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双门街的格瑞茨是来自德满的二代移民，是社区唯一的Omega女性。去年被一名叫陈日升的Alpha关在车库强奸了整整三天，被救出来是已经奄奄一息，这三天她都没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水，差点因为呼吸衰竭而死。
双门街是附近有名的贫民窟，挤满了各地移民，走在路上都能偶遇枪战。格瑞茨出来后，陈日升找人给了她家人一万新加元，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她下了病床，第一件事就是到事发的首府大学街区警局报警。但警方并未对此立案。
格瑞茨的亲戚都劝她算了，说有钱人惹不起，但她是街区第一个是首府大学法学院的学生，这个案子她要自己帮自己。当时法学院的同学知道后，组织了援助会，帮她自诉。而就在半年后，援助会在校方压力下被迫解散。此时，一位非常出名的老校友来找到她，并表示愿意帮他。
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伴随雷声，格瑞茨抱着写满证据资料的文件袋从首府大学跑出来，她要去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双门街。忽然身边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一个穿黑西装戴眼镜的棕发男人将她拦住，但也给她打了伞。
“让我们送您回家吧。”他的态度里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友善。
她悄悄打开手机录音，深吸口气，在眼镜男的引导下上了一辆月神牌轿车。
打开车门，雨水的腥味被挤压出去，迎面扑来的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花香，像是某种东方香氛。后排已经坐了一个黑头发的东方男人，穿一件灰色的无领长风衣、淡棕色针织衫、直筒裤，头发梳得很整齐。
她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雨水很快把座位晕湿了。
“你是——”
男人手机响了，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向她比了一下，随后接听电话。
“那我们先把它买下来……先买，其他的之后再说。”
车一直在飞驰，男人也一直在打电话。她听起来好像是在买黄豆一类的农产品，而对方大概是认为有各种各样的阻力，一旦买了就会对他们造成难以承担的损失。而这个男人很坚持、语气斩钉截铁，就算银行断贷也在所不惜。由于数字大到超出她的理解，内容陌生，她无法将整件事记下来。
等到车停下时，男人的电话还没打完。
外面雨已经停了，后排车门被打开，格瑞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双门社区，并且就在公寓楼下，好像这几个人拦下她是专门为了送她回家一样。她赶紧下车，那眼镜男从副驾驶快步出来，再次挡在她面前。
这次他递出一台手机：“格瑞茨小姐，我们给您买了一台新手机。”这手机是新款顶配，比她自己用了六年的老手机贵很多。
格瑞茨很清楚，刚才录下的内容绝对是商业秘密，而她一开始开录音也只是为了自保。删除录音并不能保证她不去做数据恢复，直接把手机交出去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不行，我手机里有很多资料。”
“您可以现在拷贝。”男人掏出枪，“我们不需要您的手机，我当着您的面销毁它。”
格瑞茨无话可说。她在那搞了半天。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远远够不上非法监禁的标准。她不知道人是干什么的，但她认识的东方人只有一个。他们大概率是一伙人。
差不多快拷贝完时，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他非常高，表情阴沉，但长得很帅。他的眼睛很有东方特色，幽暗又坚毅。
他递出一张名片，“陈宪。有事情可以找我。”
格瑞茨不用看名片，光听名字就知道是谁了。陈日升是陈相集团旗下互动公司的副总裁，而陈宪是陈相集团的首席。
她忍着愤怒接下名片，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背后果真传来枪响，那台手机被打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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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茨回到家，妈妈把婴儿从凳子上拉下来，递给她一叠纸条，都是今天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优惠券，又发了几个抢购链接给她。“你先去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否则没晚饭吃。顺便去接妹妹。”
她拿了优惠券再出门，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妈妈眼睛不太行，优惠券有一部分已经过期了，钱只够买一半的麦片和肉，好在应该够吃。
妹妹在对街一个没上班的金融高材生那补习。那是个西岸人，叫巴拜洛夫。他皮肤呈棕色，身材高大四肢修长。听说他从曾经在魔方咨询实习，后来被诬陷贩卖客户资料而离职。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出去上过班，一直在街区给这里的小孩补习。不过去他那里的小孩不多。双门街老实读书的小孩很少。
巴拜洛夫是格瑞茨的兄长，以及街区里唯一的朋友。
格瑞茨进门时，妹妹和巴拜洛夫正在一起清理课本上的血迹。
“她用手把经血糊在书上了。”
格瑞茨深吸一口气。妹妹前天头一次来了月经，还跟她说学校里有人拿这个开玩笑。她带着妹妹回家，一边走一边教育她，“首先这很脏，其次，这是你的隐私！”
“但他们都会说。之前莎莎还用沾了血的手放进我水杯，你太紧张了，小事而已。”妹妹十一岁，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她要想办法融入自己的朋友圈。
格瑞茨费力地跟她解释，正巧碰到楼里的丽佳阿姨正在楼道里接客。她赶忙捂住妹妹的眼睛，低声说：“快走。”
而妹妹很冷淡地说：“来的时候就在搞了。”
格瑞茨有点无语。
双门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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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的星期天，格瑞茨与那位老校友见了一面。对方很有兴致地表示官司不难打，不过这边辖区已经被陈相集团买通了，他们可以从管辖权入手，想办法让案子在其他地区立案。这极大地鼓励了格瑞茨，她想，上次陈宪来找他，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位大律师接手，着急了。
谈完之后，格瑞茨回到双门社区，刚到楼下，就看到一家四个人在那搬东西。上次见过的眼镜男指着一个床头柜说：“这个不用搬，都准备好了。”
格瑞茨冲过去，“你们干什么！”
妹妹高兴地说：“你在大丽花区买了房子怎么不跟我们说？”
“什么——”
陈宪从皮卡后面走过来，用一种近乎责怪的语气打断她：“奖学金和你在红景律所赚的第一笔钱，刚好够你付首付，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家人？”
“我没有买！你们别被他骗了！”格瑞茨随手拖了个行李箱就要往回走。
妈妈立马把行李箱拉住。“你难道还想自己住？下午这位陈先生已经带我们去看过了！你别想骗我们！”
妈妈背着小婴儿，使足劲跟她争。她怕妈妈和小孩受伤，只能放手。“这个人是那个强奸犯一伙的！”
妈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继续搬东西。
格瑞茨当即明白过来，他们对这件事心里有数。他们能接触到的东方人很少，一眼就能联想到前因后果。
陈宪指了指停一旁的轿车，“聊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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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宪把车开到翡翠山下的露天咖啡厅。格瑞茨跟那位前辈喝了一下午的咖啡，有点犯恶心。但陈宪只是点了两杯柠檬水。
“失眠最好别喝咖啡。”他的语气没有关怀的意思，只是直陈事实。
格瑞茨透过旁边落地窗的倒映，能看到自己非常浓重的黑眼圈。她这半年很难入睡，因为总是做噩梦，梦到那三天发生的事。
“我建议你去金红街的心理诊所。我的个人体验。”
其实格瑞茨能看出陈宪和陈日升不是同一类人。陈日升是没人性的野兽，自大、狂妄、堕落。但她不怕他。她被害完全是因为性别问题。而陈宪不是，她见到他的第一感受就是，这个男人很凶，很不好惹。
“我不会放弃的。”
“我没跟你谈这个。”他用食指推着眼前的水杯打圈，“大丽花区的小学很不错，至少不用担心你妹妹在学校吸毒、怀孕、被枪杀。但你需要辛苦一点，因为其他家长都很看重学习，你妹妹能不能跟上得你自己操心。”
格瑞茨很想直接说，她妹妹不需要这些！但她确实说不出口。昨天是丽佳阿姨在楼道卖淫，前天楼下绿蛇帮和白帮在火并，上前天隔壁的臭小子吸毒过量死了……这还是她眼前的。青春期的小孩在学校能干出什么恐怕更加超出想象。
格瑞茨思考的时候，陈宪又接了个电话。这次他是用汉语说的，她没学过汉语，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个电话打了很久，陈宪的态度很恭敬，看来对方是连他都忌惮的大人物。
他们一共就见了两次，他忙得很难跟自己进行一场完整的对话。她的案子真的需要他这种人亲自来吗？她感到很疑惑。
她那天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之前收集的陈相集团的资料。陈相集团是个典型的东方家族企业，大楼里很多Alpha。那些Alpha经常犯下重案，她这一起没出人命，甚至算轻的。而那些人总有办法脱罪，甚至连媒体讨论都很少。
但陈宪是个Omega。看起来完全不像，她甚至怀疑这人性别造假了。
陈宪回来后，眼睛有点发红。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药放嘴里，混水吃了。
那药格瑞茨非常熟悉，粉蓝色的小药片，Omega抑制剂，一般一日两颗，早晚各一颗就行。
吃完药后，陈宪闭上眼稍微停了一会儿。格瑞茨知道他是在等药效发挥。
过了一会儿，陈宪睁开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呃……现在是下午。”格瑞茨没意识到，她的语气已经比刚才温和很多了。
“你可以在你的资料上记下来，陈宪，信息素紊乱，发情期一天要吃四次药。”
“你买房子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随便你。但你的时间不是很充裕，我不会在昂利斯加呆很久。”陈宪站起来，把一万元钱压在柠檬水下面，“红景律所，明天早上9点。记得去办理入职。换套得体点的衣服。”说完他就走了。
格瑞茨心跳快起来。她一些非常优秀的学姐都没拿到红景律所的实习推荐。那位老校友也曾说过要帮他推荐有名的律所实习，但那之后就没再提过了。
格瑞茨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牛仔裤、短体恤。
她很清楚，这一万元钱和之前陈日升找人送来的带着侮辱性质的一万元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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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牌轿车的副驾驶还坐着那个戴眼镜的棕发男人，陈宪上车后，他忍不住问：“陈总，你在这个女人身上花时间是因为伦德大律师要出手吗？是怕官司打输吗？”伦德就是格瑞茨的老校友、老前辈。在业界非常出名。
“他想立案那个法院有几名法官是Alpha人权协会的，集团每年会给那个协会赞助几千万。而他们持的观点是易感期无自主意识，所以不管是强奸还是非法监禁，正规途径都能赢。”
“伦德不知道吗？”
陈宪冷笑一声，“有几个法官可能还是他老师。”
“哦，我知道了。打输了不亏，可以把锅甩给Alpha人权问题。打赢了就名声大赚。嘶——那陈总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女人？”
“她自己就是学法律的，要是输在正义上，那就太绝望了。”陈宪看向窗外，“还不如输给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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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节了。能有二十来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