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过于惨烈作者良心发现不忍再编震惊部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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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扣贝雷帽的接待员颈上系着丝巾, 脑袋微微垂着,专注站在柜台后面确认Aurora的预约情况。

  玉兔腰上暗暗别着枪,长手长脚地靠过去, 问她:“提先生来的时候是个什么状况,你再跟我讲一讲。”

  接待员晃一下神,抬头见是玉兔,笑起来:“九方, 什么事劳您大驾?”玉兔是集团酒店业务的高管,属于老板第一梯队的心腹,普通员工见了,很难不客气一点。

  “你知道刚刚来的那位提英资先生嘛, 是提门矿业的小公子。提家是大财阀, 老板这不是派我来跟他套一套近乎。”玉兔倚着柜台,“我没跟他接触过,先过来问问你的印象。”

  嗯。接待员觉得对方讲得有理。“提先生挺有风度跟礼貌, 倒不像别的阔少那么跋扈。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先生, 像是那个什么……”她停一停,有意无意地瞥了停机坪的方向一眼。

  玉兔断定接待员在瞥停机坪上的警务舱,于是点头:“他就是。”

  “啊, 难怪。”接待员点头, 拍玉兔一下,“还是九方你的眼光精准。”

  “接触多了自然就知道。”玉兔淡淡解释,“你们不懂。”

  哦~~~接待员所有所思, 突然顿悟:“噢,好啊九方, 我说怎么客房部的绿玲一直追你追不上,原来是这个原因。”

  玉兔皱一皱眉, 不太明白接待员在说什么。

  “啊可惜了绿玲,还老是反省是不是自己不够好,得不到你青睐。”接待员叹气,“合着你喜欢男人。”

  玉兔哽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跟提先生一起过来的那个男人啊。”接待员眨眨眼,“我怀疑他们俩是一对。”

  玉兔感到头疼:“我以为你说他是警察。”

  “哦,那我倒没看出来。”接待员耸肩,“我只看他们俩一齐走进来,气场就跟别的人不一样,好像天生一对似的。”

  哪有那么玄乎。玉兔想。

  “提先生本来是要去公共浴池的,两个人在前台还扭捏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接待员讲,“提先生本来已经进了贵宾休息室,突然又马上折了出来,鼓足了好大勇气追上我,让我帮他和那位警官开一间双人私密套间。”

  “——我猜,他俩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呢。”接待员显然脑补了许多并不存在的情节。

  玉兔却愣了一下:“提英资进了哪间贵宾休息室?”

  “那间?我也记不清楚哪间,反正就右手边那一排——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在那边叠了一早上毛巾?”

  玉兔心里紧了一下,觉得不好。

  “我去那边看一下。”玉兔决定。

  “哎等一下,”接待员拉住玉兔,“九方,那我得要替绿玲问一下了,你说说,她还有希望没有啊?”

  “我……”玉兔心里着急,嘴上突然卡住,半天发不出声音。

  “……那算了。”接待员看了玉兔一会儿,扬眉,了然地放手,“你去吧,我懂了。”

  你懂什么啊!!!玉兔又气又急,摆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明明连玉兔自己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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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宾休息室里的客人来了又去,玉兔难以确认方才提英资具体进了其中的哪一间。他只能默默推开其中暂时空着的几扇房门,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无论怎么说,玉兔都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把休息室豪华厚重的桃心花木大门一扇扇推开,推到后面,手都有些抖了。

  新年以后,玉兔主动担下迎宾摆台的工作已经有一周多了。他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一遍一遍去叠毛巾呢?

  玉兔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

  玉兔好久都没有叠那种兔子形状的毛巾了,更别说亲手写烫金的欢迎卡片——那是酒店实习生要去应付的功课。他是老板第一梯队的心腹,是可以带上游轮参加跨年应酬的御前行走,是未来的酒店主管接班人,他早脱离了那种细枝末节的任务。

  偏偏就是那一天,玉兔破例叠了一回,好像就打开了什么古怪的阀门一样,让他至今无法摆脱叠毛巾的诅咒。一天不叠,玉兔的魂魄就不在了似地。

  那一天,雅南把头等舱的房卡交到了他手上。玉兔拎着抗辐射药和巧克力,也像今天这样推开重重的桃心花木房门,进到一个原本不该他进入的地方。玉兔后来知道,那一间A12,其实是提英资的房间。

  A12有靠海的落地窗,宽大明亮;主卧床铺洁白柔软,似圣洁的裙摆,堪堪垂到地毯上。玉兔把抗辐射片剂放在minibar第二格抽屉,又在床头安静坐了二十分钟,终于站起来,把巧克力留在房里。

  玉兔在最后一秒钟的时候手贱,用毛巾折了一只兔子放在巧克力上,还手写了卡片,祝A12号套房的客人「新年快乐,前程似锦」。

  他毛巾叠得很好,花体字也很漂亮。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迎宾摆台,是他当酒店实习生时候练就的基本功。

  “——你怎么回来了?”雅南那天在游轮化妆间等着乐手过来,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玉兔,“不是叫你把东西放到我房间?”

  “我放了啊,巧克力也给你放上了,还附送了新年大礼包呢。喏,房卡还给你。”

  雅南盯着镜子,没碰房卡:“我马上去排练,房卡你先帮我收着。”

  “我也马上去找我老板,过一会儿指不定还能不能碰上你呢。”玉兔梗着脖子,“就一张卡,能多占地方,你收着呗。”

  雅南抿一抿嘴,眼睛垂下来,有点伤心地盯着那张房卡,默默把掌心覆在上面。雅南手腕雪白,腕上细细栓了一根红绳,串着一只莹莹的玉兔。那是雅南大概两年前戴上的,甫一戴上,便没有再摘下来过。

  雅南说因为他妹妹属兔,心脏又不好,自己日日贴身戴着这只红绳,是为了给妹妹祈福的。

  玉兔安静盯着雅南手上那根绳子,也不讲话。

  玉兔的意思雅南懂了。雅南刷地一下收回卡片,揣回衣兜里,依旧盯着镜子:“我排练完直接演出,今天晚上还有得忙呢。”

  “跨年夜嘛,事情自然多。”

  “我一会儿演出,你要来看吗?”雅南从镜子里看玉兔。

  “我不知道,我得跟着我老板,他要看我就去看。”

  “噢,这样。”雅南挑了下眉,移开视线,“我经纪人跟我讲,有个大人物想认识认识我,问我演出完有没有空一起喝一杯呢。”

  噢。玉兔应着。

  “我本来说演出完太晚了,好好回房间休息一下的。”雅南漫不经心地讲,“一年到头,也没好好休息几天。今天难得上游轮跨个年,你说我该不该拒了?”

  “别呀,这就耍大牌了。你不是一心想攀上高枝吗?这不是机会来了。”

  “哎,就是陪着喝酒,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喝,不会找你喝吗?”

  “我今天晚上得陪我老板呢。”玉兔提醒雅南。

  雅南口水说干,终于放弃了。“行,你走走走,赶紧走,别杵在这儿干扰我排练了。”他起身,掖了掖衣服,连推带搡,嬉笑怒骂地把玉兔赶出去了。

  左意那天晚上兴致还可以,率着一队部下,浩浩荡荡陪星空发展部的客人亲临现场看了演出。左老板左手边带着门罗,右手边就是玉兔。于是时隔一年,玉兔有幸在雅南出道后,又一次观看了对方的现场演出。

  雅南那天穿一身白衣,领口缀着细碎的宝石,灯光一打,亮闪闪地炫目。雅南嗓子还是又高又亮,媚气的眼神满场乱跑,像是要把台下的人魂都勾住。一曲终了,雅南扯下胸口的襟花,风情万种地往台下一掷,正是朝着玉兔的方向。

  台下歌迷一阵尖叫,纷纷要去抢,奈何抢不到。襟花落在左意脚边,左老板兴致高昂地捡起来,递到部长公子胸前,调笑:“收着吧,阮公子——人家是瞄着你扔的。”

  哪里哪里。阮茂假意推让一下,看台上的雅南一眼,笑着接过了襟花。

  演出结束,左老板忙前忙后,张罗着带贵客们去赌场打牌。玉兔跟在左老板后面,替左老板受累——他觉得左老板那一晚很不容易,忙着输钱,忙着陪酒,唇角时刻弯成一个固定弧度,就快变成微笑的面瘫了。

  玉兔没有注意到星空发展部的部长父子去了哪里,左老板忙着照看牌局,应接不暇,也无心追问,说——可能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去了吧。

  到了后半夜,突然有个脸生的人附在左老板耳边讲了几句,左意手上牌一搁,脸色立刻就变了。

  接下来的事态摧枯拉朽,到了让人不忍回忆的地步。玉兔被左老板领着,被戴着黑色手套的门罗一路裹挟,急匆匆赶到了部长公子的房间。

  几小时前还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雅南,此刻全身只披了一袭浴袍,空洞的眼睛圆瞪着,太阳穴上横插着丘比特的箭簇。

  星空部部长家的小儿子阮茂,干瘪身材穿着内/裤与浴袍,也不像来自什么正经场合的样子。阮茂手上抖抖索索,强作镇定地点着烟:“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他自己突然变卦,临门一脚,又突然不愿意了……”

  “这是他自己的房卡。”门罗在雅南外套口袋里摸索一阵,将A12的房卡递给左老板。

  左老板脸色难看,对门罗挥了挥手。

  门罗垂眉解开袖扣,卷了袖子,上手去搬雅南。

  “——我来。”玉兔出手拦住自己的主管。门罗看玉兔一眼,没有拒绝。

  玉兔躬身,轻轻抱起雅南的头颅。雅南鬓发柔软,被鲜血粘在了额上。玉兔心里一缩,伸出手去,想替他拂一拂。

  “别乱碰。”门罗厉声制止玉兔。

  玉兔垂下眼睫,将雅南打横了抱起来,捧在怀里。雅南血肉模糊的脑袋靠着他,白生生的手臂无力垂下来,露出一根穿着莹莹玉兔的红手绳。

  雅南要是还活着就好了。玉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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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集预告:《美丽阔少衣不蔽体户外狂追精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