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进京已有月余,购置院落的事,却还没有着落。
看是看了几处,崔衍总嫌旧主装饰过多,不拆碍眼,拆着又麻烦,不愿将就。
好不容易有处可心的,主人一听说买主是崔衍,竟反悔说不卖了。
在孔府待到第三日,崔衍一本正经向孔嘉致谢辞行,打算去投吏部下设、供进京地方官员临时落脚的官驿。
孔嘉却支吾半天,欲言又止,看那意思,竟不愿他走。
崔衍坏笑着揶揄他:“子赟养个小倌吧,崔某哪有他们伺候得好?”
“伺候?”孔嘉急眼了:“你伺候我?崔博远,你难道没有……?”
崔衍存心逗他:“嗯,差点儿意思。”
“哪里差?差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崔衍这几日与他胡混在一处,处得多了,竟觉得他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有些可爱。
“那崔某便最后教你一次。”说着又把人拉进房中。
事毕孔嘉故技重施,崔衍刚提上裤子,他又冒出一句:“有人参你与齐王私相授受,是为齐王入幕之宾。”
崔衍心头一炸。
上回齐王给他看的那封密报,是假的,顾安并未上奏参他。
事实上,齐王跟他暧昧推拉,这事儿与他有个出家弟弟一样,知道的人极其有限,怎会被人参到御史台?
“是谁?”这下崔衍又走不成了。
孔嘉细看他神情:“此事当真?崔博远!你……”
“我问你,此事是谁说出?与污蔑崔某弟弟的,当是同一伙人!”
孔嘉咬了半天嘴唇,终于说出口:“你听说过……毒蛇吗?如今毒蛇,是……”
“是为圣上做事!崔某知道!是毒蛇传来的消息?”
可蛇谷被姬越烧了,毒蛇明明业已解散!
“何时?毒蛇何时向你传讯?”
孔嘉见他神色激动,诧异道:“昨日。不是向我,他们素来联系刘大人……毒蛇为何要害你?”
崔衍重重坐在榻沿上,只觉得呼吸凝滞,仿佛四周都有隐形的墙壁,正缓缓向自己迫近。
因着孔嘉事前提点,崔衍次日应召入宫时,心里已做了些打算。
戴昇在重华殿外等候,一见他便焦急唤了声:“阿衍!”
没等崔衍多问,小皇帝就在里面高声叫嚷:“崔衍!你进来!”
崔衍不敢造次,依例在殿门外行完叩礼,这才提着袍子跑进去。
戴昇并未跟随,崔衍这才意识到,戴扶摇应是刚刚见过圣驾了。
小皇帝坐在阶上双手撑着额头,崔衍才开口请安,他就急不可耐地发难。
“你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想干嘛?朕对你还不够好吗?所以不睡你就不行是吧?司马镜把你操爽了,你就跟他一伙?”
崔衍都懵了。
堂堂九五之尊,一国之君,竟用这等粗鄙之词,当面羞辱朝臣。
此事若传扬出去,不知小皇帝与他,谁更丢人。
崔衍跪在小皇帝面前,只说了句:“圣上明鉴……”,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竟悲极生乐,在这荒谬情势下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司马廉登时炸了,兀的起身,照着他肋上踢了一脚:“笑什么笑!把朕当猴耍?!”
崔衍侧卧在地上,抱着肚子笑得疯颠:“阿芜,阿芜……有人替你……天子替你踹回来了……阿芜……”
他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旋即却又泪流满面,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你疯了?诶!诶!”司马廉的确还是个小孩,看他这副模样,又心软动摇了:“别哭了!朕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崔衍趴在地上脸捂在双手里:“崔某谁都睡了,唯独没睡司马镜。他把崔某禁在王府中,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便马不停蹄回京禀报。圣上明鉴!兹事体大,臣只一介文弱书生,还要我怎样?我还能怎样?”
“不是朕不信你,只是这事儿确实太复杂……朕只能看证据、看情报,你说这些,你怎么证明?”
“情报?”崔衍抬头:“圣上可知,那情报来源,并不可靠!毒蛇恐怕早已易主,他们造谣坑害崔某,恰恰说明崔某为圣上……”
司马廉闻言大张着嘴,指着崔衍直往后退:“啊啊啊!好哇!你觉得是毒蛇告诉朕的?毒蛇也知道你跟司马镜的事?!好哇!崔衍!你可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哼哼,是管理员大哥告诉我的!想不到吧?”
崔衍瞠目结舌。
不是毒蛇传信?!
司马廉气急败坏,来到几案之后,将案上一沓奏本文书,挨个往崔衍身上掷:“骗我!死gay!大骗子!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人证物证!可不可靠?可不可靠!”
最后,司马廉将那翠竹筒甩向崔衍面门。
崔衍抬手格挡,躲过了一波,可这时竟有另一翠竹筒袭来,正中崔衍眉心,立时就鼓起个青包。
他顾不上疼,四肢着地将那两个翠竹筒抢在手中。
崔衍自己交给小皇帝一个,那另一个,从何而来?
他慌慌张张想抠开封蜡,越急越难,翠竹筒在手上滑不溜丢,掉了几回。
司马廉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他:“这翠竹筒,是顾安寄给你的,没错吧?”
“正是!”
先打开的翠竹筒里,是崔衍自己呈上的那份地图,他朝地上一扔,又去抠另一个,急的一头汗。
另一个翠竹筒里,竟是顾安寄给齐王司马镜的信!
顾安透露陆桓将于四月初十与夏侯央一同向齐王发难,让齐王早做准备,还阴阳怪气地直揭司马镜与崔衍的关系,说崔博远“素无挂碍”,劝司马镜“千万看开”,不过露水情缘而已,万勿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崔衍读完,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顾安与司马镜原是一伙!
他虽万般不情愿,可不得不重又细想明月生馆那夜。
顾安偏要与他私奔,恰好齐王竟跋山涉水微服造访扬州?
崔衍原本以为自己是替谢镌英当了回“奸夫”,如今看来,实是为齐王与顾安密谋做了遮掩。
顾安之好生歹毒!欺骗利用崔某也就算了,怎的对他至亲挚爱的陆桓,也这般冷血无情?
疯子!当真已疯魔入骨,再无人性!
可怜崔某竟被阿芜说中,落入此妖人之圈套!
崔衍拎着那信纸颓然坐在地上,再无指望。
“你说呀!朕哪里理解错了?你说呀!”司马廉双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崔衍只得干巴巴应道:“臣愚蠢大意,被奸人构陷,辜负皇恩信任……”
司马廉摇头冷笑连连,冲殿外吩咐:“来人,带走。”
崔衍毫无反抗的意志,任由两名羽林军武士左右架着他往外拖去。
司马廉目送着他离开,又补一刀:“我还以为,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总得要点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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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我是唯一一个、崔博远两次洗干净送上门我都没睡他的人!说句全服唯一铁直男,不为过吧?
运营小哥:你一个未成年人,不要有这种非分之想。
小皇帝:我没有啊关键是!