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负隅顽抗>第79章 结束的代价23

  他瞪着眼睛,郑重其事地对于显文说:“喂!你,告诉他们,我做了腺体切除术,我不是Alpha!快把我芯片取了!你告诉他们,听见没有?”他一只手使劲摇晃于显文,另一只手不停地去揪后颈,那块皮肤已经被揪得很烂了,又不断有汗水往下流,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

  工作人员神色淡定地叫住保安:“医院的人还没来吗?”

  保安这边看他往于显文身上靠时就已经冲过来了,这下几个人拿着防爆盾和防爆钢索,抵着人的同时,手脚麻利地把人脖子套住。

  那人挣扎得厉害,被套住脖子就说不出完整句子了,喉咙咯咯咯地响。他也不知道去扯钢索,反而朝反方向使力,挣得脸通红,快窒息了才被迫停一停。

  “快来了,在路上了。”保安几下就把人制住往边上拖,看起来动作相当熟稔。

  工作人员看了于显文一眼,往大楼边走边抱怨道:“也不知道怎么看人的,动不动就跑出来。都疯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找到路。”

  “Alpha力气比较大,他手腕手背和脚腕全是擦伤,可能是把束缚带挣脱了吧。”

  工作人员又忍不住多看了于显文几眼,“你是来干什么的?”

  “换驾照。”

  -

  于显文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看来是被医院接走了。人在精神卫生中心被关了十几年,这么折腾,竟然还能好好活着。他也觉得挺意外的,生命力出乎意料的顽强。

  他前一个月就基本上恢复记忆了,只是有点不记得离开大学前后那两年的事。但那不重要,他也不怎么在意。

  回家之后,于显文找出以前于婡那个手机,登陆社交账号后,看了下邵成株的近况。今天遇见邵成俊,他忽然想起那个拿他当知心姐姐的小女孩,想看看她最近怎么样了。邵成株很偶尔才上一下网,上一条信息是两个月前了,内容在吐槽她的导师。她果然去学了航空航天工程,作为家里唯一的正常小孩,邵章宇想必最后也妥协了。

  看,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结局。于显文很满意。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一个叫Amy的账号发来一条消息:你怎么登这个号了?不是说不用了吗?

  于显文看着这条信息,脑袋歪了一下,眉头蹙起来,不自觉地打开相册。

  相册里面最近几张照片是夏历76年,也就是十一年前。那是他和陈宪有联系的最后一年,正好那段时间的事他还没想起来。

  那几张照片都是偷拍角度,但他一眼能辨认出照片的主角。

  第一张照片里,马路对面咖啡厅的落地窗内坐着的人,一个是陈宪,另有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谁。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后面几张也是这个情况,都是陈宪和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环境下的照片,看起来只是在聊天。因为太糊,也看不清表情。

  他感到一阵恐慌,眼前骤然浮现出一些会让常人感到不适的画面。

  他记起来了,这些女人都是女Alpha,是陈若旭以前塞给陈宪的相亲对象。

  那会儿Amy传了很多这类似的照片过来。当时陈宪还跟自己报告,说陈若旭怎么搞他,怎么把相亲对象安排到他学校来云云。他当时很平静地安慰陈宪,但并没有给他解决方案。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按陈若旭说的,老老实实去见个面,坐一会儿,友好协商,假意交往,尽力拖延就行了。因为陈宪那时候没有反抗陈若旭的能力,也没必要。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不希望陈宪单独去见那些女孩。陈宪怎么能去见那些女Alpha呢?那可是Alpha啊,释放足够的信息素就能让他后穴湿润。哪怕他不会真的和对方有什么,但信息素即使隔着空气也会产生联系。Omega和Alpha一样,不过是禽兽而已。这会让于显文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弄脏了,可重洋之外,又不能亲手擦拭。所以陈宪还是继续忍受他爸爸的骚扰吧。

  后来照片传过来了,陈宪却没向他提过相亲的事,但他确实去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合理的,陈宪有时候会担心自己误会,刻意隐瞒一些事。比如他跑去那个Alpha人权促进协会,又比如他舍不得用那瓶信息素。但那时候于显文却很不合理地感到事情正在超出掌控。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完全错误的判断。

  也许超出掌控的不是陈宪,而是自己。

  他看到自己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下,走进黑暗里。黑暗中,铁锈森林里响起“当当当”的枪声,那是子弹撞击在废铁上的声音。有人在跑,有人在追。而他的面前只有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他把尸体拖到皮卡上,拖的时候,其中一具尸体活过来了,但枪打中他的脊柱,他整个脊背全是碎弹片,下半身已经瘫痪了,正大量流血,此时他正用手在地上爬,地上呈现十条长长的细细的手指抠出来的血痕。于显文看到自己取下步枪,扳机的重量压迫手指,他对着他脑门补了一枪,又泄愤似的加了一枪、又一枪,直到对方连条件反射的弹起都不再有了,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灰尘还有血的腥味。月光把这一切都勾勒得很模糊。

  这些人都不是东方面孔,是从贫困国家偷渡过来的。如果能活过今晚,就会有人替他们安排工作。有时候是再活过一晚,有时候是远方的自由,还有一些特殊的可以在他人身上获得重生。这是他们需要支付的路费。

  遇到这种情况,于显文一般会给他指一个方向,让他自己爬走。从常理判断,他在天亮前就会死在废铁厂的边缘。于显文只需要在旁边等着、看着他咽气再行处理就行了。但那天于显文没那样做。他只是觉得对方死前投来的怨恨眼神让他很爽。就像人有时候心里不痛快,在手上割一刀,肉体的痛快就会让精神上的不适得到缓解一样。那个人活过了几千公里的航程,挺过疾病和饥饿,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里,他的怨恨即便在黑暗中也无比刺目。

  于显文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愿去想那时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常,以至于随着漫长的岁月过去,问题连同答案本身都被埋进心底。

  他很不喜欢计划外的自己。

  而这一刻,他拿着手机,再次想起当时的情形,忽然发现自己站在雨中,在一间酒吧对面。

  初夏的雨不会太冷,但打在脸上,或者顺着头发滑落脸颊,仍然冰凉。路灯光因雨天晕出湿漉漉的光圈,地上全是扭曲的倒映。过往行人打着伞侧目看他,还有人主动来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去避雨。

  “我是Alpha。”他一回答,对方就一脸惊恐地跑了。

  他看着对面架着射灯的酒吧,以及酒吧外面那一整排豪车。

  无法否认,陈宪这个人总能让他离开原本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