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个清明节的假期,裴景山把言和光带走了,神神秘秘的。
等到了法院门口,言和光才意识到裴景山要带他去看开庭。
他真把上次那些人告了?
“民事诉讼,我本来可以不用来的。”裴景山语气淡淡,“但是一想到他们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我就很不爽。”
言和光道:“……啊?”
他还以为之前裴景山是说气话呢。
可是既然要把他们告了,当初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呢?多此一举啊。
裴景山不理他,今天的气势摆得很足。
言和光看到大概二十来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法院——他们把言和光簇拥在中间,坐在了旁听席上。
言和光知道裴景山的性格,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少爷,但是难得的有些朴素。
他平时出门最多就带一个陈思。
今天这些人,肯定是故意来撑场子的。
没一会儿,他就看见一对中年男女入了席,坐在被告的位置上,一眼一眼地看着裴景山。
显然也认为裴景山这番作为,非常奇怪。
他们之前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还没有伤心,以为是什么恶作剧。
要不是中年男人的弟弟提醒了他们,估计就要因为没有来出庭,而直接宣判原告胜利了。
“为什么啊?”中年女人一见裴景山就问。
这显然是上一次在易县见面之后,他们第一次遇到裴景山。
裴景山似笑非笑:“一码事归一码事,慢慢算嘛。”
中年男人就拉了一下女人,在她耳边低声说:“就算输了也赔不了多少钱。”
比起之前那张支票,显然如九牛一毛。
中年女人就噤声了。
她儿子今年才几岁,完全没有到入刑的年纪,就算今天输了,也只会判处赔偿。
而且根本赔不了多少。
中年女人只是觉得很奇怪,裴景山完全不像是缺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来找他们的麻烦?
然后中年女人就看见了坐在旁听的言和光。
“是你!”她忽然大喊一声。
“肃静!”立刻有人打断她。
中年女人吃了瘪,立刻去拽男人的袖子,两人在瞬间心知肚明,一起恶狠狠地看向言和光。
“别看他,看着我吧。”裴景山淡淡道。
言和光在台下坐立难安。
这时旁边递了一瓶水过来,言和光一看,是陈思,也穿着黑色的西装,混在保镖团里。
言和光低声道谢,忽然就舒心了一些。
他是对不起叶璟禾的父母,所以这么多年任打任骂。
但是这些和裴景山无关。
他又管不了裴景山,所以现在他再怎么坐立难安,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了。
宁星澜很不喜欢叶璟禾的父母。
小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但长大之后,宁星澜越来越不爽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提起来就没什么好话。
不过两人说好了一起给他们养老。
这是言和光欠叶璟禾的。
跟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无关。
没想到因为裴景山的出现,最后会搞成这样。
言和光默默听完了审判。
因为当时裴景山取证及时,而且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很容易的就判他胜诉了。
最后的赔偿就是几千块钱的医药费,连一万都没上。
裴总不来这里,赚得肯定比这多吧。
裴景山却心情很好,法官走了之后,裴景山走到言和光身边,说:“走,赢的钱,请你吃饭。”
言和光默默站起来。
这时,两个中年人就走到了这边,显然有话要说。
那些保镖立刻想起自己的职责,横在他们面前,严格给裴总和言和光围出了一个生人勿近的圈。
“我找那个……”中年男人说,他不知道裴景山叫什么,“我们认识的。”
陈思前两天刚从失业边缘游走回来,此时当冷面保镖就演得特别卖力,很职业地说:“您好,见裴总需要预约的。”
“我们认识!”中年男人强调。
“认识也需要预约。”陈思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本子,看了看,用冷静的语气让裴景山装了个大的,“不好意思,裴总本月的预约已经满了。你们可以提前预约裴总的下月行程,不过……裴总不一定有时间。”
裴景山带着言和光开始往外走。
中年妇女受不了了,被保镖们围着,只好大声叫道:“裴……你到底什么意思?”
裴景山这才屈尊降贵地回道:“一码事算一码事而已。你们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们了。那小孩儿咬伤我的钱,我肯定得要回来啊。”
几千块而已!
两人真是不懂了。
当时他一出手就是几百万。
而且他好像是什么公司的总裁,真的会为了这几千块劳师动众吗?
所以,肯定是因为……言和光!
裴景山一抬手,把言和光拉在身后,隔绝了他们的目光,是个很强势的保护姿态。
现在法院门口只剩下他们的人了,裴总就很法外狂徒地说:“再这么看他,我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言和光躲在他身后,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裴景山肯定在开玩笑。
因为裴总折磨人的手段有很多,这种直接的人身伤害,太缺乏格调了,裴总是不会做的。
但是他们面前的两个中年人瞬间噤声。
裴景山长相本来就是比较冷峻的那种,现在不笑微怒,还有那么多冷酷的保镖站在旁边,那压迫力就别提了。
总觉得这事儿他干得出来。
“还有。”裴景山慢条斯理地补充,“以后别让我发现你们偷偷联系言和光,或者再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弄死你们。”
裴景山说完,直接带着言和光扬长而去。
而陈思走慢一步,尽职尽责地演好“助纣为虐的朝廷鹰犬”这一角色,对这两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们最好听裴总的话。”
两个中年人才刚从“普通阶层”进阶为“有钱人”。
刚刚对着裴景山硬气不起来,现在对着裴景山的助理,表情到底是控制不住了。
“你算老几?!”中年男人大喝道。
陈思沉声说:“你们知道裴总的‘裴’,是哪个‘裴’吗?”他指了指天上,“他要弄死你们,都不用费什么劲的。”
他说完,直接也扬长而去。
让裴景山的形象变得具体而可怕。
法院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连串的豪车,为首的是一辆黑色布加迪,后面一溜烟的路虎,不知道是为什么,布加迪的车窗是降下来的,他们能看见裴景山冰冷的侧脸。
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都打了个寒颤。
“你吓唬他们。”言和光坐在副驾驶上,无奈地说。
裴景山单手握着方向盘,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没有。”
言和光:“嗯?”
“没吓唬他们,我认真的。”裴景山的表情有些值得玩味,一时间看不出真假,“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出现在你面前。”
裴景山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现在比谁都了解言和光的过去。
那些日子、叶璟禾,已经给了言和光足够多的痛苦了。
就连现在,林晓医生都还每周来一次呢。
所以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言和光欠的,他还上就行了。至于想要得寸进尺的,他不会允许。
“哦。”言和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裴景山带着他吃了饭,然后回家了。
当然,是S市,裴景山最经常住的那个平层。
在他诸多的房产之中,最算是“家”的那个。言和光以前也来过的。
进门的时候,裴景山观察了一下言和光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还说,如果言和光不喜欢这里的话,就重新准备一套房子来。
“怎么了?”言和光有点奇怪。
裴景山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没说。
他就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有几个弄丢过东西后能再找回来的?又有几个“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
他能重新带着这个人站在这里。
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够幸运了。
言和光去洗了澡,他出来的时候裴景山已经进了书房,应该是公司那边有些事情。
他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走到落地窗前去了。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外面的霓虹景色,虽然是和上次完全没有区别,但是言和光的心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言和光轻轻笑了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感到了一丝舒心。
也许,当初靠近裴景山,也不完全是因为叶璟禾,大概还有些别的原因吧。
言和光静静地喝完了一杯水,没有开客厅的灯,因为外面的街道和水面已经足够明亮了,他看见好多轮渡来往,肆意的人们。
忽然,言和光被从后面抱住了。
而他早都习惯了这种偶尔的“偷袭”,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问:“忙完了?”
裴景山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好像要就此站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良久,裴景山才说:“你喜欢这里吗?”
言和光心里有一丝丝触动。
因为景色?还是因为人?
他有点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