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理确定自己没听错，贺琛问得更是直接，也没有说错的可能，他要的就是那种男人眼里寻欢作乐的场所。
周助理哪敢应，半晌才小心着道：“贺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那你知道。”
“额……”
“大男人磨蹭什么。”
周助理真是头疼，这些日子看着贺琛，他是真切地感受到失忆后的贺琛变成跟以前有多不同。程小寒是小孩，现在的贺琛也没比他大多少，就是个冲脾气的毛头小子，总还记得自己混黑道的过往。这些天听他喊打喊杀就算了，现在又，又动起色心了。
倒也不是不行，男人都有那档子的需求，可贺琛为了儿子这么多年连女朋友也不找，现在突然起意也是因为不记得的缘故，要是等以后恢复了，想起自己干了这事，到时候连后悔都不行了。
贺琛还在催促：“到底有没有？你不方便，那跟我说个地方，我自己去找。”
“那小寒怎么办？”
他又提小寒，又叫得这么亲密，好像他们俩比他这个爸爸还要更熟，贺琛打心里觉得恼火，气汹汹道：“儿子还管老子吗，我去哪要告诉他！”
要他怎么说，他就是不想碰程小寒，就是想摆脱他的影响才要出去找乐子。周助理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用程小寒来刺激他。
听他这样说周助理也没办法，还得趁着程小寒放学之前去把贺琛带出来，他还真没傻到带贺琛去什么不良场所，最多酒吧、KTV转一圈，让贺琛过过眼瘾就行。
叹着气挂了电话，然后急匆匆赶到贺琛的住处，打开门的时候贺琛正把他的西装往身上套。周助理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共事这么多年，他都没看过贺琛穿过这么亮眼的颜色。紫色的天鹅绒西装，深V领，还是那种掐腰的设计，特意把皮带上的金属扣露出来，那叫一个发亮刺眼。他又抹了不少发蜡，把头发弄成不良少年的狂野，脖子上一串大银链子，本来应该是点缀的、让人觉得有内涵的饰品生生被这身装扮弄出一股廉价感。周助理咽了咽口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自家老板，这穿得实在是太骚包了。绝对不是三十五岁沉稳有气势的贺琛，也不是二十岁小年轻的放荡不羁，这就是个穿得不伦不类的街溜子，走出去都能吓跑小孩。
贺琛也是不满意的，他的衣柜里就找不出几套像样的衣服，全是些死黑死灰的正装，领带也跟抹了油漆一样，多一丁点颜色都没有。他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才在角落里找到这么一套紫颜色的，也是西装，但这颜色和设计就鲜活多了，不像其他的，穿着就能给人送葬。美中不足的是这裤子太直了点，他们那年是穿着紧身牛仔裤蹦迪，当然也能这样去砍人，也就他们的大哥，要不对方大哥，才会穿得这么装模作样。
但是他真的一副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的样子，周助理忍不住还是提醒他：“贺总，这跟你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要不换一身出去？”
“再换，那小子都要回来了。”贺琛现在提到程小寒就心烦，他把这都归于在家里闷了太久的缘故，整天对着个小男孩的脸，把他的欲望都压抑了。明明正当盛年，却连个最基本的乐子都没有，这还是个人过的日子吗，还是个男人过的日子吗？而且都过了十五年了，现在的世界肯定乐子更多，他只要随便挑一个，马上就能把程小寒忘得干干净净。
他已经完全等不及，铁了心要出门，周助理也没办法，只能打开大门一起出去。他走在前面，又由衷的希望贺琛不要靠太近。
贺琛这些天出门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吃的是打电话叫外卖，最多就下楼买烟买啤酒，他不认识路，程小寒还总跟着。现在可终于算是清净了，走出去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已经快到黄昏，街上的人流量更多，周助理先带他去了饭店，这也正合贺琛心意，他这些日子都吃些打包的，早就腻了，哪有当场端上来的新鲜。
对着热气腾腾的摆盘好的饭菜，周助理又笑着介绍：“这家餐厅你跟小寒常来，你尝尝，看熟不熟悉这味道。”
贺琛的筷子顿时就不动了，他斜眼打量这男人，心里又开始不爽。就是这种不爽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自己跟程小寒的关系不爽，还是这男人总提程小寒而不爽，好像他们是真的有点什么。会吗，程小寒本来就长得又白又嫩，还是同性恋，说不准就吸引了什么变态。
他的表情越来越冷漠，周助理都打了个冷颤，好好的一桌饭硬是吃出一股鸿门宴的味道。眼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一般这个时候程小寒都放学回来了，那小子明明一刻都离不了人，现在发现自己不在家，竟然也不打电话来烦他了。
他又去看一边的姓周的，肯定又是他跟程小寒联系过了，所以也不来烦他了，这小子还真听他的话。
周助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说这之后关于工作的安排。本来是要有一趟出国的差事，现在贺琛这样肯定是不能去了，看最好是指派给谁……贺琛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嘴，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公司大楼，这时候又膨胀了，膨胀得那颗心更加蠢蠢欲动，他现在就该干些成功男人该享受的事。
吃完饭再看，外面已经是一片的灯红酒绿，这景象真的是更胜从前，远超他记忆里的繁华。周助理又开门上车，简单地给贺琛介绍过几句街景，车子疾驰过，等下车一看，不远处就是一家营业中的KTV，招牌亮闪闪的，门口也是灯火通明。贺琛打量着那招牌，脸上浮起一抹暧昧的笑，他大概猜到了，以前管这种地方叫歌厅，唱歌跳舞，打情骂俏，谁罩着的谁就能收保护费，现在真变了，能扩充到这么大，总没有流氓敢来捣乱了。
周助理朝他笑：“这家还是挺有名气的，能喝酒唱歌，很适合放松。”
他说得越正经，贺琛听来就越不正经，全是他以前混过的那套规则，他都懂。
兴致勃勃地往前去，才一进门就听到两排服务员齐喊“欢迎光临”，一眼扫过去全是女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脸上都是妆，他已经开始心旌摇曳了。
贺琛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就两个人也要了一个大包厢，还非要点人陪酒。他这身打扮实在显眼，叫嚣着不差钱，眉眼里煞气又重，真就像个黑社会。他大刺刺地点酒，开了瓶豪饮，再叼着烟四处打量。不多会就有男人进包厢里来，他一样穿着紧身西装，胸口处别个名牌，一口一个“老板”，满脸堆笑地走过来，接着就往贺琛身边一坐，自来熟地给他说酒水。
贺琛想的是现在这些人也都穿得像个死精英范，才不顾周助理疯狂暗示的眼神，他开口直接的很：“你们这的小姐呢？”
男人立马接话：“有，要气氛小姐是不是，这就叫过来。”
连称呼都变了，贺琛“嗯”着，心想这气氛，是哪里的气氛。
经理发了话，酒刚满上，不一会儿气氛组的人就已经排成一排走了进来。这么多个高腿长的大美女往这一站，性感的、可爱的，视觉上就很有冲击效果，把贺琛这二十岁的不良青年看得眼都直了。这光景比他那年可丰富的多了，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把眼睛看花了都看不够。
那经理还问：“两位老板看看，喜欢哪一个。”
好像哪个都喜欢，然后这些美女又一个个站出来自我介绍，叫的全是些五花八门的名字。贺琛看了又看，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女人身上，她个子不高，圆嫩嫩的脸，妆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浓，很邻家女孩的可爱。看着看着，贺琛却把脸沉了下去，指着她问：“你多大了？”
被点到的女人一开口，声音也是脆生生的悦耳：“老板，我二十一岁了。”
经理赶紧道：“就是长得小，放心，早就成年了。”
贺琛心里却一股脑的不是滋味，二十一岁怎么了，长得小怎么了，长得跟程小寒一样嫩，怎么能在这种歌厅打工，人家爸爸不知道吗！
“身份证呢！”他急道，“过来，身份证给我看看。”
一副查岗的急样，那经理又向贺琛靠坐了点：“怎么了老板，是不是来喝酒的？”
周助理也赶紧坐过去，按着贺琛道：“贺总，这都是正规经营的，你放心，没那种事。”
贺琛怒了，就想说没那种事也不行，让你儿子来试试。
可憋得脸红脖子粗，他又说不出这话，心里是“呸呸呸”地连吐了几下。真是要死，他明明是出来找乐子的，怎么却像是给人当爹的。
回头再看这些气氛小姐，再漂亮的、再性感的、再可爱的，也看不下去了，他只看到她们身后还有个老父亲。
真的是被程小寒影响了，影响到这种程度？他心里闪电般地划过一个念头，一转头对着那经理道：“有男的没有？”
“啊？”
“这么大个歌厅，找不到点男的来搞气氛！”
“老板，我们这……”
“问你有没有，还怕我不给钱！”
经理脸上一晃，他缓了缓道：“懂了，老板要少爷是吧，行，行。”
叫来个服务员耳语几句，服务员跑出去了。气氛一时都冷下来，贺琛只管大口喝酒，过了一会服务员才重新进包厢，这回又来了另一个男人，带来另一组全是男人的队伍。
贺琛才知道在这里工作的男人叫少爷，穿着统一的衬衫马甲，看上去也是个高瘦削形象好。贺琛先快速地扫了一眼，还好，没几个跟程小寒一样小的。可这么一想又浑身难受，烦死了，真的跟被那小子迷了魂一样，连这个时候都要想他，想他那白白嫩嫩的脸，可怜兮兮的脸，天天追在他身后叫爸爸……
贺琛一咬牙，对着一个男人说：“你过来我看看。”
这男人长得也清秀，一样的俊朗型。贺琛已经是自暴自弃地想了，要是他真喜欢男人，这也比程小寒好太多了。
被叫到的男人走过来，他多走一步，贺琛就要在脑中多模拟一下跟他肌肤相贴的画面，结果是越想越恶寒，引来寒颤阵阵。
“停，停！”贺琛又喊，“行了，你站那，别过来了。”
身边的经理又说：“怎么了老板，不满意？”
贺琛又要想，他要是不能接受程小寒类型的，那更阳刚点的呢，更男人点的呢，跟他一样威猛型的呢？
又转头去看身边这个膀大腰圆的男经理，粗壮的胳膊、健壮的大腿、浑圆的脸、浓密的胡茬，身上还散发香水味，要是他俩抱在一起滚，滚来滚去再互啃，跟亲程小寒一样，嘴对着嘴……
贺琛胃里一阵翻涌，晚上吃的饭和喝下去的酒忽然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他猛地站起来直往洗手间冲，一弯腰就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