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兮见又扯到自己,头皮发麻。
“凭什么?!”
柳静此时已经淡定下来,风轻云淡地说道:“姜兮,你始终觉得自己不欠我,但是实话告诉你吧,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那些混混不是我主动招惹的,一开始他们想找的是你。”
明明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姜兮却感觉五雷轰顶。
“你……你说什么?”
“你行事乖张,他们早看你不爽了,我只是你的替罪羊,是受你的牵连,你明白了吗?”
柳静看向姜兮的目光已经没有那种悲哀怨恨,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淡然。
姜兮看着柳静,想要从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去否认她所说的话。
可是。
没有破绽。
柳静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一股恶寒从心底发出,姜兮感觉自己变成了怪物。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不料罪孽早已深种。
“解铃还须系铃人。”白清徐又说了一遍,笑着看向已经呆滞的姜兮,问道,“怎么样,你接受柳静的提议吗?”
姜兮握紧了手。
“我答应你之后,你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柳静轻轻一拍,她挂在巷子墙壁上的头发动了起来,显现出藏在里面的人影。
是陈曼妮。
陈曼妮被铺天盖地的头发给束缚挂在墙上,脸色苍白,嘴唇青紫。
“陈曼妮!”
看见陈曼尼,姜兮原本失去光彩的眼眸又有了焦点。
“快放了她!”
“你的答案是什么?”柳静丝毫不受姜兮激动的语气影响,依旧慢悠悠地说。
她的头发顺着主人的心意,拽紧了陈曼妮的脖子。
“你……”姜兮握紧的手终于松开了,咬牙说道,“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还,你放了她,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缠着陈曼妮的头发瞬间松开,陈曼尼顺势掉了下来。
“我的孩子被抓到鬼关里去了,你要救出他,不然这个承诺可不算数,我会找上门的。”
柳静轻轻一笑,也对白清徐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头发如潮水般逝去,带走了柳静。
姜兮怔怔地看着柳静离开的方向。
——
“还有多久到医院啊?!”
于施琅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就一会儿功夫,三个演员都像是中邪了一样,一动不动,他已经要心梗死了。
“快了!”导演助理已经是火急火燎地开车了。
“于导,别着急,我们没事。”
“能不着急吗?拍摄拍出问题来,真是要命!你说白清徐难不成真是个扫把星?怎么他在哪里,哪里就出事啊?”
于施琅抓了把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无奈道。
导演助理透过后视镜看着于施琅,小声道:“导演,别说了,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我这不是……”
于施琅说着说着察觉到了什么,手上一抖,迟疑地看向他的身边。
就见白清徐有些无辜地看着自己。
艹,吐槽被正主听到了!
于施琅尴尬地笑了起来。
“小白啊……你醒了?”
“不止我醒了,他们也醒了。”
白清徐朝姜兮和陈曼妮那里努努嘴,示意于施琅看向另一边。
扭头一看,果然姜兮和陈曼妮也恢复了正常,眼神还有些茫然。
“是你救回他们的啊?”于施琅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清徐没有回答,反而是陈曼妮先说了话。
“是的,多亏小白了,这次是见鬼了。”
陈曼妮虽然是在帮白清徐说话,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扫向了姜兮。
姜兮虽然清醒了,但没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里的情绪复杂。
陈曼妮在鬼境中看似晕了过去,失去了反抗能力,实际上意志是一直清醒的,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拍了拍姜兮的肩膀,“你没事吧?”
姜兮动了一下眼珠子,看了陈曼妮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导演,把曼妮送回家吧,我和白……小白自己回去就成。”
于施琅怀疑地看着姜兮的脸色,不确定姜兮的状态。
“你还好吧?脸色很差啊。”
“我想请假一阵子,毕竟今天实在太邪门了。”姜兮抿住嘴,嘴唇上已经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看见姜兮憔悴的样子,于施琅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兮给打断了,“小王,放我们下车吧。”
导演助理在前面开车,但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偷偷瞥了于施琅一眼,见于施琅没有反对,便听话地将车停在了个安全的街道上。
姜兮带着白清徐下车,下车前他多看了陈曼妮一眼。
陈曼妮也回望了他。
“……好好休息,明天就会好的,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姜兮对陈曼妮说道。
陈曼妮笑了笑,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车开走了,姜兮伫立在街口,看着车远去,久久回不过神来。
“别看了,缘分强求不来。”白清徐蹲在姜兮的旁边,用旁边的小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姜兮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道:“什么缘分?我没想这些,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让我一时间有些想放空。”
“你想得到美。”
白清徐轻轻笑了一下,目光都没有抬一下,始终盯着地上的图案看。
灯火迷茫,远处的喧嚣与此时的寂静混杂在了一起,姜兮沉默了,而白清徐也始终未抬头看姜兮一眼。
几点水滴落地,仿佛是下雨的前兆……
扑通一声。
姜兮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双手掩住了脸上的泪水扑倒在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清徐依旧神色不动,淡淡地问姜兮。
“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许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天神,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望天神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帮我解决眼下的困境吧……”
一向心气高昂的姜兮泪流满面跪着地祈求白清徐的帮助,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在泛着尘土的水泥地上,砸出细微的尘土,在地面上染出滴滴墨痕。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白清徐随意地将手中的石块抛起,石块反射这周围的灯光,像是流星闪烁。
“帮我到鬼关,找回那个孩子吧。”
姜兮虔诚地给白清徐磕头,哀求道。
“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直接杀了那个柳静呢。”白清徐笑道,石头落下,不偏不倚正落他的手心。
姜兮跪直身体,怔然地看着远处的路人,刚下晚自习,一群学生从马路上穿行而过,带着倦意,又带着几分欢喜归家。
“……是我欠她的……”
“好,那出发吧。”
白清徐站直身体,将手中的石块随意地扔在了灌木丛中,拉起了姜兮。
“你愿意帮我……”姜兮没想到白清徐这么痛快,他都已经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了。
“是啊,毕竟你可是电影的男主角,没有你,电影的进度恐怕会受到影响啊。”白清徐弯弯嘴角,清澈的眼眸又一次映出姜兮的脸。
“谢……谢谢。”
姜兮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像是被人扒光了然后被迫在街上巡游的那种窘迫。
他一直瞧不起白清徐,觉得他靠着关系进剧组,靠着虚伪的善良博同情,但事到如今,对上白清徐那清澈见底的眼眸,他才发现最该被瞧不起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白清徐只是瞥了他涨红了的脸,什么都没说,先一步往前走去,带着姜兮,去往传说中的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