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去亿文投资开会时，侧脸照被拍下来，当地新闻很快送他见了报。
本地官员其实很早就掌握他行踪了，退休的老领导们甚至知道他住哪里。中央对他的态度在外界看来一直很暧昧，他们就用诸如恐吓和拍照这种小打小闹去试探。如果陈宪当初选择西部战略重心会更好一点，但他一意孤行地一定要拿琼都做示范，后面的事他根本不想管。
而见报的结果就是……他的电话被打爆了。
沉寂已久的发小群999+三天都没消停，杨朵朵甚至已经开始在老班级群招呼同学会了。
由于秦昭八月份才有假期，梁小光还在首都，岳刚也没回国，荣晨晨又跟队出去打比赛了，发小局实在组不起来。但同学会倒是迅速地定了时间地点。
一开始杨朵朵的想法也很简单，就大家找个酒馆吃吃喝喝行了。因为有些同学彼此其实也不是很熟，完了再各自约二场挺合适的。但颜思玥在群里表示吃喝太没意思了，得整点好的，不然配不上陈宪的身份，在一些过得不错的同学应和之下，将地点定在了市郊的约瑟空中花园度假酒店。酒店设施比较多，除了晚餐以外，大家在那住一晚上还可以玩点别的。
同学会约在周五，两个人刚到酒店，陈宪又接到电话要回去开会，说是首都来人，要他亲自去汇报。
“我送你过去吧。”于显文从沙发上起来。
陈宪大概猜到来的是谁，犹豫了一下。“算了，我待会儿自己回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很怕张义亭看见于显文。怕她一眼看出自己做这么多事，就为了谈恋爱而已，怕她因此对他感到失望。
于显文把车钥匙递给他。
酒店这一整层都被他们包起来，这地方处于琼都市最高处，全落地窗包围，十分通透，能远观琼都夜景。晚餐安排成酒会的样子，杨朵朵在舞台上定了流程，放大家高中时候的照片，还会做一点小游戏，回忆学生时代生活的细节，答错罚酒等等。
于显文其实不喜欢这种氛围，一开始就坐到边上，有人来搭腔就说两句。先是李敏过来问他在哪个医院上班，评到什么职称了。他笑道：“我大二就退学了啊。”
李敏“啊”了一声。“那你现在……”于显文和陈宪一起来的，陈宪现在不仅移民了，还是大投资公司的老板，那于显文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在他看来，班长也许是退学创业了。
“在给陈宪当包身工。”他回答得很坦然，“你呢？”他记得李敏当时拿了成绩后问过他填报志愿的事。他挺中肯地建议他选技术路线，最好是需要比较难考的国家职称那种。李敏挺闷的一个人，又不会和人打交道，对未来焦虑感比较重，确实更适合干技术。
李敏以为他说的是给陈宪当供应商之类的，哈哈笑着：“还是谢谢班长当时的建议。村里老人当时还觉得我应该学汉语，觉得那才叫读书呢。幸好听你的了，现在就等过几年混个专家了。”他倒了酒，一定要请于显文喝几杯。
于显文面不改色地都接了，看着他喝得面红耳赤又去找俞小玲。
俞小玲现在还在读书。因为博士延毕很痛苦，一边喝酒一边又哭起来。那边陈琪几个人在安慰她。
陈秀荣远远看到于显文，还是觉得怵得慌，眼神刚对上立马挪开目光。李敏问他，他倒是很腼腆地笑着，说去年终于选进了坤巴达基地。一听坤巴达基地，那边一伙人都开始起哄，不停地夸奖起来。
杨朵朵那边搞完，就和庞玉诗坐了过来。
“靠，班长你当年跑哪儿去了！陈宪都找疯了。”
“他挺厉害的，这不是找到了吗。我也不是真的消失啊。”
杨朵朵声音低下来，“那你现在在干嘛？”整个班上只有她知道于显文是Alpha。Alpha能做的太少了。
“给他当司机啊。”
杨朵朵叹了口气，一方面觉得很可惜，一方面又有点想问问别的。“班长啊，那个……你们俩，啊？你懂的。”
“这个你还是问他吧，我和他想法可能不是很一样。”
庞玉诗道：“朵朵，你的班长很难追的。”
“诗诗你说什么呢！人家不是这个关系！”
庞玉诗摆摆手，“我觉得我们当年是当局者迷，离得太近，被迷惑了。他俩就是。”
“可陈宪说——哦！我明白了，他当年就是没追到才说不是的。不会吧班长，他还没追到呢？”
“追没追到……我觉得这个也还是他说了算。你问他比较好。”
“班长，我以前就发现了，你说半天怎么感觉老是啥都没说啊。”
庞玉诗摇摇头，“唉，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还说你这样当检察官，怎么就没让嫌疑人给忽悠了，命太好了。”
杨朵朵瘪着嘴瞪了她一眼。“来都来了，诗诗，你来给班长算一卦！”
于显文“哇”了一声，“诗诗现在给人算命吗？”
“诗诗还给陈宪那种大老板开课讲《易经》呢！快快快，来给班长算一卦。我替班长出钱！”
庞玉诗看了于显文一眼，忽然打了个寒战，触电似的收回去。“算了，今天没状态。”
忽然一个尖细的男声插进来：“有什么好算的，这不一眼望到头吗！”
杨朵朵扭头一看，厌恶道：“你怎么来了，谁请你了吗？”
来人是颜思玥，还是胖胖的，穿件印有城堡logo的红色POLO衫，端一杯葡萄酒，抬着下巴，说话时耸着鼻子。“我也是统考班的，就在群里，这地方都是我找的，怎么就不能来？”
“行行行，知道你牛逼，在地税当科长了，再过十年就能给你妈接班。你看那边，曾隽逸他们在那儿碰杯呢，赶紧去找他们收保护费。”
“真是搞笑，穷逼还说不得了？年级第一又怎么样，家里没人，还不是给人当司机拎包？要不是陈宪念旧情，可不得连饭都吃不上啊？当年退学是因为没钱交学费吧？”
“你怎么这么恶心！求你了，这儿不欢迎你，站这讨人嫌还特享受是吧？哦，不会是他们那个移民局你进不去，跑这儿来找存在感吧？”
“怎么了？我给年级第一敬酒还不行了？”颜思玥拿了两杯酒来，递到于显文面前。
于显文伸手去接，他又把酒倒过来，洒在于显文膝盖上，顺着裤腿流了下去。他一面还啧啧道：“穷逼不配。”
杨朵朵一下火了，直接把他推开。“给班长道歉！”
“道你妈的歉，他配吗！这里大家怎么着至少有个正经工作吧，司机是什么东西！陈宪一个外国人，仗着有钱占我们国家的地，转手就拿去养你班长家的Alpha亲戚，这他妈是立场问题！”
虽然知道颜思玥说的是樊光耀，但杨朵朵还是有点慌：“你闭嘴！”
“我们国家现在这鬼样子，工资不涨，物价飞涨，不就是让这群人搞的吗！Alpha要复辟啦！”颜思玥极其夸张地手舞足蹈。
李敏那边听见这里闹起来，都跟着过来了。陈琪问：“怎么了？好不容易聚一聚，都是老同学，大家和气一点，别吵啊。”
“和气什么和气，这傻吊不走我就走！今天我绝对不跟他在一个地方待着。”
“老子付了钱的，你凭什么赶我走？”颜思玥把杯子往旁边一扔，“你怎么不叫他走，他付钱了吗？他付得起吗？”
“这局我组的，钱我收的，你要不要查账？”
“陈宪给的钱吧？自己的司机当然他给钱了。”
李敏听得有点懵。“你们在说什么啊？”
颜思玥笑道：“我们好好的同学会，大家都正正经经的人，于显文连个本科文凭都没有现在给人当司机、家里还养着Alpha的鬼东西，怎么混进来的？”
旁边有人说：“不是啊，颜思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搞职业歧视呢？”
“他就是一直看不惯班长，借机发病而已。”
“但是班长他……”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于显文三年都是断层第一，所有人看他都带这一层光环，而此时光环散去，投来的眼光有可惜的遗憾的，更多的还有一些不自觉的优越感。看巨星陨落，站在岸上的人，能不爽吗？
于显文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洗一下。”
杨朵朵要跟去，庞诗诗把她拉住：“班长去男洗手间，你怎么进去？”
“但是他——”
“你看他像在意这些的人吗？他和我们不一样，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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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显文去洗手间的间隙，陈宪回来了。当时曾隽逸几个人在跟颜思玥喝酒，劝他别跟于显文置气。李敏在问杨朵朵，班长真的在给陈宪当司机吗。
杨朵朵很气愤：“不是吧李敏，怎么你也这样，开个车很丢人吗？”
李敏神色隐晦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班长会不会是被逼的……”瞧他那意思，感觉像在暗示陈宪威胁班长了，“以前我就感觉他有点不对劲，我是说陈宪。”
杨朵朵有点懵，“呃，你这是不是太跳跃了？”
“唉，你们不知道，原来住校的时候，他很不对劲……而且班长成绩那么好，去临东医大就很奇怪了。我听说志愿都是陈宪逼他填的。”
“你上哪听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好吗，这你都信！”
李敏脸一红。“真的，我不小心听到的。”
陈宪的声音传来：“我竟然没注意到，于显文还有你这么个隐藏脑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