士团进入永夜森林。这里在黑龙事件之后,殷弦月复生了所有树木,又是遮天蔽日的树冠。巫师团首领说这是自然之力,只有自然,能在枯萎之后重生。

  走到这里,还未到区界,茉竹的父亲已经带着手下亲兵等候在此。

  无头骑士团的威慑力可见一斑,但实际上他们不仅是“无头”他们连身体都没有,空荡荡的盔甲支撑起一个人形,领子上方只有一缕缕黑烟从盔甲中升出来。

  他们不会说话,只聆听、受命,然后杀戮。

  显然,茉将军在得知女儿求饶无果后,决定放下所有尊严,祈求一个活命,所以来到这里负荆请罪。

  可还是那个问题,无头骑士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回答。

  夜区的抓捕行动很顺利,四个异种神不敢出头,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位转化他们的神的气息,那位神,再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

  加之殷弦月那无从解释的力量,答案近在眼前,殷弦月杀了那个神。

  无头骑士不需要呼吸,他们在深海潜行,带走了每一个高层执行者,甚至连深海卫兵小鱼人都没有放过。

  “爸爸——”茉竹追在后面,趔趄了一下,重新爬起来,“爸爸!”

  茉将军被镣铐拽着,回头,说:“小竹,你要给爸爸报仇。”

  茉竹难以置信:“我们不能一错到底,爸爸!”

  茉将军只坚定地看着他的女儿:“找到夜区守护者,杀了殷弦月,为我报仇!!”

  茉竹一怔。

  是了,她几乎忘记了,夜区也有一个守护者。

  在至亲骨肉面前,茉竹还是动摇了,母亲难产而死,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揪着外套的下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脑袋一片混乱……

  夜区守护者,是谁来着。

  那个暗紫色长袍的老头……他住在哪里来着?

  茉竹拼命在脑袋里搜刮着信息,她不像她父亲那般沉稳又有条理,不过紧急情况之下,还是让她回忆起来了。

  少女扭头跑回夜区,跨过区界之后,是一片浅滩,浅滩向南,是平民们的村庄。她奔跑在水中,海浪扑打在她小腿肚,如果要去那个村子,应该绕一下,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玩命地跑,穿梭在村庄集镇的小摊贩之间

  ,今天没什么人出来做生意,无头骑士团大张旗鼓地抓人,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心惶惶。

  那个酒馆……茉竹依稀记得,前几个月,父亲和同僚们在吃饭的时候聊到那个酒馆,夜区的守护者被囚禁在那里。

  “啊。”少女停下,抬头,木质的牌匾有些发朽,小酒馆门窗紧闭。

  她敲门、大喊,无果。

  然后背后有个声音响起来,说:“漂亮的海妖小姐,你看上去需要一些帮助。”

  茉竹回头,她此时有些狼狈,过膝袜湿透了,衬衫下摆也因为狂奔,从短裙腰部抽了出来。

  “你是谁?”茉竹问。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非常温雅,一套精致合身的西装看上去价值不菲。

  他弯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一双白手套。

  他说:“我叫山羊。”

  “山羊?”茉竹蹙眉,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荒谬了。

  山羊维持着谦和绅士的笑容,说:“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男人敛了些笑,冰凉的眼睛看过来:“是殷弦月。”

  按道理来讲,茉竹是海妖,海妖根本不会觉得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是一件难受的事。但茉竹看着山羊的脸,分明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凝视少女,湿.身的龌龊感,但她还是感觉非常、非常的难受。

  这种她说不上来的不适感,来自这个叫山羊的人本身。

  可临到现在,茉竹只一心想要她父亲活下来而已。她并非不想要殷弦月的命,不过山羊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山羊说:“殷弦月死了,就没有人能够制衡夜区的异种神,异种神们,自然会救茉将回来。”

  “我该怎么做?”茉竹问。

  她自知自己没有强力的异能,充其量就是塑造一个幻境去骗骗人而已。

  山羊说:“海妖小姐,我有一些封锁的记忆,请蛊惑我,释放它们。”

  -

  “典狱长的晶体给我。”殷弦月伸手。

  路槐递给他:“我今天没带枪,只有雁翎刀,我拖住典狱长,解决他召唤的异种,你专心做你的事。”

  殷弦月点头。

  巫师学院图书馆底下六层,地砖的铭文在殷弦月掌心之下腾起微光,很快,整块地面的铭文都亮起来,最中心的传送门亮起。两个人牵住对方的手,走了过去。

  关押邪法之巫的牢笼,多年以来,巫师团的所有成员潜心修行,所谓邪法,更是无人染指。

  巫师只因其践行的道路而尊贵,几乎所有觉醒巫师天赋的人,无论是否加入巫师团,都将这句话铭记于心。

  “唰——”

  路槐刀势飒飒,横刀斩断扑过来的异种。

  冻结典狱长的冰柱已然只剩下他脚踝的部分,此人像被钉在地上的弹簧玩偶,除了脚腕,身上的所有地方都在恣意地扭动,滑稽又瘆人。

  然而不知是不是失去了晶体的缘故,典狱长看上去没有任何理智,如同婚礼上泼洒花瓣的花童,疯狂向自己身体两侧挥舞双臂召唤异种。

  殷弦月:“你处理他,我去找旧守护者。”

  路槐:“好。”

  白发青年抽刀出鞘,起刀势,身型流畅漂亮,眼如寒冰。

  殷弦月四下看了一圈,这干枯大地上从前无差别攻击的风手,如今绕着他走,非常识相。

  这里除开那座向珊瑚丛一样的山,就没有任何遮挡,他环视一圈也没能看见旧首领的身影,于是拔腿跑向珊瑚山。

  听见身后路槐挥刀的风声,异种的皮骨被斩断开来,像劈柴,干裂崩碎在空中。殷弦月扭头分了个眼神,青年的力量感是战壕军装藏不住的,久经沙场的肌肉与骨骼力量无可挑剔。

  殷弦月赶紧收回目光继续跑,怒斥自己,就这么爱看吗!

  果然,在珊瑚状的山石背面,殷弦月发现了瑟缩在这里的老人。殷弦月走过去蹲下:“守护者?”

  老者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又苍老了些,他浑浊的眼珠似乎不太确定地看了看殷弦月,半晌才溢出两个字来。

  “首领?”

  殷弦月顿时松下一口气,好歹还能认出自己,起码此时此刻,他还在与异种神抗争。

  “守护者,来,握住我手。”

  旧守护者进入哀恸之牢前,穿了一套姜黄色的呢子外套,此时已经破皱得不成样子。殷弦月不得不伸手从袖口里掏到他的手,老者的手粗糙干枯,殷弦月两手紧握住他。

  眼睛微阖,殷弦月轻声念出引导咒语,这是非常简单的中级魔咒,通常用疗愈咒中,转移孩童或老者的疗愈痛苦,一般由他们的亲人承受,或分娩,或无法麻醉,也无法接受海妖蛊惑的孩童。

  “不可。”守护者想要抽回手,但殷弦月握得很紧。

  殷弦月睁眼,目光不容反驳:“您必须把它转移给我,再这样下去,这副躯壳就完全属于它了。”

  “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还要领导巫师团!”

  这让殷弦月心脏狠颤了颤。

  旧守护者在进入哀恸之牢以后,对外界的所有事情一无所知,临到这个时候,旧守护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神,纵然能够使用引导咒语,充其量也就是后天觉醒了巫师天赋的普通人类、普通巫师。

  如果献祭掉一个普通巫师,能够换回大陆的大魔导师的话,甚至都不需要考虑。

  但守护者没这么做,他说:“巫师团存在,人类族群的希望就……一直存在。”

  殷弦月差点涌出眼泪,他重新紧紧攥住他的手,说:“巫师团永存。”

  然后继续这引导咒。

  故事的最开始,是美好的。

  宇宙幽深之处的虚无之境,一如鹰状星云当中,孕育恒星的创生之柱,也孕育着一些东西。

  一些神秘的东西。

  自然、秩序、力量、魔法、生命、时间,以及湮灭。

  以及灵魂。

  有些眼睛缓缓睁开,起初没有实体,只有一丝模糊的意识。这些意识,像是棉花糖在机器里转悠的缕缕白烟,在虚无之境中随意飘荡。千百年后,它们生长出自己的属性,寻找相同的白烟,和同类们组成全新的、实质的身体。

  自然之神、秩序之神、力量之神、魔法之神、生命之神、时间之神。

  只有湮灭之神自始至终没有苏醒,因为那是诸天万界的“保险”,当星海陷入无法拯救的重大危机时,湮灭之神会醒来,终结一切,静候下一个轮回。

  美好的故事,存在于无垠的宇宙。直到秩序之神心生歹念——如果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自己的秩序,那么进一步想想,这世界岂不是由自己掌控。

  于是他决定,通过秩序,让其他神归顺自己。因为无论是自然、生命还是时间,都要服从秩序。

  然而当他发现,纵使他杀了所有神之后,走出虚无之境,却还是无法接管这个世界时,他意识到,天外有天。

  那个“天”,在另一个世界,用电脑和键盘操纵这一切。

  包括“秩序”自己。

  洛尔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敌人。

  也是同时,自然之神仅存的最后一缕灵魂,奔向了那个天外之神。

  殷弦月的魔杖从巫师袍中缓缓浮到他面前,它孤单地竖直立于半空中,仿佛一位老者静静地望着他。

  异种神被引导进自己身体里的瞬间,殷弦月感觉到非常明显的排斥感,好像吃了个特别难吃的东西,身体自我保护地想要把它吐出去。

  但不行,引导咒还没有结束,他必须完完全全把异种神“拽”过来。

  顶着相当强烈的不适感,殷弦月迫使自己更紧地握着守护者的手。本能告诉他,松开他,这实在是太痛苦,像有一个高速打蛋器在搅打自己的脑浆,理智告诉他,你必须拯救他们。

  “呃……”殷弦月咬着牙,那根魔杖仿佛有自我意识,靠近了他一些,杖尖点在他眉心。

  引导咒一遍遍地重复,守护者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他实在不愿殷弦月承受这种事情,神智回笼之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

  另一双手包在殷弦月的手背,帮助他持续攥紧。

  是路槐过来了,殷弦月当下迸发出一股力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最想要保护的人!

  “啊——啊——”尖叫声回荡在哀恸之牢,被祓除的异种神无法寄居在神明的身体内,但它被强制拉过去,神与神,同维度的生灵不可以存在于同一个容器。

  尖叫声吓走了半空盘旋的风手

  ,异种神想要逃离殷弦月的身体,本该属于殷弦月“创世之神”的力量被荷鲁斯四件神器唤醒,他的神性不是异种神能够靠近的。

  分明没有风,殷弦月的头发和巫师袍,疯狂地乱舞。

  他睁开眼,看见了路槐,接着他松开守护者,慢慢地站起来,站直。双手掌心向上,抬于身体两侧。

  平衡。

  魔杖依然自主浮空,立在他面前。路槐的军装豁烂,露出皮肤上一道道的血口子,他脸上也有伤,殷弦月看了看他。

  他说:“我没事,我把典狱长杀了,他失去晶体之后很弱。”

  殷弦月重新垂下眼眸,典狱长和洛尔的晶体浮到他掌心上方。

  接着,那两枚晶体被细密的藤蔓裹住,是殷弦月在动用自然之力。藤蔓宛如蛇勒死猎物,越来越紧,很快,清脆的一响,两枚晶体同时化作齑粉,飞扬至空中,最后消失。

  下一刻,被殷弦月拽来身体里的异种神,在那两枚晶体的碎粉之中爆发出无限恐惧,终于挣脱殷弦月,逃离出来——

  殷弦月握住面前的魔杖,指着空中企图逃跑的白烟:“Etranglez-la!”

  哀恸之牢寂静了片刻。

  片刻后,殷弦月看向路槐,笑得意味深长:“你不会是故意把自己伤成这样,好勾引我吧?”

  路槐收刀入鞘,哒地一声,没承认,但也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